这算是她这个母亲，对这个儿子的一点体恤吧！

        大伯娘不是很理解。

        大概她没有儿子吧，唯独只有一个女儿，却是个贴心的小棉袄，母女之间无话不谈，所以她从来不会这么小心翼翼的对待自己的女儿。但是，她虽然不理解明老婆子的做法，但也不会拒绝。

        婆媳两个人就在距离明来志和小姑娘不远的地方，慢慢的跟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明老婆子的错觉，她总觉得明来志此时的背影，都透着轻松和欢喜。

        难道每一次让他回家，他就真的那么难受吗？

        那个家里面，就是那么的让他不快乐吗？

        而明老婆子待会儿，甚至还要劝说他回家去跟着媳妇儿和儿女一起过年……哪怕只是虚情假意的表面敷衍一下，但她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只要自己那句话一说出来，明来志的表情肯定会立马变了。

        婆媳两个人也没有跟太久。

        她们刚才从县学堂的侧门离开，本身也没有走太久的距离。

        跟了一小会儿，就再次到了县学堂的侧门，明来志和小姑娘停了下来，就看着小姑娘恭恭敬敬的向明来志行礼道别，准备离开。在明来志侧过身子受礼的时候，他余光突然瞥到了后面的熟悉身影。

        他愣了一下。

        不会是自己看错了吧？

        他赶忙转过头，再次仔细的看——“娘！”

        既然已经被明来志发现了，明老婆子和大伯娘也没有什么好躲藏了，大伯娘搀扶着明老婆子面带笑容的上前。

        “老三。”

        “大嫂好。”明来志也向大伯娘问了声好，在场的还有那个小姑娘，她还没有离开，所以明来志也没有急急忙忙的就询问明老婆子她们怎么会在这里。

        小姑娘也是个机灵懂事的孩子，都不需要明来志多说、或者介绍什么，光是听见刚才他对这两位长辈的称呼，就立马乖巧的向二人行礼问好，那规矩有模有样的，但让受礼的明老婆子和大伯娘满不自在，手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放，又该如何回应小姑娘了。

        明来志替她们解了围。

        “娘，大嫂，这是县学堂隔壁笔墨铺子东家的女儿，也算是我半个弟子吧！”介绍了一下小姑娘的来历后，再转头让小姑娘自行回家去。

        刚才他们两个走到这里就准备分开，不止是因为明来志已经到县学堂了，县学堂的对面就是小姑娘爹娘的笔墨铺子——她也已经到自己爹娘的铺子上了呢！

        明老婆子和大伯娘这才了然，目送小姑娘蹦蹦跳跳的离开了之后，才好奇问道：“为什么说她算是你半个弟子啊？”

        明来志笑着解释：“她是个很爱读书的孩子，只是因为是姑娘家，没办法到县学堂入学读书。因为我时常到她爹娘开的铺子里买纸墨笔砚，与她爹娘比较熟悉，平时她读书遇到不懂的问题，也会趁机问一问我。”

        “日子久了，我索性每隔一段时间都会特意过来为她解惑，有时也会给她布置作业，让她来完成，就如同对待县学堂里的学生们，所以我才说她也算是我半个弟子。”

        “原来是这样啊！”明老婆子恍然大悟。

        明明只是隔壁铺子里的一个小姑娘，只是因为喜欢读书，跟明来志培养出来了一些师徒情谊，都能得到明来志的好脸色；再看看他家里的那几个儿子，除了读书最好的小文，以及读书虽然不太好，但也一直跟着他在县学堂上学的阿牛，另外两个孩子，平日里都很难得到他一个好脸色。

        明老婆子想到这些，心里面不禁感慨万千。

        有的时候，真的不是血缘就能决定一切的啊！

        就算明虎和明珍是明来志的亲生孩子，可是不投缘，不得明来志的青眼，他对他们两个孩子的态度，甚至都还比不上外面的孩子。

        “外面风大，娘，大嫂，进来坐坐吧！”明来志从侧门开了门，请明老婆子和大伯娘入内。

        二人跟着明来志进去，终于可以看见明来志平日在县学堂住的地方了。

        明老婆子和大伯娘仔细的四处打量。

        其实这屋子也没有明牛说的那么差，大概是没有多少人气儿，的确是冷清了一些，一门后就觉得凉飕飕的，但是屋子里面打扫得也还算是干净，被褥也很是整洁。路子的炭也一直烧着，并没有明牛之前说的，都没有火星子。

        不止烧着，炉子上面甚至还一直温着茶壶。

        多亏了有这个茶壶，进屋以后，明来志立马就能给明老婆子和大伯娘倒上两杯热水，好让她们暖和一下，又将这唯一的一个炉子拖到明老婆子的面前，让她好烤火暖和身子。

        明老婆子的面部愈发的柔和，就这么默默的看着自己小儿子为自己忙上忙下，虽然他话没有多说几句，对自己却是实实在在的关心，很是仔细，一点儿疏漏的地方都没有。

        等明来志忙完了，终于在明老婆子旁边坐下来，也终于开口询问：“娘，你和大嫂这个时候怎么来县城了？”

        他倒没有怀疑刚才明老婆子和大伯娘在他身后的事情，但是对于她们两个人出现在县学堂附近……明来志心里面已经有了些猜测了。

        他的心往下一沉，就看明老婆子她们怎么回复吧！

        这个时候，明老婆子其实都已经有些不想说那些让明来志觉得扫兴的话了，她知道，自己说了他反正也不会听的，何必让母子二人之间的关系闹太僵呢？

        但出于一片慈母心肠，她又忍不住，不得不说。

        他对人家的孩子，都能那么和颜悦色，为什么就不能对自己的孩子温柔一些，多一些耐心呢？对学生再好，日后学生出息了，第一个想起的、回报的也不会是他这个夫子，但自己的孩子出息了，日子过得好了，才会回报他这个当爹的。

        大概是思维不同吧，明老婆子认为，就算明虎他们再不成器，终归是自己的孩子，再不好，也要多偏心、多疼爱自己的孩子才对；没要必要对其他的学生那么好的。

        “老三啊，这离过年也没有多少日子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去啊？”这一句话，明老婆子还是问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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