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老婆子本来还生气的板着脸，没料到明来志这么一出，她怔了一下，想也没想就拒绝：“我不能要！银子我有着呢，你快收起来。”

        “娘，你是不是还在生儿子的气？”明来志问道，“连我的银子都不愿意要了。”

        明老婆子拧眉：“生气跟拿你银子有什么关系，你少给我胡搅蛮缠，叫你将银子收起来就收起来。”

        明来志好声好气的说道：“俗话说得好，穷家福路。你们在外面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情，多带些银子以防万一，总是没有坏处的。”

        大伯娘此时也反应过来了，忙摆手拒绝，说道：“就是，老三，咱们不缺银子的，用不上你的银子……我们已经带了很多银子了，还有珂丫头和珠丫头她们也带了，足够咱们一行人花费了。”

        明来志也就是在世人眼中的地位比较高，但实际上当教谕的束脩并不高。他不仅要自己照顾明文和明望童两个孩子，父子三人在县城的吃喝穿用都算小头，笔墨纸砚才是花银子的大头，还要拿一些银子回去给明三婶家用，自己能攒下的银子少之又少。

        就他现在递给明老婆子的这个小布袋里的银子，怕都是他攒了许久才能攒下来的了。

        “虽然我们没你受人尊敬，但如今跟着珂丫头干活，帮她生意上的忙，赚的钱也不少。你还有几个孩子要养呢，还是把银子收起来吧，不用给娘了。”大伯娘真心实意的说道，“你挣钱也不容易，家里孩子多，压力也大，就别操心我们了。”

        明来志有些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被嫌弃挣的银子少的这一天。

        大伯娘还在继续说着：“便是你不给银子，我们也会好好照顾娘的，你就放心吧！”

        有大哥和大嫂在，他自然是放心的。

        这不算多的碎银子也只是他的一点心意罢了，但既然明老婆子和大伯娘都这么强烈的拒绝，明来志只好无奈的收回来。经过这么一打岔，明老婆子刚才对明来志的火气，也散得差不多了。

        “既然我们明天要出发去府城的事儿，你也已经知道了，那之后你媳妇儿和虎子他们的事情，我们也没法再帮你劝着拦着了。”大伯娘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们走之前，会帮虎子给张家人说情，出出气就行了……但就算张家人不再找虎子的麻烦，你媳妇儿迟迟没有等到娘和我回去的消息，说不定还是会来县城找你。”

        “老三啊，你可要做好打算啊！”

        对上大伯娘的双眼，明来志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产生错觉了：他总觉得大嫂似乎知道了什么事情。

        但不应该啊！

        大嫂都多久没有来过县城了，怎么可能会知道？

        反正没有挑明，明来志也就寻常心对待，笑着应是：“劳烦大嫂帮忙说情了。如果张家嫂子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他们愿意收手也行，想来虎子他娘应该知道人情赔礼的事情……要是张家人不愿意，大嫂你也不用太过为难，就让虎子吃一下教训也好。”

        “行。”大伯娘点了点头，“那娘，咱们这就走了？”

        这一次，是真的走了。

        明来志将明老婆子和大伯娘再次送到门口。

        下午送别的时候，双方都还没有什么异样的情绪；但这一次，或许是将事情说开了，双方都知晓明老婆子她们过年要去府城的事情，这还是他们当了几十年的母子，第一次没有一大家子团聚的过年，竟然莫名有些伤感。

        再次将要分别的时候，明老婆子忽然说道：“虽然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我大概能猜得出来，你今年不愿意回家过年、不愿意面对着你媳妇儿，不止是因为你媳妇儿前些日子惹出了那些乱子，招得你厌恶的原因。”

        明来志不动神色的扬了扬眉头，没有吭声。

        “我怎么劝你都劝不通，想来你执意留在县城，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缘故吧！”明老婆子继续说道，“你也都是可以当爷爷的人了，我也管不到你了，只一句话——不管你和你媳妇儿两个人要闹得如何天翻地覆，闹之前，先想想孩子。”

        “虎子是大了，但小文和阿牛还小，而且小文日后还是要参加科举的；珍丫头也是个没出嫁的姑娘家，人家相看儿媳妇儿的时候，爹娘家族也是考量的重要因素。我和你爹，你大哥和你大嫂，甚至你二哥他们，都没有做出过让明家丢脸抬不起头的事情来，没有拖累过你。”

        “你们……别把自个儿的孩子给拖累了。”

        说完这一通话后，明老婆子不再多留，提脚便大步离开，再没有丝毫眷念和不舍，也没有想听明来志回应的意思。

        反正她这个当娘的，该做的、能做的，该说的、能说的，都已经做了、说了，剩下的就真的无能为力了。

        大伯娘朝明来志笑了一下，示意他放心后，也加快了步伐，赶忙追上明老婆子。

        还真别说，明老婆子最后的那番话确实震慑住了人。

        有没有将明来志给唬住不知道，反正是佳宁大伯娘给唬住了，追上明老婆子后，她一路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再多说一个字，生怕自己说漏了馅。同时，她也不停的在想，明老婆子是真的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吗？

        如果是真的，那她又是从哪里发现的？

        她自觉自己和明珠装得还可以，也没有在她面前说漏过嘴吧？

        等到家后，趁明老婆子不在的时候，她赶忙将这件事情告诉了明珂和明珠，让她们堂姐妹帮忙分析一下。

        明珠笑了：“奶奶这是在诈三叔呢！要是没有自然没什么关系，但是，三叔心里面但凡有点儿其他心思，奶奶的这番话肯定就有用。奶奶还是希望在她离开后，三叔能收敛一下，不要跟三婶娘闹得太过了。”

        明珂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也不全是诈吧！奶奶毕竟是三叔的亲娘，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性子的人，她定然是了解的，自个儿心里也有一把秤，哪怕瞒着她一些事情，她也能从其他地方分析出来不对劲的。”

        她们两个好像分析得头头是道，但又好像什么有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大伯娘还是松了口气。

        反正最后的结论跟她和明珠没有关系，不是她们在明老婆子面前露了馅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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