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珂也懒得跟她们多说，先看大堂姐要紧，跟着陈婆子指的一个瞧着内向的小丫头，就出了堂屋。

        陈家虽说大小也是个带着前后院的三进宅子，但不像城里人的宅子那么的讲究，前院的堂屋和厢房都是住人的屋子。但小丫头直接带着明珂往最后面的一排屋子走，明珠竟是连中间的院子都住不上。

        越往后，明珂心越往下沉。

        前头瞧着亮光宽敞，没想到后面的屋子却一排修得不如一排，等走到明珠屋子前，明珂已经面沉如水。最后一排屋子只上盖了个顶，下铺平了地，窗户上糊的挡风的窗纸破破烂烂，也没有换一张。

        亏得如今是夏天，不怕冷，风进了屋子正好凉快；若是秋风，屋里的人能睡的暖和吗？

        小丫头说道：“五婶娘就住在这个屋。”

        她压住火气，没必要对一个小姑娘发，只冷冷问道：“你五叔也住这儿吗？”

        小丫头摇头，小声回道：“五叔还是住以前的屋子，就五婶娘搬过来了。”

        明珂抬眉：“以前的屋子？是哪个屋子？”

        “前院的西厢房第一间。”

        前院的厢房是陈家的门面，修得最好的屋子，能住在前院的人，也是在陈家话语权最高，或者说最受宠的孩子。其他人都挤在第二进院子的离。

        前院堂屋左右两间，左边儿住的是陈老头和婆子，即陈家堂姐夫的爹娘，右边儿是待客的地方。东西两边各有两个厢房，东边两个厢房住的是陈家长子和孙子几口人；西厢房两个屋子，留给了小儿子和明珠夫妻，以及最小的闺女住着。

        陈家的太爷太婆，也就是陈家堂姐夫的爷爷奶奶住在第二进院子的堂屋，陈家另外几个儿子儿媳也都挤在第二进院子的厢房里；至于孙女们，一堆丫头片子都在最后一排屋子挤着住。

        由此可见陈家长子和幺子幺女的受宠程度。

        大伯娘没想错，明珠嫁给小儿子，地位的确也跟着水涨船高了。西边两个厢房，明珠夫妻住着第一间屋子，第二间是暂时给陈家的老六，最小的闺女住着的，等闺女出了嫁，明珠生了儿子，小孙子长大了也有屋子住了。

        陈婆子她们都计划得很好。

        唯一没有料到的是，明珠的肚子迟迟没有动静，自家嫁出去的小闺女跟丈夫吵了架，都带着会走路的外孙又回来住以前的屋子了，明珠的肚子还连个包都没有鼓一下。待她又‘身子不好’了，直接被陈婆子挪到最后一排屋子去住，跟几个遭嫌弃的孙女住。

        明珠的丈夫，陈槐一个人毫无愧疚和对妻子的心疼，继续悠哉乐哉的住在那间夫妻俩人的屋子里。

        小丫头的声音再小，也还是引起了屋内人的察觉。

        一道细微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二妞吗？”

        “是我。”小丫头立马应了，‘噔噔’上前推开门，向里面喊道，“五婶娘，你娘家的堂妹来看你了。”

        ……

        明珠了无生趣的躺在床上，唯一的期望就是等着娘收到她托五妞悄悄传出去的消息后，尽快赶来陈家，接她回家。突然听到“娘家来人”时，她眼中乍然迸发出惊喜的色彩，但等听仔细了，她又愣了。

        娘家的堂妹？

        怎么不是她娘来？她娘难道出什么事儿了吗？

        也不对，就算她娘出事儿了，娘也不会把她的事情托付给堂妹，让堂妹过来啊！

        珂堂妹年纪大些，但也才十五，还是个没出过几次门的小丫头，二叔才去世不到半年，她不可能来的。珍堂妹就更不必说了，三婶对她娘素来颐气指使，若是知道她的事儿，嘲笑讥讽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出手帮忙呢？

        她满脑子的胡思乱想，丝毫找不到头绪，随着‘咯吱’声响，门被缓缓推开，细碎的阳光照进阴暗的屋子，她抬起头，朝着门口光落进来的地方看去。

        “珂珂？”

        竟然真的是她来了。

        明珠脸上露出复杂的表情，不止是想哭还是想笑。

        在看见明珠的那一瞬间，明珂立马冲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双手，“大堂姐。”

        不必问她过的好不好，眼前的一切已经一目了然。

        房间还算收拾得干净整齐，但除了破烂的窗纸能漏进来点点斑驳的光照，整个屋子阴暗又潮湿，有一种腐朽破败的气息。明珠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知道是真病得厉害，还是太久没见过阳光，眉目间恹恹一派病态。

        见明珠在瞧见自己后，依旧目光依恋的不停往门外的方向看，明珂会意，立马解释道：“大伯娘很好，大伯也身体健康，家里什么事儿都没有。我正好要来庆安县办事，就先过来瞧瞧你，之后再传信给大伯娘，让她过来，一起接你回来。”

        “五婶娘，你要走了吗？”明珠还没回话，被唤作“五妞”的小丫头急忙开口，话里充满了对明珠的不舍。

        “五妞，你是个好孩子，继续帮五婶娘瞒着这件事儿好吗？”明珠柔声说道。

        五妞失落的抿着嘴，但还是乖巧点头，“我去外面帮五婶娘你们盯着。”

        等五妞离开后，明珠才解释道：“五妞是二哥的女儿，她娘生她时难产死了，再进门的后娘也不喜欢她，又给她生了一双弟妹，她也是个可怜的孩子。我搬到这里后，都是她在照顾我，帮忙打扫屋子，给我端饭送菜。”

        明珂了然，难怪房间里明明透着股难闻的异味，但屋子和床褥却还算干净，并不显凌乱，看来都是五妞的功劳了。

        当然，五妞会对明珠这么依恋和照顾的前提是，她嫁到陈家的这几年，也很照顾这个可怜的侄女儿。

        她日子好过的时候，五妞的日子也好过许久，没少被后娘嘲讽，干脆把五妞过继给五弟妹得了，正好都排行老五，这就是缘分。

        如果真可以的话，明珠倒也愿意，但陈婆子和陈家老二怎么会愿意，五妞的亲爹还活着呢，老五也还年轻，又不是自己生不了孩子，过继出去像什么话。

        撇开五妞暂且不提，明珂言归正常：“大堂姐，你到底生什么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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