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中年男人呵呵笑道，“庄少东家，那咱们就继续刚才的话往下说？”

        庄月英摇头，微笑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调整好。正确的顺序，应该是你先自我介绍一番，然后再向我们道歉吧？”

        中年男人的面皮僵硬了一下，前者他是真忘记了。

        在郑家当了这么多年的管事，在府城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比他地位高的，大多都是认识他的，不需要他主动介绍自己；比他地位低的，也不需要他来向别人介绍自己，自有人向其他人代为介绍他。

        这会儿在两个黄毛丫头面前，反倒要自我介绍一番了。

        他嘴角抽动了一下，也罢也罢，自己现在不是以郑家管事的身份出来的，要隐藏这个身份，也不好再摆那些架子了。

        他忍下了这口恶气，以隔壁街糕点铺子的掌柜的介绍自己。

        直到现在，明珂和庄月英终于知道他姓什么了。

        “原来是董掌柜。”庄月英笑眯眯的打招呼，“然后呢？”

        然后，就是道歉。

        介绍一下自己，这条他能忍，但道歉……董管事拧眉说道：“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道歉？如果只因为我第一次进门时的那番话，我刚才不是已经表示歉意了吗？”

        “庄少东家，恕我直言，我觉得你们是心里有气，在故意刁难我。年轻姑娘的火气不要那么大，我也年长你们许多，愿意包容你们，但不代表可以纵容你们得寸进尺。”

        到底是做惯了大管事的人，就算面上刻意表现得温和，但骨子里还是高高在上，看不上她们这些升斗小民、普通商户，一言不合就又傲慢起来了。

        庄月英默默在心里念了好几遍‘涵养’。

        “董掌柜，你现在过来找我们，是为了下午我们祥隆记做的那一番澄清而来，因为影响到了你们铺子的生意，对吗？”明珂浅笑盈盈的问道。

        董掌柜还记仇明珂刚才对他的那一顿讽刺呢，斜睇了她一眼，面无表情的点头。

        明珂也不在意：“我们祥隆记会说出那一番话澄清，也是因为你们铺子先携带了祥隆记在先……你先别着急，听我说完。”

        “且不说你们采购糖水罐头的地方和祥隆记究竟是不是同一个地方，但在被顾客发现不对，挑出毛病后，却拉着祥隆记给你们卖的糖水罐头作保，这事儿你们的确做的太不厚道了。”

        “你们有事先过来跟我们商量过吗？你们有想过你们的那番话，在解决了你们铺子的问题后，会给我们祥隆记带来什么麻烦吗？”

        “因为你们说的那些话，顾客问到了祥隆记这里来，祥隆记才做出这番回应，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绝无虚言，并没有针对你们铺子欺骗顾客。就算你们铺子因此有什么问题，那是你们自己的问题，与祥隆记无关。相反，糖水罐头和祥隆记遇到的问题，却是与你们有关的。”

        “只是这点儿问题也不算大，我们自己已经及时做出回应解决危机了，不会真的要你们承担我们的损失——这是我们祥隆记宽容大度。但你来了后，对这件事情不应该先主动道个歉，解释一下吗？”

        “不但没有道歉和解释，反而开口便是要我们为你们负责？”

        “董掌柜，你也是年长我们许多，有许多经验阅历的长辈了，我们作为小辈，愿意包容你不自知的错误，但不代表我们没有底限，会一直纵容你明知故犯后的得寸进尺。”

        最后一句话，再次用董掌柜的‘董言董语’反击回来，将他的话术还给他。

        董掌柜脸色有些难看，想发作，但他是主动上门的，有事需要招庄月英她们商议，而且但整段话下来，明珂都是面带微笑、温声细语，十足的真诚，自己要是再发脾气，就更显得无理取闹了。

        他深深的看了明珂一眼，“不知这位姑娘是哪位？我没听说过，祥隆记除了庄少东家以外，还有第二位姑娘家在打理管事。我是来找庄少东家商议事情的，庄少东家还未开口，这位姑娘便先长篇大论了好一通，是不是有些越俎代庖了？”

        庄月英笑意突然加深：“哦，她呀……的确不是我们祥隆记的人。”

        董掌柜才露出轻蔑厌恶的表情，便听见庄月英继续说道：“但关于糖水罐头的事情，她比我更有发言权，她就是糖水罐头的老板。”

        董掌柜：……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明珂，失声大喊：“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

        “糖水罐头的老板，不是周有桢吗？”

        明珂扬眉，连周有桢的名字都说出来了，看来郑家还真是冲着周有桢来的？

        “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儿得来的消息，但糖水罐头这个生意从头到尾，只有我这个老板。周有桢确实在这个生意上帮过许多忙，但最后事情的决定都是由我来做主的。”

        “糖水罐头是我请了长工，盯着她们做的；这次新送来府城的这一批糖水罐头，也是周有桢和我同行一起来的，具体的数量有多少，卖给了谁，都是我一个一个亲自上门签的契约。”明珂淡淡说道，“我从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还做出过品次不好的糖水罐头，需要低价卖给别人了？”

        也亏得董掌柜见多识广，不是一般人，才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沉住气。

        回想最开始进门时自己的猖狂和傲慢，真是太可笑了。估计那个时候的庄月英和面前这个姑娘，心里指不定怎么看待自己的。董掌柜心里不是不懊恼的，这下算是真踢倒铁板上了，没想到糖水罐头的真正老板居然就在祥隆记！

        他大脑转得飞快，迅速想着应对之策。

        但明珂又怎么会让他一直保持沉默呢？

        刚才他不是有很多话吗？

        “董掌柜？”明珂尾音上扬，喊了他一声，“麻烦你也解释一下，你们铺子的糖水罐头究竟是哪里来的吧！我们可没有卖过糖水罐头给你们。”

        真正的老板就在面前，他还能撒什么慌？

        董掌柜只能说道：“的确不是你卖给我们的……是周老板，我们以为他是老板。至于他卖给我们的这一批糖水罐头究竟是从哪儿弄出来的，我们就不知道了。你或许该问问他吧！”

        周有桢不在场，反正将锅全都甩给他就是了。

        明珂笑道：“既然你说是周有桢卖的，那也请拿出跟他采购糖水罐头的契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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