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哥肯定不是真的傻，那只能是在装傻了。”她笑得有多开心，说出来的话就有多毒，“一个空琉璃罐二百三十文钱，赵大哥这是在打发叫花子呢？”

        “既然是在合作，你回收的空琉璃罐比我能提供的空琉璃的确要多出许多，总共赚到的钱我也不厚颜无耻的要求平分了，但咱们的价格总是要一样的吧！”

        “每个空琉璃罐回收的总价是多少，我拿了多少空琉璃罐，便要给我多少钱，这个不过分吧？”

        “都是在合作了，赵大哥总不可能还要再从中收我一道钱吧？”

        对于明珂的咄咄逼人，赵朗没有露出不悦的表情，看她的神色反倒像是在看家中不懂事的小妹，摇了摇头：“姑娘，你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啊！这二百三十文钱，对于你来说或许不多，可对于我们、对于回收空琉璃罐的东家来说，这个价格已经非常高了。”

        “我听于婆婆说过，你之前也是跟找她回收过空琉璃罐的。那个时候，一个空琉璃罐才只能拿一百文钱呢！现在这个价格都是翻了一倍了，已经不少了。”

        “便是我，跟东家谈的，也的确就是这个价格。绝对没有你以为的还要更高的价格。”赵朗推心置腹的说道，“就只是涨这一百文钱罢了，都已经这么艰难，我要做到这个地步，才能逼得东家不得不涨价，还想要涨更多的钱……哈哈哈，真是天真啊！”

        赵朗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给明珂看的样子，好来证明自己说的话全都是真的。

        若此时站在赵朗面前的，是别的姑娘，或许就真的相信了。

        明珂淡淡的看着他唱念做打，光看演戏的功夫，赵朗也不比自己差啊！

        等他表演完了以后，明珂竖起三根手指：“赵大哥，我不是一个喜欢多说废话的人，所以只说三句话，要是这合作能成，咱们就合作；若是谈不拢，那就算了吧，合作这种事，也强求不来的。”

        赵朗点头看她：“你说。”

        “第一，我有我的难处，不方便在这件事情上多纠结，所以才找到你，希望咱们能够看在钱的份上，目标一致的合作一回。但这不代表我就只能跟你合作，没有其他的选择了。”

        赵朗脸上的笑意稍微收敛了几分。

        明珂弯下了一根手指，继续说道：“第二，如你刚才所说的，其实我手里有这么多空琉璃罐，大可以直接找到回收空琉璃罐的东家去合作，还不用让你在中间过一道手。这会儿，我不妨直接告诉你——”

        “我其实认识回收空琉璃罐的人背后的主子，只是不想让他发现我拿了空琉璃罐出来换钱的事情，这才找到了你，希望你来代我出面。”

        “关于那个东家的事情，我知道的事情比你多得多了。平时跟你对接的回收空琉璃罐的人，并不是真正的东家，只是一个管事罢了，这一点，如果你有仔细观察的话，应该能发现的。”

        赵朗的表情严肃了几分。

        他们最开始跟董掌柜打交道的人，也是跟董掌柜来往次数最多的，的确对董掌柜不是真正东家的事情有所了解，猜测他可能只是代为出面的一个人。但明珂一个从来没有跟董掌柜打过交道的人却熟稔流畅的点出了他是管事的身份。

        瞧着她自如的神态，似乎对董掌柜背后的东家非常熟悉。

        “还有，现在我告诉了你，我回收空琉璃罐赚钱的这件事不好被其他人知道，这既不是我傻，对人没有防备；也不是我信任你，才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你。而是我不在乎。”

        “我固然是不想被别人发现，但真被发现了，对我也不会有太大的影响，反倒是——”明珂微微一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以为能利用这个要挟我，害得我暴露了的人，希望他能事先掂量一下，自己能不能承受得住对他的影响。”

        赵朗的面部神态愈发僵硬了。

        她在自己肚子里是放了蛊虫吗？

        怎么自己想什么她都能知道？

        本来赵朗只是稍微动了一下这个歪脑筋，但当明珂将这话点明了说出来后，他有些忐忑，根本不敢再想这件事了。

        说不准，面前的这个小姑娘真的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第三，也就是我要说的最后一件事……”明珂再次弯下了一根手指头，“现在开始，你去找跟你联系的管事谈，回收一个空琉璃罐，四百文钱。”

        “这怎么可能！”赵朗立马惊呼出声。

        这也忒黑了吧！

        自己已经算是黑心的，也才只要了三百文钱，比明珂要求涨的价格多了一百文钱罢了，没想到她更黑，直接狮子大张口，要四百文钱。

        赵朗对府城最近糖水罐头的事情也是有所耳闻的，他压下心里面的错愕，好声好气的对明珂说道：“最近一整个糖水罐头都才卖三百文钱，你一个空琉璃罐就要四百文钱回收，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实在不行……二百五十文钱，我去帮忙跟掌柜的好好谈一下，姑娘你看行吗？”

        他咬了咬牙，忍痛分出了五十文钱给明珂，自己就偷偷摸摸的只多赚五十文钱，这已经很厚道了！

        明珂斜睨了他一眼，“我没跟你商量。”

        赵朗：？？

        “我这是在通知你。四百文钱一个空琉璃罐，可以不要什么辛苦费，就四百文钱，你去跟他再谈。现在府城基本上可以轻松回收到的空琉璃罐，都已经在你手里了，他现在急着要空琉璃罐，会答应你的要求的。”

        不等赵朗满面无奈的再解释，她直接抬手打断了他的劝说：“糖水罐头会低到这个价格，本来就是他自作自受。最开始卖糖水罐头的祥隆记，糖水罐头价格，以及空琉璃罐的价值，可都不是这个数。”

        “就算空琉璃罐现在的回收价格比他卖的糖水罐头还要贵，但总比他去琉璃厂重新定制新的琉璃罐，要便宜了一半还要多。”

        明珂不假思索的将所有情况全都说了出来，赵朗的心不断的下沉。

        看来，她要不就是提前将这些情况都打探好了；要不，她就是真的跟背后的东家非常熟悉，才会对这些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

        越是清楚，就越不好蒙骗。

        他才想到这一点，就听见明珂语带笑意的说道：“我只要四百文钱。如果你能谈到更多的价格，这说明是你自己有本事，多出来的钱全都归你，我不要。”

        赵朗：……

        这算不算是坏消息中的好消息？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下，明珂又道：“如果你不能办到，或者你不同意的话，那咱们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

        “就像你前面说的，我大可以直接去找管事的谈，或者再找别的人来代替我去谈。但如果我们分开去谈的话，那价格……我去谈的价格能不能涨价不好说，但我知道，你想要涨的价格，是肯定没希望了。”

        赵朗：！！

        赵朗正式宣布，他郑重的收回刚才对她是个天真单纯的小姑娘的这句评价。

        这哪里天真单纯，不谙世事了？

        她的心就像乌鸦的羽毛，黑得锃亮锃亮的。

        不合作就断了他涨价的希望？

        这哪里是在商量了，这简直就是逼迫！

        他赵朗在府城混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阴损的招？都是他阴别人好不好！

        赵朗满腔的愤怒，眼里都快要喷出火来了，抬起头，在对上明珂明亮清湛的笑眼后，他瞬间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成交！我当然同意了！”

        “能跟姑娘合作，是我三生有幸，求之不得的大好事呢！”

        正所谓者：识时务者为俊杰。

        明珂心满意足的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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