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外人,尤其是不好欺负的外人的时候,明三婶的态度又要好上许多了。
张婶儿眼珠子一转,瞥了大伯娘一眼,跟她对了个眼神后,再回到明三婶的脸上:“你确定,只是帮忙干活,不是为了挣钱?”
“当然!” 明三婶很是坚定的回道,“就跟大哥一样的。”
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张婶儿口中的那句“帮忙干活,不是为了挣钱”里面的陷阱,但她愿意赌一把。
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她家明虎就是为了挣钱才过来的,之前明珂在谷场坝子当着众人立下的规矩,大家尚且记忆犹新,有这么多人盯着,张婶儿肯定不好直接违背明珂的意思,定然是不能同意让明虎来干活的。
但如果说是帮忙,不是为了挣钱,那意义又不一样了。
自家和明珂家到底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亲人,外人只会猜测,兴许是自家有意和好,主动服软了,这才让明虎跟着他大伯父一起来干活,表示自己的诚意。
这样一来,张婶儿的面子也就维护住了,表明了她并没有想要违背明珂意愿的意思。就算事后明珂问起来,她也能够站到站得住脚的理由来解释;不会牵连到她自己身上,想来让张婶儿松口同意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至于是不是真的不是为了挣钱——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了!
谁要跟明珂那死丫头和好啊!
她就是要来挣这个工钱的。
她赌的就是,大房一家子全都在给珂丫头她们干活,工钱还不低,她大伯父这次也来帮忙干活,就不信明珂那死丫头真让她大伯父白干活,一文钱都不给。按照她打听来的,那死丫头对大房一家子给工钱的大方程度,她大伯父这次的工钱肯定也不会少。
反正她家明虎是也是跟着大伯父一起来干活的,他们大伯父是个什么待遇,她家虎子定然也要相同的待遇,不然可就说不过去了。
明三婶也不傻,相反,她打的一手如意好算盘呢!
“行,你既然这样说了,那我也没有什么问题了。”果不其然,张婶儿当真松动了口风,“反正你们也是一家人,想来是看在一家人的情分上才过来帮忙干活的。只要是不要工钱,我就没什么问题——不然珂丫头对账的时候,在给工钱的账本子上看见了你家虎子的名字,我也不好交代。”
明三婶笑容不变,愈发认准了自己的猜测,自己可真是聪明,想得一点儿也不差。
“那我这就让虎子过来帮忙……”
这才上午,要是现在就过来干活,兴许今天也能当一整天来算,拿一整天的工钱咧!
这样一算,她们可就是赚了,白赚了半个上午的工钱。
“慢着!”张婶儿却拦住了她,“不着急。在让明虎过来帮忙干活之前,还要先做另一件事情。”
明三婶疑惑的扬了扬眉头:“什么事情?”
“虽然你说是不要工钱,只是单纯的来帮忙干活,但你往日做的事情摆在那里,你的人品大家也都知道,我是实在信不过你。”张婶儿毫不客气的说道,“既然你这样说了,那咱们就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你来写个字据,免得日后又来找我扯麻烦。”
“你可千万别说你不会写字……县学堂的教谕的媳妇儿,总不可能不识字吧!”
明三婶脸皮僵硬了一下。
她还真不会写。
虽然她是嫁给了明来志,但在嫁给明来志之前,她娘家的条件并不足以让她去读书识字;嫁到明家来之后,倒也是跟明来志有过好一段的恩爱夫妻的美好时光,那个时候,明来志也提过要教她读书识字。
但她勉强学了几日后,实在学不进去,看见书本就头晕眼花,难受得厉害。
家里有一个读书的相公,名声好就足够了,她嘛,还是更喜欢银子。
除了不识字、不会写字以外,明三婶还有一件事情很是担忧。
要是写了字据,日后若真出了什么意外,便是她脸皮再厚,人家有字据在手,她也不好太过分了。
在她犹豫的这会儿功夫,张婶儿已经不耐烦的转身要走:“既然不愿意就算了,口上说得那么肯定,一让立个字据就不乐意了,看来也不是真心实意要来帮忙的。也不知道肚子里打的什么鬼主意,算了算了,我还是少给自己惹麻烦上身吧!”
“不不不!”明三婶连忙拦住了张婶儿,“我立,我自然是愿意立的。但有一条,我也要说清楚。”
张婶儿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什么条件,你说。”
“我说了,我家虎子是跟着他大伯父一起来帮忙的,虽然我们是来帮忙干活的,也不能被你们可这劲儿的使唤,万一你们故意为难我家虎子怎么办?”明三婶说道,“所以,他大伯父是怎么干活的,有什么好处,我家虎子都有。”
说完之后,她还欲盖弥彰的补充了一句:“譬如你们要是给他大伯父送了饭菜,请他大伯父吃,虎子也是要有的,可不能差别对待。”
张婶儿嘴角流露出一丝笑容:“这个好说。不就几顿饭的事儿嘛,你尽管放心,明虎和珂丫头她大伯父的待遇绝对是一模一样的,不会有什么差别待遇的。”
明三婶这才放下了心。
剩下的就是字据的问题了。
“我、我……”她停顿了片刻后,编了个蹩脚的理由,“前些头我在家干活,将手腕伤到了,写字不太方便,就劳烦你帮忙写一下——记得将我刚才提出来的要求也写上去。写完了之后,我来按个手印便是了。”
“好!”张婶儿爽快的答应了。
虽然刚才借着读书识字这件事故意嘲讽明三婶,但也没有继续为难她。
张婶儿是个没有读过书、不会识字写字的人,所以这件事情她也无法办到。好在旁边看热闹的人多,里面还真找到了一个读过书的少年郎,他自告奋勇的上前,表示愿意帮忙写这个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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