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离开后,明珂的肚子又叫了好几声,她揉着肚子自言自语,以一种自觉丢人的小声、但同时又能保证前面的人可以听见的音量说着“别叫了,再忍忍就能吃饭了”,同时给猛灌了好几杯茶水,一口气将小小的茶壶喝光了。
用茶水稍微垫了垫肚子后,她才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
但没过片刻,她急促的叫了一声,守在前面柜面的帮众就听见明珂一脚蹬开凳子慌张起身的动静,听着她脚步声快速向后屋走去,几瞬功夫,大概是到了后屋,又听见她焦急懊恼的声音:“后屋怎么没有如厕的地方!”
再是一阵慌张急切的脚步声,她已经跑到前面来了,秀丽的五官此时拧成一团,从齿缝中艰难的挤出几个字:“茅房在哪儿!快!”
守在前面的帮众都愣了。
“快啊!你们铺子的茅房在哪儿,后屋怎么没有!”明珂急得不行,话稍微多说了几个字,她立刻捂着肚子弯下腰,一副快要憋不住的模样。
虽然他们有在算计她,但毕竟也只是普通干粗活的人,平时都干得卖力气的活,也没怎么玩过心眼,监督人的这种事情也并不经常做,遇到明珂这种情况自然也慌了神——就算帮主有吩咐,要盯紧了她,她来了后就不能让她离开他们铺子,但人有三急,总不可能让人家一个大姑娘在店里面、在自己面前尿裤子吧!
更何况刚才明珂一系列戏都演得格外逼真,对他们的打算毫无察觉。
想来她解决完了紧急需求,自然又会回来。
“出门后左拐,经过三个铺面有一个小巷子,里面有公用的茅房,我们都是在那里——”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明珂已经飞快的跑出去了,一句“多谢”还萦绕在耳边。
帮众瞪大了眼睛,就那么直勾勾的望着明珂离开的方向,久久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另一个人端着一碗面回来后,看他呆滞出神的模样,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你在看什么东西,这么入神?”
那人回过神,先看见另一个人手上的面,再抬头,与其对视:“铺子的右边,有茅房吗?”
“你问这个做什么?”在后屋的帮众皱了走眉头,“右边不是有个茶楼,茶楼里面有茅房啊!”
守在前面的那名帮众这才松了口气,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样啊!难不怪……”
莫名其妙!
在后屋的帮众不再搭理他,端着面往里面走,听着安安静静的里面,自己刚才的声音也不小,里面的人不可能没听见,居然没有急切出来?
他忍不住奇怪嘀咕:“明姑娘不是饿得不行吗?怎么一点儿动静也没有,该不会饿晕过去了吧!”
守在前面的帮众听见了,笑着解释道:“明姑娘不在里面,她刚才内急,去右边的茶楼茅房如厕了。”
端面的帮众:!!!
“你居然放她离开了!”
“这不是人有三急吗?她都急成那个样子了,我要是不让她出去,她肯定会生疑。”
“那她为什么去茶楼的茅房?”
“我给她说了左边的公用茅房啊,结果她出门就往右边跑去了,估计是一着急就跑错方向了……”
“她往右边跑,你也不觉得奇怪?没立马追上去?”
“你不是说了右边有一间茶楼,也有茅房嘛!她跑错了方向,估计看见茶楼,就直接进茶楼里上咯!”
端面的帮众深深的吸了好几口气,双手紧握成拳头,努力将心里面的怒火压下去,“蠢货!你坏事了!”
右边是有一间茶楼,但那茶楼却是在这条街的另一个街口,他们‘兴丰船行’在街道的这边入口,想想这距离,得有远!若明姑娘真的是跑错方向,只怕她还没有跑到茶楼,就先回过神,知道自己走错了,应该立马掉头过来。
这边的公用茅房距离他们‘兴丰船行’只相隔了三个铺面,怎么算,都是公用茅房更近。
且她又怎么知道,右边就一定会有茅房了,继续跑下去万一一直没有茅房怎么办?若真是内急之人,肯定是按照帮众指的正确的路,尽快掉头回来。
端面的帮众懊恼不已,没想到她居然装得那么好,叫他们一点儿不对劲都没有察觉出来!
他看着自己手上的面,只怕她早就发现不对劲了,让自己出去帮忙买面,也只是想支开自己而已。
被明珂忽悠了的帮众紧张害怕得不行,“那、那现在咱们该怎么办啊?现在出去找她还来得及吗?”
端面的帮众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她既然能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忽悠我们二人逃了出去,你觉得她还会大摇大摆的走在街上等着被我们再抓回去吗?而且就算我们在街上发现了她,周围那么多人,怎么抓她?”
他们兴丰帮又不是什么靠山雄厚、势力庞大、不畏人言的大帮派,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他们要是敢那么做,明珂张嘴大喊一声“强抢民女”,他们二人就得先进衙门吃几天免费牢饭了。
“把铺子关门,我们快去找帮主说明这件事,免得误了帮主的大事。”端面的帮众思索片刻后,立马说道。
……
明珂从来没有想今天这么狼狈的跑过。
从‘兴丰船行’跑出来后,虽然街上人来人往,但她依然放不下心,兴丰帮会突然翻脸算计她,肯定是有更大的利益,或者背后有其他人撺掇钱帮主,街上也并不算完全的安全。
她穿梭在人潮中飞快的往前跑,往通水县的城门口跑去。
城门口的热闹盛况,和她来时一模一样,并没有什么变化,但明珂却停下了脚步,犹疑起来。
直接就这么回去吗?
来的时候,她跟陈师爷是约定好了的。
当然,约定自然是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她会在这个时候想起来,也仅仅是因为,她不知道钱帮主会不会在城门口附近设下埋伏。要是没有,自然万事大吉,陈师爷没有等到自己,应该也不会一直留下来等自己,自然会选择返程,之后自己携带礼物登门道歉便是了。
但万一兴丰帮和钱帮主多准备了一手,料到自己或许会逃出来,就提前在城门口回屏南县的马车里安排人手蹲守她,自己这么上前,岂不是自投罗网?
明珂叹了口气,在这个时候,深深感到了安南镖局的好处。
认识他们,不管自己去哪里,平时都有他们护送,真的给她增添了很多安全感。也让她降低了对周围环境的敏锐,以为就当真没有坏人了。明珂苦笑摇头,这一次算是长记性了。
这个时候,即便是她太看重自己,也不得不多心防范一二。
她再看了热闹的城门口一眼,便转头回走了。
她还是决定等陈师爷。
在这附近找一间热闹的茶楼,或者客栈先躲起来,等到了和陈师爷约定好的时间后,再在城内去往城门口的必经之路等待陈师爷他们,与他们一同回去。陈师爷身为屏南县县太爷身边倚重的幕僚,地位不一样,纵然是通水县的县令见到了,也不会贸然对与自己平级的同僚手下冲动行事。
除此之外,明珂还有另一层心思。
她与陈师爷见面的这两次,都是跟兴丰帮有关系,那兴丰帮这次算计自己的事情,陈师爷会不会知道什么事情呢?
就这么无缘无故的被算计了,明珂心有不甘,她总得知道缘由,知道兴丰帮为什么要做这件事情,看上了自己什么,之后也好吸取教训,避免重蹈覆辙啊!
……
“不知道的,都以为我们通水县临水靠岸,有一个码头,来往的船队商行自然诸多,我们能从中收取不少税,县城赚得盆满钵满,也只有自己人才知道我们大人的苦楚和不容易啊!这话我憋得实在有些久了,也就是遇到陈兄你,知晓你的为人,我才敢这么放肆一回。”
一个中年男子长吁短叹,诉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乍一看,他比对面的陈师爷要年轻许多,但面相却很是显老。听着他说着那些发愁的话,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日子真的很不好过,愁得他眉上嘴角都挂上了苦相。
他滔滔不绝的说着,陈师爷也不打断,目光温和、嘴角含笑的由着他说,他侄子站在一旁,待二人茶盏里空了水,立马又给添满。
“以李大人的才干,再多的难题也能迎刃而解,松柏你也不必如此发愁。”陈师爷说道,“前些日子不是还听说,李大人已经推行了新的策令,反应很好吗?”
被陈师爷称为“松柏”的中年男子无奈摇头。
得到这个反应,陈师爷也并不意外,在收到中年男子的信,约他来通水县一叙时,他就知晓通水县的县令李大人在新政的推行过程中,肯定遇到了什么麻烦,才会急急忙忙的将自己请过来。
中年男子诉苦半天,也只是作为铺垫,估计后面又要请自己帮忙做什么事情吧!
不怪中年男子这么含蓄婉转,前面还要铺垫这么多,实在是觉得丢人啊!
他家李大人与屏南县的陈大人同为一城父母官,他与陈师爷也同为县太爷身边的得力幕僚,他们通水县出的乱子,却要向隔壁屏南县伸出援手,请他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帮忙,说出去要贻笑大方。
也就是屏南县陈县令与通水县的李县令既有同窗之情,曾在同一座书院读书,由同一位夫子先后教导,算是师兄弟的关系;更有同门之谊,乃是一榜同出的进士,同属某位大人的麾下。于情分,于立场,都应当互帮互助,李县令这才拉下脸,让自己的心腹师爷王松柏去屏南县请求帮忙。
对此,陈县令和陈师爷其实倒没有太过不甘,反而很是乐意。
通水县和屏南县的地理不同,各有优势和短缺之处,他们二人会愿意帮忙,也不是真的好心,协助通水县,他们自然也能得到好处。
尤其是通水县有码头,若是李县令的新策令推行成功,能够将这码头好好治理,不仅对通水县有利,也能给周围的县城带来偌大的好处,而帮助过通水县的屏南县,更能从中占到巨大的便利。
在陈师爷的主动询问之下,中年男子终于开口,汗颜且无奈的缓缓将这些日子以来,通水县发生的事情一一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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