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凡本是跟着赵郎中学医术的,赵郎中这一走都已经半个月没有音讯了,问二妮姐,二妮姐也说他们叔侄俩走得很急,也没说清楚去了哪儿,她也不知道。
张小凡去赵郎中家门口转悠,在门边的一块大石头下找到一封信,看样子像是压了不少日子了,张小凡跟着赵郎中不仅是认识草药,赵郎中还教给他认字写字,不然将来写个药方都写不出,只是时日不长,张小凡认得字并不多,再加上他觉得这封信说不准是留给二妮姐的,就拿着信去了李家。
李二妮把信展开,在看信之前,她也在心里忐忑,会不会是赵山生给她的解释?亦或者是道歉?她不想承认自己还对他抱着幻想,可事实上,她是。
信展开后,她也彻底放弃了对赵山生的期待。
信是赵郎中留给张小凡的,不过是短短时日的师徒之谊,都晓得给他个交代,而赵山生呢?
书信上写着让张小凡去镇上一家医馆里找一个姓向的郎中给他当学徒,赵郎中已经和向医师说好了,平时就叫张小凡住那里,勤奋些多干些活就行,不需要和文人似的交束修,只张小凡人去就可以,若是遇上逢年过节的,叫家里送向医师些乡下土礼就可。
张小凡知道还能继续学医,十分欢喜,只是如果他去镇上就没办法再给二妮姐放羊了。
二妮看他高兴了一会儿又安静下来,知道他心里所想。
“张小凡,这封信恐怕都压在石头下十多天了,明日你赶紧去镇上,我做些肉夹馍你给你师父带去,冲着这份礼他也不好嫌弃你去晚了,我家的羊你不用操心,我叫张大爷来帮我放就行。”
张小凡听二妮这样说,也就放下心来,挠着头不知道如何谢二妮姐。
“行了,快回去跟你娘说吧,叫她准备好你的衣裳行李,住在别人家里肯定不如自家自在,正经地当上一个学徒可没有那么容易,不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咱小凡能屈能伸,肯定能把本事学回来。”
张小凡认真的点头道:“二妮姐,多谢你,我什么都不怕,只要能学本事,叫我干什么都行。”
无论古今,手艺人收一个徒弟等于养一个家奴,并非像学堂里的夫子那般把技艺倾囊相授。
徒弟娃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猫晚,不仅要生火烧水,洗衣做饭,甚至还要帮着师娘带孩子。
师父吃肉,徒弟只能喝汤。师父吃干的,徒弟吃稀的,挨打挨骂都是家常便饭。而且师傅授艺只是略示一二,作为艺匠,往往是“一招鲜,吃遍天”,如果把自己的独门绝技全部传授给了自己的徒弟,还有什么鲜味呢?至于一些独门绝技,一般的徒弟根本学不到,除非有很深的造诣。
徒弟要全心全意地跟着师傅学习,要随时听取师傅的教诲,也就是所谓的“师傅引进门,修行在个人”。
赵郎中的这个安排,固然有他的面子在,但很大程度上其实还是要靠张小凡自己的,能不能留在向医师那里当学徒,都是未知数。
李二妮大大咧咧地笑着挥挥手,转头向院外的土路上走去,烈日渐渐落下,夜色渐浓,庄户里的人家纷纷点灯,星空下,李二妮在夜色中漫无目的地走着。直到她看到那道白色的身影。
她慢慢走到他身旁。
“今日休沐?怎么这么晚还不回家,乌漆嘛黑的小心被野狼叼了。”
桂子文抬头看了看如白玉盘的月亮,微微笑了笑:“二妮姑娘不也没回家?”筚趣阁
“我不回家不打紧,反正我也不用挑灯夜读,你不一样啊,你以后可是要考状元的,当然应该日夜不辍。子不是曰过,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吗,桂秀才可要加把劲啊。”
桂子文眼神莫名,被掩饰在夜色中。
“好,子文日后一定争取金榜题名。”
李二妮笑了笑,掩嘴打了个哈欠:“习惯了早睡,这么一会儿就撑不住了,我回家了啊桂秀才。”
桂子文在夜色中轻轻嗯了一声,两人无声的错过,李二妮觉得她已经走出挺远了,桂子文仍然站在原地没动。
李田氏见二妮子回来了,责怪她这么晚了还跑出去玩,不过二妮终究是嫁过人了,也不好像小时候那样过多说教她,她小时候做错事,李田氏总是一遍遍教她这样不对,那时候她总是闪着不解的眸子保持沉默,哪里像如今这样油嘴滑舌为自己辩解?
“娘,你知不知道有句话说,饭后走一走,活过九十九,溜达溜达消消食对身体好,赶明儿咱娘俩儿一块儿去玩啊?”
李田氏嗔怪的拍了李二妮一下,李二妮咋咋呼呼躲着往屋里钻。
临关屋门时又想起一件事来:“娘,明儿你跟张大爷说说,问问他愿不愿意给咱家养羊,工钱按照一天三十文算吧。”
李田氏忙把李二妮叫住:“怎么想起叫你张大爷来替咱家养了,小凡呢?”
“他要去镇上向医师家当学徒了,正好咱家有几只母羊该生小羊羔子了,小凡估计也不懂给母羊接生,张大爷就挺合适,娘你别忘了去问问,如果他们不愿意你和三小赶快找别人。”
李二妮既然已经把家里的东西都让了出来,这羊自然也就不算她的了,做主也该是李田氏和李三小。
李田氏舍不得花每日三十文的工钱,犹豫道:“要不就我和三小喂着得了,应该也能忙得过来。”
“娘,你可别为了那么点小钱把生意再给耽误了,咱家的烤馍馍、鱼丸、虾丸,哪一样不得准备,你和三小是有三头六臂了还是咋?花点儿小钱挣大钱,有取有舍,咱可别那么巴掌远的眼光,三小都知道这道理,是不,三小?”
李三小正去给他二姐打水洗漱,闻言一个劲点头道:“二姐说得对,咱现在的生意好得很,给三十文出去也不怕,娘,你就听二姐的吧,二姐说的错不了。”
李田氏嗯了一声:“你张大爷保准愿意,前一阵子福来媳妇儿就跟我说卖草编赚的不稳定,要是有这么个旱涝保收的进项,他家准得应。”
李二妮也觉得不会有人把这么个还算清闲的差事儿往外推,养羊又不是全天都要忙,空余的时间还能干干自己家里的活儿,啥也不耽误。
这些日子二妮又教李田氏做了鱼丸和虾丸,还有烤馍馍片,也就是烤馒头片,好吃全在刷的蘸料上,城里的富人吃羊肉、鱼丸、虾丸,家境不那么殷实的,买上几串儿蔬菜串儿和烤馍馍,又饱腹又解了嘴馋,李家的生意渐渐的也稳定了下来,每日里结算盈利,都有三五两银子的纯利润,三小手里有二姐给的那一百两,李田氏手里也存了差不多五六十两,这样多的银钱,以前李田氏是想都不敢想的。
被姐弟俩这么一说,李田氏也觉得自己个儿有点儿守财奴了。
“行,那就叫你张大爷来帮忙,要是咱家这羊养好了倒是省的去外头买羊肉了,我瞅着有五六头母羊都怀上了,这羊羔子和母羊护理起来可得精细些,你张大爷养过羊,他肯定晓得咋弄。”
“等这些母羊生了羊羔,恐怕咱家的草棚子就养不下了,娘,我想了个主意,要不咱们就向咱们村子里养羊的人家收羊肉,这样村子里的人看有销路,肯定有人家愿意养,省了咱们再投入场地和人工自己养了。”
李田氏满心的疑惑,自己养的肯定比从别人手里买的划算啊,干嘛要花更多银钱买别家的。
“娘,我问你,咱家赚了银子后是不是很多人家都说风凉话?若是光让他们看着咱家赚银子,他们能放过咱们?你能确保他们不使坏?”
“这……”李田氏确保不了,福来媳妇儿现在都时不时酸她几句,念着张家对她家有恩情,她倒是一点儿也没往心里去。
“反正你和三小你俩决定吧,娘听你们俩的。”李田氏干脆平静道。
小虫子喜欢背着重物往高处爬,有人怜悯它太辛苦,就帮它减少负重。但虫子又贪婪的背起来往上爬,直到掉下来摔死。
二妮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李三小的殷勤服务,其实她心里依稀有点儿把生意做更大,又不用那么辛苦的想法,只是还不太明确,反正来日方长,她也不着急。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李田氏找了张**奶把想请张大爷来养羊的事儿一说,张**奶和福来媳妇儿果然愿意。
李田氏说好了这事儿就和李三小去西市卖烤肉串儿了,李二妮在家里给张小凡做了肉夹馍叫他带着,张小凡的娘千恩万谢的收下了,领着张小凡去了镇上。
这几日的鱼丸虾丸由于家里人手实在太少,已经做的供不应求了,不只是羊肉,她家对于鱼虾的需求也开始多了起来,每日李田氏去市场上买这些材料都要找半天。
还是要把村子里的人调动起来,只要能赚钱,他们肯定愿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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