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文笔的出现,结束了两人的尬笑。
摇光从来没有觉得她师父这么有用过。
连忙溜溜地跑到青文笔旁边,伸手扶住她师父,一脸的讨好,还带了点不自觉的撒娇。
姜十七盯着摇光此时扶着青文笔的手若有所思。
“师父,你今天去哪里了?徒儿找了你好久。”
青文笔是刚从清虹殿回来,远远地瞅见摇光正跟一男子拉拉扯扯,怀着老父亲的心情主动出声。
“为师去你步师叔那里了,今日的事我已经有所耳闻了,先不必着急。”
青文笔没有留胡子,手中常年拿着一把折扇,现在就敲着那把扇子,笑的和睦。
“摇光,这位年轻的小公子是?”
姜十七俯身地行了一礼,“晚辈姜十七拜见青前辈。”
“免礼。”青文笔虚扶了一下,“天色已晚,不知姜公子来清竹殿是找我这逆徒呢?还是找老夫啊?”
“晚辈久仰前辈大名,一直未曾有机会拜访,特地在此次参加贵派的清谈会时拜访,还望前辈海涵。”姜十七说的有板有眼。
摇光在旁边暗暗咋舌,都是千年的狐狸。
青文笔保持着自己的风度,闻言也只是一脸淡然的微笑,似乎对姜十七这番话很满意。
他一边轻轻敲着手中的折扇,一边看着姜十七,语带笑意地开口:“小公子倒是有心,既然来了我这清竹殿,不妨进来喝杯茶吧。”
“晚辈乐意至极。”
“师父,姜公子,这边请。”摇光适时出声,并在一旁带路。
此处离青文笔的住处还有些距离,摇光在一旁引路,三人都没有说话。
绿竹成丛,灯火夹杂在竹影间,伴着月色,产生一种朦胧的美。
姜十七轻轻将目光落到摇光的身上,见她步伐轻盈,行走间只见洒脱,虽着乌衣压红线,却显得少年稚嫩而阳光。
姜十七幽幽地想,他压一步棋在魏摇光身上,本是临时起意,本能反应罢了,但就目前来看,这步棋会有出人意料的收获呢。
姜十七目光流转,内心已是思绪万千。
很快,就到了青文笔的居所,摇光推开门将他们二人引进屋内,转身道一句“师父,徒儿去煮茶”就离开了屋内。
屋里只剩下姜十七与青文笔二人,倒也不见姜十七拘谨,腼腆地笑着,道:“青前辈请上座。”
青文笔嗯了一声也不客套随意坐下了,姜十七随后寻了个下方首座稳稳当当地坐下了。
“青前辈好福气,有一个十分优秀的徒弟。”姜十七夸奖了一句魏摇光。
“小公子,莫要取笑老夫,摇光比之姜公子可是差太远了。”
“青前辈谦虚了,晚辈前几日初上清霞门时,差点迷了路,多亏了魏兄这才顺利地上了清霞山。”
“此等小事,我这逆徒若是做不好,这逆徒就该被罚去屠木阁抄十天的书了。”
“青前辈教徒果然严厉,晚辈心生佩服。”
“哈哈哈,小公子不必如此客套,老夫是个随性之人,小公子可当随意些,老夫不会不快的。”
没说几句话青文笔就受不了这年轻人的客气了,心里想着:还是自家徒弟好。
“是晚辈愚钝了。”姜十七微笑着接话,没有半点被长辈揭穿的尴尬,“晚辈与魏兄也算是朋友了,前辈不妨直称晚辈的小字吧。”
这话就说的很亲密了。
“晚辈字述,前辈可称晚辈为子述。”
“哈哈哈,甚好,摇光能交到子述这样的朋友是不错的。”
“子述能有魏兄这样的朋友实是子述的幸运。”
两人的商业互吹与套近乎终于告了一段落。
这时,摇光端着三杯茶从外面进来。
将煮好的茶一杯杯放在各自的右手边,自己也寻了个地方坐下。
“师父与姜兄聊的很投机啊,弟子在外间煮茶都听见这屋内传出来的笑声了。”
姜十七端起茶杯揭开盖子,俯首低嗅了一下茶香,耳朵里听着青文笔笑呵呵地回答摇光。
“摇光,你这朋友有趣的很,为师已经很久碰见这样有意思的年轻人了。”
“师父,姜兄的确是个妙人,能够做姜兄的朋友应该就是这次清谈会徒儿最大的收获了。”
姜十七在两人说话之际,轻轻啜了一口茶,满足地咪咪眼,“摇光,你这茶煮的真是不错。”
“十七喝的满意就行,我这煮茶功夫其实一般,重点是茶叶好,十七喜欢的话,不妨待会儿走的时候带些回去。”
姜十七已经直呼她名了,摇光也不再客气,顺着改口。
“那就多谢摇光的馈赠了,十七就收下了。”姜十七放下一直端在手中的茶杯,向摇光略微拱了拱手,以示谢意。
摇光回一个微笑,“十七客气了。”
其实这次谈话于三人而言实在是不够愉快,就像是谁都没有准备好那样,彼此试探着,口中却说着幼稚的客套话。
摇光只希望赶紧结束这尴尬的谈话。
索性姜十七很快就提出了告辞,摇光亲自包了一包茶叶交给姜十七,并将姜十七送到清竹殿的外面。
在一片支离破碎的月光中,摇光对姜十七说:“今日招待不周,还望十七多多包涵,改日我亲自去流云苑拜访十七,以抵今日之简陋招待。还有,茶叶是我自己种的,又请了山下茶农教我炒的,十七不要嫌弃,喝的开心就好。”
“摇光不必客气,今日是我唐突了,这么晚来拜访青前辈,是我思虑不周。”姜十七站在树影与月光里,面带微笑,抬手提了提手中的茶叶,“原来是摇光炒的茶,怪不得茶味幽长,我很喜欢。”
“天色渐深,我就先告辞了。”
“十七,慢走,天黑路远当是小心。”
姜十七转身慢慢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不远处毕若提了一盏灯笼在等着他。
摇光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姜十七与他的侍卫毕若汇合,两人一起慢慢走远,直到看不见。
摇光没有立即回去与师父讲今日所发生的事,她只是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看着地上被竹影划破的月光,就像刚才支离破碎的谈话。
她不想思考没有归还回去的玉佩,也不想推测今天晚上在温泉屋的血迹是怎么回事,她就是忽然觉得有点上头,吵吵嚷嚷的热闹结束了,她在寂静里忽然忆起心底的丑陋。
摇光重重地叹了口气,挪动着脚回了清竹殿。
另一边,姜十七也在暗自懊悔。
他今晚之所以会出现在清竹殿那里,不是他要拜访青文笔,而是去接应顾命的。
顾命一直在追查令牌的事,今天他突然接到了顾命的求助信号,寻着信号姜十七追到了清源谷附近,在即将要进去的时候,姜十七发现了魏摇光。
这才有了之后的一系列事情。
姜十七已经恢复了冷淡的模样,脸上的笑容被收敛掉,留下冷静与温吞。
“主子,顾命已经回来了。”
毕若低声向姜十七汇报。
“嗯。”姜十七低着头看手中包好的茶叶,“可受了伤?”
“顾命与另一波人交上手了,左臂被剑划伤了。”
“不要留痕迹。”姜十七轻声交代。
“主子放心,顾命做任务时易了容,线索已经擦干净了,保证查不到我们这里。”
“清谈会就要开始了,这几日看紧李家。”
“是。”
主仆二人慢悠悠地走着,低声处理着事情,以防隔墙有耳。
摇光回了清竹殿,青文笔还在椅子上等着她。
“师父。”
“摇光,陪师父下盘棋。”
“好。”
摇光随青文笔坐在棋盘两侧。
摇光执白子,青文笔执黑子,师徒二人开始厮杀。
“说说吧,你惊惊慌慌地跑回来是出什么事了?”
“师父,我在温泉屋那边发现了两滩血迹。”
“哦?”
青文笔似乎来了兴趣,问摇光:“那你有没有什么发现?”
“弟子先是听到了一声闷哼声,出去查看时已经没有人影了,只在廊道里发现了一滩血迹,似乎是有人受伤吐了一口血,然后窗棂上也有几道血渍,窗外有明显的脚印,但是屋顶没有打斗的痕迹,甚至不能明显察觉到有没有走动的迹象。”
摇光一口气说出自己的观察与猜测,皱着眉看青文笔,补充道:“前几日我回山上时在林子里就闻见了血腥味,我当时没太注意,以为是寻常的交手,看来与今日之事应该是有联系的。”
青文笔轻声嗯了一下,手中执着黑子落棋,脑中想着这件事。
“还有李华莹之事,摇光你需要将她与这事联系起来,如果是平时倒是可以放过,如今清谈会要开始了,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青文笔不放心地交代摇光,他总觉得这次会出什么事情,看来,明日他需要找掌门师兄商量下了。
“师父,李华莹的事情,徒儿已经威胁过莲镜,让他处理好家事。”摇光对莲镜那是不客气的,这秃驴的春夏寺离清霞山很近,他们自小就相识了。
青文笔闻言倒是惊讶了一下,“莲镜也来参加清谈会?”
“嗯,虚无大师近日已经回归春夏寺,据说不久就要坐化了,莲镜是他唯一的弟子,继承春夏寺是板上钉钉的事。”
摇光给青文笔解释,其实她自己也很惊讶,因为莲镜已经和她师父云游四海好几年了,突然回来了,让人连连惊奇。
“虚无大师也算是为师的老友,摇光改日陪为师去看看他吧。”
“徒儿遵命。”
摇光师徒二人下完一盘棋,已是深夜,互道一句辛苦就草草收拾收拾进了被窝。
这凌乱的一天便结束了,明日清谈会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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