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何庸枝还是拿着信下去了。
魏摇光等着雀儿端来温水洗漱,顺便收拾收拾行李。
衣服不用带,穿着自己来时的衣服就好,其他的就是一把剑,剑身外面被她用黑色的布包了起来,她也没有机会拔出剑来打架,拿在手里,自然不担心被别人敲出来什么名堂。
有句话不是这样说嘛,越是你不在乎的东西,别人就不会投注太多精力在上面。
一个穿红衣的女子漫不经心地拿着一把破剑,有谁又能够想到这是那把曾经大放光彩的培风剑呢?
不过,说句实话,除了拿一套衣服首饰和一把佩剑外,她还真没有什么值得关心的东西了。
真简单啊。
摇光暗自嘲笑一下自己。
收拾好了,单薄的一个包袱,被放在桌子上。
雀儿端着一盆温水走进来时,一眼就看见了桌子上的行李,小丫头立刻就变了脸色,开开心心的表情变得很惊讶,最后固定在难过。
她放好水,连忙走到摇光身边,指了一下桌子上的包袱,大着胆子问了一句:“小姐,您这是要离开了吗?”
摇光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准备梳头,听见雀儿的话,一边跟头发斗争一边回答她,“是啊,雀儿,事情办完了,我还要赶紧去盛京呢。”
“小姐你要去盛京吗?”
“对啊,我有一个朋友在盛京住着,我与他约定了要去那里见面。”头发还是没有梳好,摇光准备休息一下手臂再梳,雀儿看到后,主动走过来捞起她的头发帮她束发。
“谢谢啊,雀儿。”摇光感激地对她说话。
雀儿反而没有说话,沉默地为魏摇光梳好头发。
是一个简单的发髻,清清朗朗的,正适合魏摇光。
拿起那枚摇光一直佩戴着的白玉梅花簪,雀儿第一次为摇光簪发。
“哇,多谢雀儿,雀儿果然心灵手巧呐。”魏摇光从模糊的铜镜里大体看了看自己的头发,满意地对雀儿表达了喜欢之情。
雀儿站在她身后,还是很难过,一想到燕小姐要走了,她就不开心。
燕小姐聪明,人还很和善,对她真的特别好,还会对她说谢谢,当然小姐也会对其他侍卫说谢谢,有劳之类的话,这一切她都看在眼里,觉得照顾燕小姐挺好的。
如今燕小姐居然要走了,虽然她们相处时间很短,但是她这个小丫头就是难受啊,不舍得。
小丫头越想越难受,竟然悄悄红了眼眶。
魏摇光早就感觉到了小姑娘的情绪,看到这个笨丫头居然一副要哭了的样子,她想想,还是站了起来,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揉揉雀儿的头发,她笑着安慰她,“小丫头,不要难过哦,我虽然要走了,但是我的义兄不久之后就要回到这里了,我跟你讲啊,我义兄人超级好的,不仅武功高强还熟读经史子集,最重要的是,我的义兄长得玉树临风,对人也很温柔,小丫头啊,我要拜托你一件事,替我照顾好我义兄,等到将来见面时,我一定会感谢你哦。”
听了这一席话,小丫头不仅没有变好,居然还哭了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啪嗒啪嗒地往下流。
摇光慌了。
急忙用自己的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口中接着说,“乖啊,别哭了,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你看我来第一天还责怪了你呢,你看,一点都不好呢。”
雀儿哭的更加厉害了,都有了呜咽的声音,还边哭边说,“不!小姐最好了,小姐对我最好。”
“好好,小姐很好,比庸枝都好,行了吧?”摇光轻轻搂住小丫头,无奈地哄她,奈何小丫头的哭势依旧不减,摇光无奈仰天低叹,“雀儿啊,我还没有洗脸啊,你再哭下去,我就不仅要洗脸了,还要洗衣服了。”
“啊,对不起,奴婢,奴婢,小姐,您先洗漱。”小丫头着急地从摇光怀里退出来,抽抽搭搭地回答摇光的话,一张小脸皱巴巴的,眼眶都红了。
摇光轻笑出声,“雀儿,你眼睛都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快去把自己也收拾收拾吧。”
雀儿脸都红了,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完了再去收拾自己。”
“不不,我自己洗脸就好了,你回自己屋里也去洗个脸,听话,去吧。”摇光挥挥手,态度不容置疑。
雀儿唯唯诺诺地回一个“是”字,转身出了屋子。
留下魏摇光一个人,满脸复杂地站在屋里,她只能无奈的摊摊手,耸耸肩,嘲弄一笑。
一边挽起宽大的袖子,一边往水盆的方向走去。
“唉,早知道就对这小丫头差一点了,哭唧唧的,唉!”她自言自语。
可是又想想,对这小丫头差一点?还真不大可能。毕竟她有个致命的缺点啊。
对不起啊,我心太软。
她掬起一捧水浇在自己的脸上,水的温度正正好,用来洗脸正适合。
慢慢洗完脸,拿起手边的白色毛巾擦干净水珠。
魏摇光走回铜镜前,她跪坐在软垫上,打开她从桃娘那里拿来的润肤膏,挖出来一点涂到脸上。
她一边涂一边看着镜子里模糊的脸,不禁又有些感伤了。
这张脸以后多数时候都会被掩盖在易容药物的下面,也不知道时间久了它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情不自禁地趴近镜子,她用手揪起一点脸上的肉,镜子里的自己龇牙咧嘴,又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坐回去。
她哈哈哈笑几声。
怕什么呢?
真是越活越倒数了吗?
她坐在软垫上,姿态很不淑女,甚至很吊了郎当。
魏摇光不介意,但是把雀儿吓了一大跳,小丫头已经洗好了,一走进屋内就赶紧小跑过来,忧心地对摇光说,“燕小姐,你以后去了盛京可千万不要这样坐了,奴婢听说,盛京的姑娘都是名门淑女,特别讲究礼仪,小姐这样坐被她们看着了,一定会嘲笑小姐的,这一定不行的。”
小丫头鼓着腮帮子,认认真真地告诫着魏摇光。
摇光看着她,点点头,一骨碌站起来,拍怕身上不存在的灰尘,“好好,我记住了,咱们去花厅吧。”
雀儿见到了她刚才从软垫上起来的姿态,更加不放心了,却也说不出别的话,只能张张嘴,快步跟上已经走出去的摇光。
路过拿一架开的特别繁盛的紫藤萝花时,摇光停下脚步看了一会儿,等到小丫头跟上来,她才拿着剑转身继续往花厅走去。
花厅里的圆桌上已经摆好了可口的早饭,何庸枝正在桌子旁检查着餐具,听到脚步声抬起头来正看见摇光将一个包袱放到会客用的方桌上,随后就是她随身拿着的剑了。
他惊讶了一瞬,然后直起身子,询问魏摇光,“燕小姐这是要走了吗?”
“对啊,庸枝,我来这里本身就是顺路而已,现在事情已经办完了,我还要赶紧去盛京呢。”摇光放好东西,走过来,看来一眼桌子上的饭菜,夸赞一番:“看着就很可口的样子,辛苦庸枝了。”
何庸枝后退几步,站在距离桌子稍远的地方,接着说话,“多谢燕小姐夸奖,不过,燕小姐要走,为何昨日不说呢?”
摇光已经找到凳子坐了下去,她拿起筷子边看桌子上的菜,边给他解释,“这个啊,我今天才打算要走的,并没有不告诉你的意思。”
“怎么?我的来去庸枝也要干涉吗?”魏摇光看着何庸枝,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是何庸枝却感受到了她笑容下面的锐利。
他立刻略微低垂下头,口中恭敬地辩解,“那倒不是,是在下越矩了,还请燕小姐责罚。”
“我是不会责罚你们的,我没有这个权利,哦,对了,我义兄今天或者明天应该就可以到这里了,我刚才才收到的消息。”魏摇光看了一眼何庸枝,裂开嘴露出一个矜持的笑容,接着说,“今天早上让你寄出去的信,不必再往递了,待我义兄到了,你亲手把信交给他就好。”
想了一下,摇光接着补充道,“信封上面我做了特殊的标记,你放心,我义兄看了,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不会为难你的。”
说完了,她才想起来最重要的问题,连忙问何庸枝,“庸枝,你没有把信寄出去吧?”
何庸枝握紧了拳头,又放开,他恭敬地回,“还没有,信还在在下的房间里。”
摇光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就好,要不然麻烦到庸枝,我会自责的。”
“燕小姐不必如此,这都是在下的职责所在。”何庸枝站在圆桌的不远处,微微低垂的头似乎就是他能做出来的最大恭敬了。
这人目光冷淡,步履稳健,气息沉稳有规律,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他也不加掩盖。
摇光看了一眼,转头拿着筷子开始吃饭。
何庸枝站在那里,说着他自己的话:“燕小姐一会儿就离开吗?”
“嗯。”
“那我安排几个人送燕小姐离开怀柔城。”
“不必。”魏摇光放下手中的筷子,等把口中的食物完全咽下去,她才接着说话,“不必劳烦府里的人了,我自己来的,就自己走。”
何庸枝看着她,她也看着何庸枝,雀儿在一边担心地看看两边的人。
半晌后,何庸枝拱手弯腰,“好,在下一切听燕小姐的。”
“嗯,好好准备啊,我义兄也快要到了,要不是我有急事,一定会渐渐他再走的。”
摇光说完,就继续拿起筷子吃饭了。
一顿早饭就这样在魏摇光的扫荡中结束了,她满意地放下筷子,单方面地认为这是一个不错的早上,勾起自己单薄的包袱,拿上培风剑,转身冲雀儿笑笑,“雀儿,我走了。”
小丫头的眼睛又红了。
魏摇光无奈地笑了,走过去抱了一下雀儿,然后揉着她的头发说,“我就是一个普通的江湖女子罢了,雀儿,不要记住我啊,不值得。”
“小姐!”雀儿仰头看她,摇光最后揉了一下她的头发,笑几声,“走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
就像她突然到的那天一样,一身朱红色的衣服,一支白玉梅花簪,一把缠着黑色布条的剑,爽朗的笑和潇洒的身姿。
一切又回到了开始,她就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就连留下的痕迹都很少。
魏摇光走后,何庸枝吩咐雀儿把她之前住的房间清扫一遍。
可是当雀儿去清扫时,才意识到魏摇光在这间屋子里留下的痕迹是如此的少,仿佛这里就是一个暂时停留的客栈一样。
从没有离开过怀柔城的雀儿,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感觉,可是这一刻却开始向往小城以外的生活了。
魏摇光离开的第一天,府里没有人拜访,第二天也没有。
就在大家以为燕小姐的义兄不会来了的时候,梨花木大门被人轻轻扣响。
何庸枝带着两个人打开了大门。
迎面而来的是春雨里的清新味道,一名穿着白色衣衫的少年站在门口,梳着端端正正的少年半束发,散开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膀上,被风吹起来,扬起又落下。
少年手里也拿着一把剑,用青色的布抱着,看不出里面的样子。
没有拿行李。
少年站在门口,看见开门的人,脸上露出一个腼腆的微笑,率先朝着几人行了一个书生的礼,张口是清脆中夹带着沉稳的声音。
他道,“在下燕玉衡,燕玉琅的义兄,敢问,这里可是李府啊?”
何庸枝盯着他看了很长时间,目光凉凉如冷月。
魏摇光,是了,这还是魏摇光。
她一个人扮演很多角色,难为她了。
此时行了一个周正的书生礼仪,她自认为现在的她与此前任何一个人都不一样,易容也不错的,眉眼与燕玉琅有些相似,但是细看之下又绝对不会一样。
还有她的举止行为,都了不一样的改变。
应该,不会被何庸枝认出来吧?
凉风从敞开的门里吹进来,带起魏摇光的一片衣角,月白色的衣角上有暗色的竹枝纹。
何庸枝看到了,他眨动双眼看了一眼那片衣角,终于张嘴说话了,“小公子的可有竹笛?”
“竹笛?有啊。”她从腰间解下来一根竹笛,双手拿着递给何庸枝,“玉琅已经把它给我了,你看一下。”
何庸枝没有接,拿眼睛扫了一眼竹笛末尾的奇特文字,点点头。
伸手往里面一请,侧过身子,“在下已经久等您很久了,燕公子里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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