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俩笑闹一阵

        昆塔将莉莉丝放到身旁的软垫上躺好，自己也躺了下去：“神庙学徒是成为神庙兽人的第一步。莉莉丝对神庙的事情了解还不多吧？”

        “恩。”莉莉丝对于神庙也有些好奇。

        昆塔耐心地为莉莉丝解释：“一般来说，神庙兽人共有六个级别，分别是：学徒、神仆、初级祭司、中级祭司、高级祭司、大祭司。我们平日见到的多是学徒与神仆。”

        莉莉丝回想之前几次到神庙的经历，发现确实如此。

        可她又想起朱鲁所说的“见习学徒”，便问昆塔：“阿母，可是朱鲁爷爷说的是见习学徒。”

        昆塔一笑，侧过身摸摸莉莉丝的头发：“是的，在成为学徒、初级祭司之前还有见习学徒、见习祭司两个等级，但这两者都属于学徒与初级祭司之中，很少单独提出来，只有神庙内部会论这个。”

        “哦。”莉莉丝点了点头，和昆塔确认道：“阿母，也就是说，先是见习学徒、学徒、神仆、见习祭司、初级祭司、中级祭司、高级祭司、大祭司对吗？”

        昆塔笑着侧脸朝莉莉丝点头说：“是这样的。像是为莉莉丝主持受洗日的莱拉纳大人便是高级祭司，里拉城中并没有大祭司。”

        昆塔摩挲女儿莉莉丝的脸，“所以莱拉纳大人，可以说是里拉城中神庙兽人的领头人之一。”

        “哇！那么厉害？”莉莉丝又觉得她可以了。

        昆塔轻笑：“真的是位很出色的大人！如果不是因为神庙规矩森严，阿母会当场替莉莉丝答应下来。”

        “那是什么原因，让阿母觉得需要我再考虑？”莉莉丝从软垫上爬到昆塔怀里问。

        昆塔摇了摇怀里的莉莉丝，看着天花板道：“因为神庙兽人是兽神最虔诚的仆从，全身心。”

        怕女儿莉莉丝听不懂，她又补充：“不仅在必要的时候，需要献出自己的身体为祭。更要求身心皆虔诚，不染情爱。莉莉丝，进了神庙便不再有退路。力尔茨大陆容不下任何背离神庙的祭司。”

        昆塔托起莉莉丝的小屁股，垂眸看向女儿莉莉丝的眼睛，认真问：“莉莉丝，可以做到吗？”

        莉莉丝咽了咽口水：“那进了神庙，我还是阿母的女儿吗？”

        昆塔笑：“当然是，莉莉丝每天要回家的。”

        听到这，莉莉丝又放松地趴回到昆塔胸前，漫不经心地问：“阿母想要莉莉丝去神庙吗？”

        昆塔迟疑片刻后，和莉莉丝说出心中的想法：“阿母也不知道…只是客观来讲，或许莉莉丝去了神庙，危险程度会降低。”

        “恩？”一直觉得自己很安全的莉莉丝，好奇地问，“阿母，什么危险？”

        昆塔轻叹一声，还是和莉莉丝说出那个久远的故事：“几千年前，雌兽人的地位远不比如今。即便是月师、冥力师也不过是可以被雄兽人转送的玩物、财产…直到那一位大人的出现。是她带领所有雌兽人进行反抗，逼迫当时大陆上的所有城主一起在兽神大人的见证之下，定了：自此之后，力尔茨大陆之上无女不可传家的世代契约。”

        昆塔抚摸女儿的后脑：“莉莉丝，是那个契约，改变了我们所有雌兽人的命运…”

        “阿母，后来呢？那位大人是谁？”莉莉丝揪住昆塔胸前的衣料问道。

        “后来？…”昆塔喃喃，“后来的消息就没有了…只有无女不可传家的规矩，见证了当时所发生的一切。”

        莉莉丝追问：“那名字呢？阿母，那位大人的名字呢？”

        昆塔摇头：“时间太久了，当年的许多资料都已经湮灭在了时光中。”

        “那阿母是怎么知道的？”莉莉丝奇怪。

        昆塔笑：“我成年时，你库尔塔奶奶告诉我和狄安娜的。这个故事，在这几千年间就是这么通过母女间的口耳相传，留下来了。”

        她的声音突然严肃起来：“莉莉丝，本来这个故事，我该在你成年之夜再告诉你的。”

        “恩？”莉莉丝不明白阿母怎么突然变了语气，深蓝色的眼眸满是不解地抬眸望向昆塔。

        昆塔顺势双掌轻柔地托住莉莉丝的两颊：“可是，阿母现在…却不得不提前告诉你了。”

        昆塔温柔的灰眸定定地看了女儿莉莉丝的眉间好一会儿，直到莉莉丝出声：“阿母？”

        昆塔才缓过神和女儿清澈的双眸对视：“相传，那位大人的眉间便有兽神赐福的印记。”

        莉莉丝不懂阿母现在说这个是什么意思：“兽神赐福的印记？”

        昆塔笃定道：“对。兽神赐福的印记。那位大人的印记和你的位置一样。”

        莉莉丝先是惊讶于她居然有什么兽神赐福的印记，她双手不禁摸向自己的眉间：“我有？”

        昆塔点头：“恩。你有。”

        莉莉丝不解地问：“阿母，这听起来，不是件好事吗…？”

        昆塔叹气：“几千年来，有城池覆灭，也有城池兴起。兴起的城池基本也都遵守当年定下的契约。”

        昆塔吸气：“但…八大主城中，排名第五，那座自称焰之城实为罪城的城池，便是个例外。那是座在定约之后才建立起的城池。”

        说到罪城，昆塔眼中俱意夹杂厌烦：“罪城从不遵守大陆上无女不可传家这个规矩，并以此为耻。一度在力尔茨大陆，捕杀眉间有兽神赐福印记的雌兽人。”

        昆塔冷笑：“这为他们带去了兽神的厌恶，神庙从不在罪城建立，新生儿从不于罪城诞生，无论…他们掳掠走多少的雌兽人。”

        昆塔有些神经质地看向女儿莉莉丝的眼睛：“罪城里住着一群疯子，连自己的命都不放在眼里的疯子。兽神的光辉永不照耀之地，一切罪犯流亡之地，罪孽之城。”

        “阿母？”莉莉丝有些被昆塔吓到了，她很少见阿母的眼中出现这样的神色。

        昆塔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稳定情绪后语音仍有些颤抖：“在那里，雌兽人甚至不能被称之为兽人。”

        “莉莉丝，阿母很担心你眉间兽神赐福的印记…还好它只是偶尔出现。”说到这，昆塔心中稍稍放松。

        昆塔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飘渺：“莉莉丝，神庙或许是大陆上，唯一能从那群疯子手中护住你的地方。而兽神大人对你的喜爱，能帮助你在神庙中走很远。”

        “阿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你为什么不当场就答应了朱鲁爷爷呢？”莉莉丝问道。

        昆塔苦笑：“或许…是阿母贪心？”

        昆塔理了理莉莉丝有些乱的小卷毛：“阿母不想莉莉丝那么小，便进神庙清修。当然神庙也有神庙的精彩。可…”

        趴在昆塔怀里的莉莉丝久久等不到阿母接下来的话，轻声问：“可什么啊？阿母？”

        昆塔温柔一笑：“可阿母舍不得莉莉丝才只有四岁，就不能再体会爱情。”

        昆塔摸了摸莉莉丝的眉间：“明明是荣耀，却因为一些疯子蒙尘…”

        莉莉丝上一世母胎单身，她不禁抱着昆塔问：“阿母，爱情是很重要的吗？是我一定要体验的吗？”

        昆塔低声：“爱情，重不重要吗？”

        她想了想后，回答女儿莉莉丝：“我认为，除了生死，其他的事情或许都没那么重要。”

        莉莉丝反问：“既然不重要，有没有也无所谓吧？”

        昆塔笑：“哈哈哈～可我们的一生不就是由各种不重要所组成的吗？不重要，不意味着我们就要忽略。正如我们为太阳的升起而感动，为月亮的遥远而惆怅，为彼此的相遇而欣喜……每一个微小的瞬间，每一种当下的体验，都是活着的证明。”

        昆塔低头注视女儿莉莉丝：“阿母就一直因为莉莉丝的到来，而感到无比…无比的幸福。”

        莉莉丝突然收到阿母的告白，有些羞涩地抓起衣料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昆塔好笑地扯扯莉莉丝的衣料，没扯下来。便拍了下莉莉丝的小屁股：“阿母觉得没有体验过爱情，就先放弃。对莉莉丝来讲，是会有些遗憾的。”

        “爱情对阿母来说意味着什么？给了阿母什么样的体验？”莉莉丝忍不住露出脸。

        昆塔眼神像是透过莉莉丝看向回忆，微笑说：“爱情让我遇到三个兽夫，我们一起品尝了爱的滋味，共同分享了彼此的时光。”

        莉莉丝总结：“所以，莉莉丝和哥哥们是阿母阿父相爱的结晶。”

        昆塔笑着捏住莉莉丝的小胖脸：“恩？”

        莉莉丝一本正经地乖乖任由昆塔捏着脸问：“阿母，不想让莉莉丝放弃，是因为阿母认为爱情能让莉莉丝快乐吗？”

        正当莉莉丝以为阿母昆塔会点头肯定时，昆塔却是摇了摇头：“就像神庙兽人基本在少年时期便进入了神庙，不染情爱。那没有爱情的他们就不快乐吗？不是的。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每天有苦有乐。爱情在他们的生命中，只是很小很小的一个占比。”

        昆塔停顿几息，接着道：“那沉浸在爱情中的兽人就是快乐的吗？也不是。有兽人在爱情中找到真谛，也有兽人因为爱情的苦涩而放弃自己。那爱情在他们生命中的占比就很大很大。”

        “阿母觉得哪一种更好？”莉莉丝问。

        昆塔笑：“一样好。”

        随后，昆塔摸着莉莉丝的头顶：“对于莉莉丝来说的正确答案，只有你自己去体验了，才能找到。”

        莉莉丝若有所思：“所以，阿母是希望莉莉丝能在有经历后再做决定。”

        昆塔点了下莉莉丝的鼻头：“是的。可是不管你做什么决定，都是阿母所希望的。”

        莉莉丝想了想，一双深蓝色的眸子静静看向昆塔：“阿母，我进神庙能为家里减去不少麻烦吧？那个罪城听起来并不好相与。”

        莉莉丝一字一句道：“我不想你们出事。”

        昆塔认真地回看莉莉丝：“莉莉丝，你永远不会是制造麻烦的负担。”

        昆塔紧紧抱着莉莉丝，一吻落在莉莉丝的额间：“莉莉丝，你有我们。梅因、赛那沙、阿尔斯、泰珀、瓦西里奥、帕帕斯、安东尼奥，我们是一家人。”

        莉莉丝的眼眶有些湿，她埋进昆塔的衣料中，闷声：“阿母，如果我是高级祭司，你会为我而骄傲吗？”

        昆塔肯定地点头：“我的孩子，我当然会为你骄傲。”

        莉莉丝一顿，更小声地问：“那如果莉莉丝不去神庙，无法成为高级祭司，阿母会…会失望吗？”

        昆塔轻笑，耐心：“怎么会呢？莉莉丝今后能否有成就，并不取决于你是否去神庙、能不能成为高级祭司。这只是一条有很多兽人走通、走平整的路而已。有兽人走过就意味着莉莉丝手里有地图，能走得轻松些。可这世上的路，有千条、有万条。”

        昆塔抱起莉莉丝，用鼻尖蹭蹭莉莉丝的鼻尖：“只要莉莉丝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阿母都会为莉莉丝鼓掌、为莉莉丝骄傲。”

        莉莉丝愣愣地看向昆塔。

        看得昆塔恶作剧心起，伸手揉乱莉莉丝的小卷毛，看着一脸懵的莉莉丝：“嗐…莱拉纳大人想要收你为徒的消息还是来得太早…如果你和你大哥泰珀他们差不多大的年纪，或许就不用那么纠结了。”

        莉莉丝理了理头发：“啊呀！阿母，你真是的！”

        紧接着，莉莉丝便狡黠一笑：“不过～说不定我在大哥的年纪，早就想透爱情怎么回事了。哼！这消息可真不懂事。”

        “哈哈哈哈哈。”母女俩同时笑出声。

        半晌，在昆塔的怀里，莉莉丝轻声：“阿母，我不想去神庙了。”

        昆塔低声问：“那若是莉莉丝长大后，后悔了，怎么办？”

        莉莉丝趴在阿母胸前嘟囔：“做什么选择都会后悔。”

        昆塔先是一滞，后又不禁“哈哈”大笑不止。

        莉莉丝慌忙起身，拍拍阿母的脸：“阿母！阿母！”

        昆塔拭去眼角笑出的泪花：“阿母没事，只是没想到我们莉莉丝小小年纪，竟说得出这样的话。”

        感觉自己被小看了的莉莉丝，双臂抱在胸前，斜眼睨昆塔：“阿母？”

        昆塔笑着轻摇头，转开话题：“阿母明天就和你阿父去拜访朱鲁祭司，以说明你的意愿。”

        听是正事，莉莉丝放下抱起的双臂。两只小手搭到昆塔的肩头用力，像是鼓气般道了声：“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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