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婉君此番江湖游行,是出了狼窝入虎窝,出了虎窝又入鬼窝。这番经历,虽确十分曲折,但并非她之专属。
江湖本便鱼龙混杂。如今又属乱世,鬼怪妖物横行无忌。任谁走此一着,绝不会平平淡淡,风平浪静,必是历经千难万险。除非早早遭难死于他人之手,自然不必经历之后的险阻。
贺婉君被押回厢房。两大鬼卫把守门外,阴气森森,鬼气赳赳。贺婉君好不易镇定心神,想道:“我可不能真嫁为鬼妇,快快寻一办法逃脱!”悄悄探入门旁。
只慌乱中,脚步踩实,发出异响。便听门外一声冷“哼”,那守门鬼卫道:“你这女娃,趁早绝了心思。我俩守着你,你纵有通天能耐,也逃不得出!”
贺婉君气闷,但确知所言不假。鬼物迷眼,即便逃出府邸,也会遇到鬼打墙,迷路不出的情形。她本便在山中迷路,不知去向,不知所在。再遭鬼袭扰,怎可能逃脱生天。再且说了,公孙府邸鬼客众多,各个皆是奇人。那孙山曾与贺婉君交手,虽非她对手,但实力自不弱。若与他人联手击她,麻烦自不小。贺婉君虽是骄傲,也十分自大,却远未到自负。她虽自诩实力不弱,已小成气候,再待多些时日,便可入一流二流。但并无对鬼手段。且极怕鬼神,真可谓无了出路。
贺婉君眼眶一红,便抽泣起来。但仍不愿束手就擒。她想着古来脱身,多是趁夜而行。如今她遭鬼围困,该反其道而为之。于是老实不再弄出声响。静待到白日,阳光射入窗缝,心想:“鬼怪昼伏夜出,我此刻出去,应是无碍。”,聚拢心神,强压恐惧,破窗而出,潜逃出府。她身影轻灵如鸟雀。速度甚快,但那知此处鬼怪,似不畏惧阳光。她这处心积虑,静候佳时,却是白白等了。
立时便引来府邸追查,果不出意外,十三里外,很快便被擒回。
那鬼客“七娘”,恼她添乱。便既将她好生捆好,押在府邸厢房中。这七娘生前也非善茬,是一荒野客栈东家。专擒过路姑娘卖钱。是以抓擒女子,折辱女子,教调女子,她自有一番好手段。她亲自见了贺婉君,见此女性子贞烈,不肯轻易屈服。若不加以严惩,日后准又生乱。便请来宝物“阴索”。此物虽有“索”字,却并非铁索物件,而是漆黑长绳。
她使出“不管不顾春来春去半死半活销魂法”,此法专用做女子之身。她手生多年,但操持旧业,却仍信手拈来。她事前便笑:“夫人莫怪,夫人莫怪。你是活人,我是死人。你是女子,我也是女子。可不算冒犯。你且好好受着便是。”言语却嘲弄至极,虽以“夫人”相称,却无对“夫人”的尊敬。叫人听之,屈辱油然而生。
见她手法甚奇,贺婉君心知糟糕,但无可奈何。不消多久,便被绳索加身难以动弹。那鬼客七娘见大功告成,咯咯一笑告诉贺婉君,她这叫不管不顾春来春去半死半活销魂法,乃为专克女子之奇功,那被擒的女子,虽可动弹,但每有微小动作,必将化为情意欲念堆积绵绵。如此不断积压,自然便是“春来春去”。最后解了绳索刹那,情意心欲全喷涌而出,自然便“不管不顾”,再到后来,春宵难忘,此中欢愉自然“半死半活”。
奇妙无穷,至于怎生做到,此中方法,涉及女子私事,自不好详谈。贺婉君脱了龙筋,又缠鬼绳。被七娘治得服服帖帖,是一点办法也无。心中好生绝望,困在厢房之中。
七娘道:“你这小娘皮,好生享受罢。大婚在即,可由不得你再胡来。你啊,日后嫁了公子,是我的夫人。你心中有怨,再全数奉还也行。嘿嘿,若有人这般对我,我反欢喜。当下麻,你便老老实实待着罢!”
走出门外,回首又道:“你便动罢,动的越欢,到了成婚之日,还怕你不配合么?莫说是公孙公子,便是这那被你打死的孙山,怕也你盼的心痒,瞧得心醉,自个便扑上去了。”
贺婉君骂道:“无耻之徒!”
却不听回应,七娘合上大门离去。贺婉君低声抽泣,她双腿自由,刚欲施展轻功脱身。却觉气力被瞬息抽空,既痛且酥,领略此一困擒之法奥妙所在,羞气不已,竟真有丝欲念堆积。心中愤愤骂道:“这鬼物生前同是女子,却更知女子弱点。她这般擒我,如拿我软肋。我是真无办法啦!”绝望之至,眼泪便扑簌簌落下。羞不可言。
可她尚在地上,怎能少了动弹。挣扎好一会,起了身来。便好似历经一场大战,气血翻滚,面生红霞一般。她又欲哭却又甚羞,想道:“我怎总遭人擒住。难道真要被迫成婚么?我不愿,大大不愿。可…可我又能怎样?”
这番动弹,又引得心湖迭起。她坐在床榻边,双腿紧收,便如木头般,是再不敢动弹了。但七娘有意戏她,每到饭食之时,便刻意引她动作。
贺婉君是叫苦不迭,羞愤皆有。但却确深中其效,不知是喜是恼。这日吃完午食,她瘫到地上,面上气血已经许久不曾下过。心中情意迭起,竟是想起林尘来。
贺婉君心想:“那林尘再将我抓去,我也比在这儿…好得多了!我之前总盼脱他贼手,现下能落他贼手,反而求之不得。怎生说…他都好生俊逸。”
这才三五日,便已叫她窘态百出。日子再久,却又怎么得了。贺婉君极好面子,非含恨自尽不可。时过十日。贺婉君已晕晕乎乎,虽多不敢乱动,但有时却又偏偏动了。七娘早将守门鬼卫派遣离去,说道:“这新娘可是未来夫人,公子尚未瞧过,你等敢瞧么?”
守门鬼卫自然悻悻离去。七娘全全与贺婉君接触,见她这副模样,心中羡道:“这娘们运气好,偏生长了副貌美容貌。再貌美,却也是女子。这当口怕是又爱又恨。只我不必激她,让她默默享受。到了临了,她定也半推半就受了。”
七娘手段确实厉害,同是女子,她虽已失了人身,但对女子几处弱点、几些反应,甚是熟悉。便如男人天生喜爱貌美女子一般。这弱点与生俱来,怎由人避。贺婉君貌比仙女,不食人间烟火,但仍不可免去凡俗。甚至…她比寻常女子,更甚几分。
一晃眼间,又过十日。这日大婚终于筹备齐全,七娘道:“夫人呦,大喜事,大喜事。您可盼出头喽。”贺婉君正咬下唇,表情间妩媚无限,又闷又怒又绵绵如细雨,飘荡似春花。见七娘送来大红霓裳,甚是鲜艳,方才回神:“呀!这过去多少日了?怎这便要来了么?”顿慌了神。
贺婉君道:“你先将我解开!”七娘道:“不成,不成。你是新娘,这活得新郎来才好。”贺婉君道:“什么新郎?”七娘道:“自是公孙公子,是了,你怕不知他姓名,这可万万不妥。你将要入门,怎能不知他姓名。你且记好,你夫君负姓公孙,名为周山。”
贺婉君道:“呸呸呸!那是你夫君,与我何干!”七娘道:“你若愿意我做个通房丫头,却也妙极。”贺婉君道:“你不要脸!快放我走!否则…否则…”几声“否则”,喊得既娇且媚。但说到后来,却全无了后话。
七娘笑道:“否则如何?”贺婉君道:“我…我已有夫君!不可嫁做别妇!”七娘笑道:“那好,你待说说,你夫君姓甚名谁,是何人氏,样貌怎般,威武不威武,潇洒不潇洒。琴棋书画,医卜星象,可有精通。嘿嘿…”
贺婉君遭此一激,正巧数日情欲迭迭,总浮现一道身影,自然脱口而出,说道:“我已有夫君。哼,我那夫君,姓林名尘,青宁人氏,虽出身贫寒,却自强不息。样貌自不必多说,你那甚么公孙周山,我虽还未见过,但只怕远不及他。天下男子英俊,他不说一人占尽,却也占之八九斗有余。世间男子,要再想寻出其二者,难矣!难矣!至于威武不威武。他身材高大,长枪锐意,怎不威武,这般意气风发的男儿,何处可见得?若说潇洒。非我自吹,你这等鬼怪府邸,是万万比不得他的。他尚在武宗境界,便可乘风而起,傲游天地。是怎般的潇洒快活。那时我虽与他大不对付,却也暗生倾佩。当时恼他烦他,现在想来,却又不怎么恼了、烦了。”
“哼哼。他人机灵,医术也好。说起话来,十足有趣,有时能把人夸的心花怒放,有时非将人气死不可。他闲着无事,便总拿那破笛胡乱吹气。嘿嘿,我叫他别吹,难听死了。他却偏吹。唉,这人啊,却有一处大大缺点。”
七娘问道:“甚么缺点。”贺婉君道:“他待我好生粗鲁,不肯待我好些。这样一来,我便不喜他了。但现在想来,反比那些只会吹嘘拍马之人,记得更深许多。”
贺婉君本只想用林尘名头,胡乱吹气一通,好让七娘将她放过。但这一说,便觉好多话讲,络绎不绝。说话间脸浮笑意,念起过往躲凶兵,游江湖,又闯大山种种。却又是别一番滋味。
七娘冷笑:“喝,我管你许多。上路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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