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有红烛,雅间的光仍旧是微弱。
凤青瑶仔细琢磨着清明的脸色,缄默不言。
而莺清月则是扯了扯覆在脸颊之上的红纱,娓娓道来:“虽说我不清楚神医为何要听这些事情,不过,既然不介意,那我便说一下!”
几句话句话倒是将自己偷听的嫌疑给抹了去。
“云姑娘,当初同你一起涂抹的那盒胭脂,其实是我的一个客人所赠,可是谁也没有想到,涂了这胭脂之后,我与你的脸上都生了红疹,大夫根本就看不出什么问题,一直将咱们的病情拖着!”莺清月抿着唇,眼中似有几分无奈,“若是知晓这些,眼前我就不该那样得罪他!”
仅仅是几句话,神医清明就明白了。
许是凤怀清追求莺清月不得,后将那毒掺进了胭脂之中,伺机报复。
清明稍稍暗了脸色,拉扯着背包带子的手猛地收紧了:“云姑娘,方才是老朽错想了。”
错想,错想什么?
他没有说明。
他知晓凤青瑶那么聪明,一定能够猜到,那就没有必要在表面之上伤了和气。
“对了,神医,方才你说,你这儿有解药,对吗?”凤青瑶脸上的淡漠褪去了些许,反之多了几分狡猾,“神医若是将解药卖给我们姐妹二人,我们定是感激不尽!”
这样一来,就算清明不愿给出解药,碍于两个人的面子,他也不得不将其交出来。
而清明不是那样小肚鸡肠之人,他之前只是怀疑,怀疑凤青瑶与凤怀清是仇人关系,而凤怀清又曾是他的救命恩人,若是他入了清水楼,事情便是会产生更多的纠葛。
好在,好在不是!
清明松下神经的模样格外明显,以至于凤青瑶一眼就看出了他的意图。
这个清明,伪装的能力也并非炉火纯青!
凤青瑶抬手抚了抚脸上的红疹,弯腰将自个儿掉落的面纱拾起,重新安置在了珠钗之上。
“自然不会介意!”清明看向凤青瑶的眼神较是意味深长,就像是在乞求她做什么事情。
莺清月往前一步接过了那个塞着红纸的青瓷小瓶,连忙是行礼道谢,可手也不停地将脸上的面纱给捂住。
“云姑娘,莺姑娘,这里头共有二十颗药丸,你们二人,每日服用一颗,只要十日,脸上的红疹便会褪去。而且,再涂抹那胭脂,并不会重新中毒!”清明交代得倒也是清晰,话语之中已经有了隐隐的讨好之意。
“我与莺姑娘便谢谢神医了!”凤青瑶随手把玩着手中的帕子,用以掩饰眼中抖露而出的零星的算计。
“嗯,既然已经帮过了两位姑娘,老朽便先行回了第一客栈,若是你们有什么问题,大可过来找老朽,毕竟……”清明缓缓说着,唇却是突然一紧,像是硬生生把什么话给吞了下去,“毕竟,老朽这身体也不好!大夫难自医啊!”
说着,似是为了证明他所说并无差错,他捂着那干瘪的唇猛烈地咳嗽了起来。
凤青瑶当然猜出了他方才接下来要说的是什么话。
毕竟,他是一个老人,更是一个大夫,如果常从清水楼正门而入,恐怕要惹人非议,坏己名声。
可他姿态却这样明显,凤青瑶故意没有顺着他所安排的路去走,更没有说出让他以后可以从后院进的糊涂话。
清明转身之余,脸色稍稍有些差劲儿,很明显,一些事情不如他的愿。
“我等多谢神医!”凤青瑶与莺清月双双行礼,待清明从转角走了,她们才是松下一口气,恢复了往常模样。
“云姑娘,方才可真是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和那个老人吵嚷起来了呢!”莺清月轻轻压着自己的胸脯,抬手将面纱给扯了去。
她为了防止清明能够隔着面纱看出端倪,特意用胭脂点了数个小点。好在,那清明听到她所说的话后竟是不加任何怀疑就信了。
“可是这谎言过不了多久就会被拆穿!”凤青瑶双手紧暗在桌案上,一双眸子里满是精光,“我们还是趁早去将清明拉拢过来!至于凤怀清的真实面目,我也该让清明好好看看!”
“怎么看?”
“山人自有妙计!”凤青瑶拍了拍她的瘦削之肩,整个人缓缓滑在了一旁的凳椅之上。
上好的大红袍仍在雅间之中冒着香气,袅袅纠缠于凤青瑶的鼻尖。
她望着对面的茶杯,思绪一时又回到了在台上的那一刻,那两个男人从转角闪过之时,她看到一个背影,明明是那样熟悉,可是,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来是何人了呢?
“隔三日,去第一客栈,找清明,就说云姑娘重病在塌,让他过来相救!”凤青瑶不紧不慢地说着,却没有任何的感情,就像是在将所有的字逐一念出一般。
“云姑娘,你近日来这清水楼太过频繁,将军府那边……”莺清月猛地念叨了一句,不料却看到了凤青瑶笃定的神色。
“没事,再过两日,凤府可就没有三小姐了!”
温素梅已倒,一切由张氏掌权,其余的姨娘与她关系皆是不赖,不可能会掀起波浪,而凤伊舞与凤怀清那边,自然有凤麟炎招架,她现在要做的,是摆脱“凤府三小姐”这个名号,抑或是,让君庭轩以为,世间再也没有了她。
没有了爱情,他要么一蹶不振,要么扶摇直上。而若是恰恰是前者,她再是现身也不迟。
这就是她与凤麟炎所约好的事情。
“嗯?”莺清月投掷了怪异的一眼,却没有再继续相问。不过她心中猜得也八九不离十。
“我一个人在这儿待一会儿!你先回房间!”凤青瑶嗅着这雅间醉人的檀香,脑海之中一次又一次地闪过那两个男人离开的画面,以及隔着百叶帘,她所看的戴着面具的男人的光洁下巴。
她是很想知道,可是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去问初识的清明。
“最近让楼里的姑娘都小心着点,我怕北月楼又要搅和事情。”
她今夜的一番话,可是着实在柯苏的脸上扇了一个耳光,就算他城府再深,发现自己所计划好的一切在别人手中能够如此简单地被瓦解,定也是气急。
之前让谣言愈演愈烈本就是她的计划之一。一般遇到这种状况,谣言分两种,一种抹黑,一种拥护,她清水楼什么都没有做,就能够将这祁城掀起一阵风浪,恰恰证明了清水楼在众人心目之中的地位。
柯苏啊柯苏,你怎么就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莺清月点着头,脸上不由地浮现出几抹愧疚之色,最近的日子里,清水楼不仅没有替凤青瑶排除万难,更是又成了一个负担。
可她刚是扭头想要说些什么,却见凤青瑶正将手托着下巴,双眼紧闭。
也罢,现在还是不要再打搅她好了!
走过转角,她忽地看到一个身影往这边而来,是唐瑜。
唐瑜仍旧是那副玩世不恭样子,只是莺清月因为之前他赠给紫曦坠子而心生烦闷,看到他之时着实也是不满。
“莺姑娘……”
莺清月理也没理,直截与他擦肩而过。
殊不知,唐瑜那放进怀中刚要摸出玉佩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中。
“还真是吃醋了。”唐瑜隐隐勾起笑意,望着她离开的背影,小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他就是刻意在莺清月面前与紫曦接触了片刻,他只想看看,在莺清月心中,他这个只认识了十几日的人到底占了多大的一个位置。
现在看来,那位置,即便不大,却也不小。
“薄老板!”唐瑜轻轻唤了一声,随即便将薄薄的房门推了进去。
此刻凤青瑶心中刚揪起了一处,突然看到一个人走了进来,浑身的神经差点儿尽数崩断。
“是君庭轩!”她突然在记忆之中看到了那男人腰间所垂挂的镶金玉佩。而身边所熟悉的人,也只有君庭轩拥有那样的玉佩。
至于君凌烨,她若是看到,不管他成了什么样子,她一定能够认出他。
“什么是君庭轩?”唐瑜被这突然一声吓了一跳,整个人二丈摸不着头脑。“薄老板,你这是高兴糊涂了?”
唐瑜也不见外,直截坐在了莺清月一边,抬起那茶壶对嘴就往里灌:“今夜可累死我了!”
“你不是一直待在房间里吗?有什么可累的?”凤青瑶双手仍在颤抖,她不太清楚君庭轩所来为何,见她,还是因为恨她而想要算计?
这个笨蛋,如果自己真的只是想要利用他,为什么还要将清水楼的事情一一跟他说明呢?
果真是被身世的事儿与这痛苦一同冲昏了头脑!
“没有啊!我这不是和几个客人谈天说地去了吗?”凤青瑶定睛,这才从昏暗的烛火之中认清,他的身上穿着普通小厮的衣裳。
“你猜怎么着?”
“说!”凤青瑶起身冷冷一句,一下子就将唐瑜脸上的狡猾给打断了。
“薄老板,你就不能有趣一些吗?”唐瑜无可奈何般摇了摇头,却还是没有要把事情说清楚的意思。凤青瑶的眼神陡然之间更加凌厉了。
作为薄老板,就该有薄老板身上的戾气!
唐瑜可不管那么多,在他眼中,她既是霸道凶狠的薄老板,是聪慧睿智的云姑娘,也是狡猾可爱的凤青瑶。都看了她的那么多面,还会害怕,岂不是要辜负了他的名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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