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辰御看着她的脸颊从苍白到渐渐浮现红晕,迅速起着变化,却装作没有看见,顺势抬手在她有些凌乱的头发上温和地抚了抚,随即站起:“既然醒了就先洗漱,我去叫早餐。想吃点什么?”
“……随便好了。”她低低地应道。
“那就由我决定吧。”安辰御耸了耸肩,视线在她洌潋的眼眸流连了片刻才移开,“等下我让侍应生把你的衣服送过来。暂时先穿,我们用过早餐后再去买一件新的。”
简沫的衣服早在淋雨之后被换下送去了干洗,现在穿着的,仍然是酒店里的衣袍,里面空荡荡的,其实什么也没有。她总不能这样穿着走出去。--那该惹来多少垂涎欲滴的目光啊。
他似乎把一切都做好了计划。
“嗯。”简沫又再无心无肺地应了声,神情茫茫然的,犹似还没有想好如何应对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宠溺。
安辰御笑笑,转身走向床头,那里有酒店服务台的直线电话。
侍应生很快把干洗好的衣服送了过来。
简沫手捧着那件折叠整齐的白色衣裙定定地出了一会儿神,终于也起身走向洗浴间。
再出来的时候,她已经将散乱的头发随意束起来,眸底的暗影在经过一番梳理之后渐渐散去,额前的碎发随着裙摆的抖动漾出一道道涟漪,不经意地划下痕迹。只是脸色还是有些苍白。
简沫的精神明显恢复了许多。
安辰御站在窗边转过身来,看着这样的简沫,几乎挪不开眼了。素白的肤色以及本色的气质偏淡,配上纯白的衣裙,不需要经过任何雕琢,她的存在,本身就自成一道美丽的风景。
简沫有些不自在地咳了两声,转眸看见酒店的早点已经在餐桌上铺开,各色各样的点心,有她见过有她没见过的,精致而用心的制作。
果然,世界级顶尖一流酒店的名堂绝不是盖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些什么,所以每样都让酒店准备了一些,先将就着吃。”安辰御直接走过来,拉起她的手先在餐桌前坐下,而他自己则坐在餐桌的对面,面容噙笑。
简沫望着满桌琳琅的点心,忍不住诧舌,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原本只是想随便地填饱肚子,可是这样的布置,这样的超份量,这样的别致用心,足够开一个小型的自助餐会了。
“怎么?这些都不合胃?”安辰御见她一直不动筷,试探着问,然后想了想,继续说,“我让酒店再换其他的过来。”
简沫忙忙地摇头,拿起碟子里的刀叉,往嘴里送进了一块糕点,可是,不知滋味。
她抬起头,隔了一段算不上近的距离看着对面的人,穿过繁花赘叶,却清楚地看得到他的眸光浮动,还是昨夜的装束,看上去有些憔悴,眸底有淡淡的黑圈,却被他掩饰得很好。
他是担心会给自己造成压力吗?可是安辰御越是这样,她越感到不安。
“我已经吃饱了。”她放下刀叉,看着他,很认真地,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其实,你不用对我那么好的。”
为什么就不能像以前那样,两个人针锋相对,互不相让。那时候,他有他的狂傲,而她也有她的原则,即使有交集,也仅仅缘于生命中的错轨,不像现在,或许相处融洽,却总觉得彼此之间欠缺了一些什么,别扭而矫情。
他对她的好,莫名地让她感到不堪重负。
安辰御只是淡笑,手指掂着刀叉顿在半空,上半身靠向椅背,半晌,才漫不经心地将刀叉放下,嘴角的笑渐渐扩大,渐渐残忍,最后竟然变成了揶揄:“我以为你记性一向很好,却原来,你早忘记了我在游艇上说过的话?”
简沫愕然,脑海里不断回寰与他共同在海上漂流的那三天两夜,他用最卑劣的手段惩罚她,逼她屈服,却又用最温暖的方式给了她人生中难得美丽却纯粹的风景,他对她说了很多话,不是她故意忽略,而是后来经历了太多事,孰轻孰重,他的话反而变得不太重要了。
或者从一开始,她就把他的话当作是玩笑话,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想想,似乎还真说过些什么,可是脑子里一片空白。
“我说过,你我之间的游戏已经开始,规则由我来定。对你好,不过是游戏的一部分。”安辰御淡淡地提醒。开玩笑一般,却又异常认真。
那种气定神闲的姿态,浑如站在棋盘之外玩弄命运的执棋者,仿佛只有他,才有权决定着棋子的黑白、前进、后退,或者……弃子。
他的话音刚落,简沫已经“嗖”地站起,半阖着眼狠狠瞪向餐桌对面的男人,放在桌面上的两只手,慢慢紧攥成拳。
他总能轻易地激怒她。明明知道那些戏虐的话不可能当真,明明知道这些天来他刻意讨好百般宠爱不可能是营造出来的假象,可她还是怒了,极力克制才忍住没有冲上去撕开那张故作姿态的嘴脸。
难道是她太认真了?错估了形势,以为这个男人真的能让她在那么多年的漂泊之后终于可以停歇下来。
嫁给他。绝不是一句戏言。她那么重视承诺,既然答应了,就决不后悔。她以为他也是。
倒头来,原来只是一场还没有叫停的游戏。
简沫冷笑两声。别转脸。
“既然你也吃饱了,那我们走吧。”安辰御装作没有看见,用餐巾优雅地抹去嘴角的碎屑和油渍,随手一扔,然后站了起来。
“去哪?”
“去见一个重要的人。”他淡淡地扔一下句话,根本不理会对面的人有任何反应,径直走过去,抓起她的手腕,紧紧地扣住,“怎么?你不会是害怕了吧?”
那张迫在眉睫的脸骤然放大,萧索的冷气扑面而来,虽然英俊得实在让人忍不住嫉妒上帝的造物弄人,简沫还是觉得可恶至极。
“没有。”她鼓起两边腮,不好气地甩了甩他的桎梏,“你先放手。我自己走。”
“那不行。我这人对大事往往不放在心上,可是对小事却喜欢斤斤计较。你是游戏里的女主角,我得好好看紧了。”安辰御倏地贴近她的耳侧,低声威胁着说,“如果你逃跑了,我会不介意让更多的人加入到这个游戏中。”
至于游戏的结果如何,他正在把控,是输是赢,或者两败俱伤,只怕连他自己,也不得而知。
--在命运彻底将他们弃绝之前,即使伤害更多,他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简沫亦步亦趋地跟在他后面。
穿过长长的走廊,乘搭电梯,走在酒店的大堂上,人来人往,安辰御始终攥着她的手,晃动在前面的挺拔背影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情绪,可是简沫仍然清楚感受得到,他的强烈的占有欲。
外面正阳光灿烂。
巨大眩目的光束从顶部的弧形玻璃罩砸下来,照亮了大堂的每一处角落,即便是最隐蔽的尘埃,也无处可逃。
简沫不自觉地抬手挡住骤然坠落的光线,强烈的反差让她一下子无法适应过来,特别是从女孩到女人的转变,有忐忑,有羞涩,有不安,可能还有更多其他的情绪,全部集结在一起,而不知所措。
“戴上这个,眼睛会舒服些。”安辰御突然转身,变魔术似的将一副太阳眼镜架在了她的鼻子上,恰恰遮住了两个红肿还没有完全消去的眼睛。
整个世界顿时变成了淡墨画里跳跃的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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