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寒暑交替还是因为伤心过度,顾青蔓回来之后便病倒了,躺在夏一达的帐篷里,一连几天都是高烧不退,这可急坏了夏一达。
草药熬成的汤药喝了无数剂量都不见好转,这可急坏了夏一达,急忙去找族里的老巫医。
巫医的年纪已经很大了,部落里的人谁也说不清她究竟活了多少岁,只是脸上的皱纹和浑浊不堪的眼神给够让人看出她至少已经过了百岁,不过,身体依旧健朗,她没有子孙,也没有亲人,也许有,不过他们都已经过世了,只剩下老巫医一个人住在远离部族的林子里。
部族的人很少会来找巫医看病,因为随着她的年纪越来越大,巫医的眼睛已经渐渐地看不见了,脾气也越来越大,替部族的人看病时,用的方法越来越奇怪,久而久之,人们都说她已经老糊涂了,草原上的人原本就很少生病,再加上有了昆仑老人时不时的照拂,也便渐渐地将这个老人遗忘了。
只是夏一达一有空的时候,便会拉着阿依慕来看望老人,经常给她带一些新鲜的马奶和食物,让她不至于总是用野果充饥。
夏一达找到巫医简陋的房子时,她正在门前生火做饭,因为眼睛不好,又住在阴暗的林子里,她捡回来的柴禾都是湿的,生不了火,还冒出了很浓重的烟,呛得老人家连连咳嗽,夏一达见了,连忙将那些烟弄灭,再去外面找了些干柴过来,这才帮老人将火升了起来。
老人家已经几乎是看不见东西了,不过对夏一达这个善良的姑娘还是非常熟悉的,以前她几乎每天都要来,可是,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好久都没有见到她的身影了。
“一达,你是不是有心思?”巫医努力地睁大眼睛,空洞地对着夏一达的方向,如果不是被夏一达及时在抓住了手,巫医还不能够准确地知道她的位置,因为从一开始,夏一达便没有说一个字,只是低头干活。
“我有一位朋友,她生病了,高烧不退,我已经给她服用了退烧的药草,可是,就是不见好转,我很担心。”夏一达沮丧地说着。
“我知道她的事。”巫医缓慢地说着,摸索着拿起一根木棒,挑动着火堆里的火苗。
“您知道?”夏一达很吃惊:“您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听依慕说的,那个姑娘,这几天似乎情绪一直都很低落,然后就说起了这个女孩子,她——听说她是良宴的朋友?”巫医的声音沉重而和缓,没有半分情绪的起伏。
夏一达老实地承认:“是的,她不仅仅是良宴的朋友,他们两个人之间还发生过很多纠葛,他们是一对相爱甚深的爱人。”
“可是,良宴为了躲她,却离开了雪山。”巫医睁着眼睛,浑浊的眼珠在密林的间隙投射的阳光中显得有些可怕,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昆仑老人喜欢云游四海,只留下一个徒弟良宴守着雪山,也顺便守护了我们这一方人的平安,可是,这个女孩子来了,却逼走了良宴,说起来,我和依慕一样,没有办法喜欢她——”
“不,您说错了,错的人不是青蔓。”夏一达有些激动起来:“您不知道事情的原委,所以错怪了青蔓,她是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孩子,她也是为了救人,才会和良宴之间产生那么多的误会的,现在,她想回来挽回这段感情,我支持她,她绝对不认可您说的话!”
巫医听了她的话,不由地笑了:“哈哈,一达,我觉得你才是这个天底下最最善良的女孩子。”
夏一达有些脸红,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央求:“所以,您会帮我救救我的朋友吗?”
“就是看在你照顾我这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婆这么多年的份上,我还有什么理由不去救她呢?”巫医接头轻摇了一下头:“只是,她这是心病,心病只有用心药来医,为情所困,也只有她心上的那个人才可以打得开她的心结。”
“可是——”夏一达有些为难:“良宴已经离开雪山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还怎么救人呢?”
“你说的不错,所以,这个姑娘,命该如此,是她欠别人的,现在要还了。”巫医依旧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似乎除了夏一达,任何人的生死与喜怒哀乐都与她无关,她吃力地站了起来:“好了,我的话也只能说到这里了。”
“我不能看着她眼睁睁地去死的。”夏一达跪倒在地,拉住了巫医的衣角:“求求,再想想办法吧,一定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她的,对不对?”
巫医转身扶起了夏一达,想了想:“办法不是没有,只是——”
“您快点说,无论什么办法,只要让她快点好起来,我都可以做到。”夏一达拍着胸口保证。
“办法并不难,只是,需要你替她做一个决定。”巫医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琉璃做的小瓶子,半透明的瓶子里隐约能够看到里面有半瓶不知道是什么的液体,她轻轻地晃了晃,递给了夏一达:“这个是忘情川的水。”
“忘情川?”夏一达好奇地接了过来,不明所以:“那是什么?”
“人死之后,就会堕入轮回,轮回的地方,有一座奈何桥,那些轮回的魂魄需要通过奈何桥,喝下忘情川的水,忘却前尘往事,这样便可以干干净净地转世,不再有留恋。”
“所以说,喝了这忘情川的水就会忘记往事吗?”夏一达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种东西,实在是太神奇了:“您是说要让青蔓喝下这忘情水,然后忘记良宴?”
“只有这一种办法,可以救她。”
“可是——”夏一达紧紧地握住那只琉璃瓶:“她会连我一起忘记吗?”
“不会,她只会忘记自己最爱的那个人,只会忘记和他有关的记忆,并不会对其它的人和事产生影响,也不会改变性格。”
夏一达还是有些犹豫,青蔓与良宴相爱至深,如果真的要抹煞这些,她感觉自己好像是一个罪人。
“我知道了,谢谢巫医。”
夏一达拿着忘情川的水,满怀心事地走回到自己的帐篷里,看到顾青蔓躺在床上,脸色绯红,正昏昏沉沉地睡着,似乎在做着梦,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良宴的名字。
就算是在昏睡着,她还是恋恋不忘良宴,这样的情,真的就这样抹煞了吗?夏一达犹豫着,便看到阿依慕进来了。
“你怎么来了?”夏一达连忙握住了掌心,将那瓶忘情水藏了起来,可是,她的小动作却没有逃过阿依慕的眼睛。
“你还没有下定决心吗?”阿依慕淡淡地说着:“其实让她忘记良宴,才是对她最好的选择。”
夏一达心中一惊,生怕会让顾青蔓听到,连忙拉着阿依慕走出了帐篷。
“一达,我们两个人才是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啊,为什么你会疏远我,而是去亲近她?”阿依慕很不开心。
“是我,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以前是,现在也是,不过,这并不影响我和青蔓也成为朋友啊。”夏一达不知道应该怎么和阿依慕解释:“青蔓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我觉得我们应该帮助她才对,而不是敌对她。”
“你给她最好的帮助,就是尽快让她喝下忘情川的水。她如果忘记了良宴,就会生活得很快乐很宁静,病自杀也就好了,难道你真的眼真真地这么看着她为情所困、甚至因此而生病吗?”阿依慕说得振振有词,倒让夏一达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了。
“我知道你说的是对的,可是,总觉得让她忘记自己心中最爱的人,是一种很残忍的做法,如果有一天,她知道了真相,会不会很恨我呢?”
“怎么会恨你呢?她应该感激你,将她解救出这场无谓的爱恋里去。”阿依慕也叹了一口气:“有时候,真的是多情不如无情苦啊!”
“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了。”觉得阿依慕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于是下定了决心。
夏一达走进帐篷里,发现顾青蔓已经从半梦半醒间回过神来了,可是,人看上去更加憔悴了。夏一达走到桌子边,给杯子里倒了一些水,然后迅速地打开那个琉璃瓶,将那瓶子里的液体一股脑儿地便倒进了水杯里,然后转身坐到顾青蔓身边。
“青蔓,喝点儿水吧,或者会舒服一点儿。”
顾青蔓接过水,夏一达突然叫住了她。
“怎么了?”顾青蔓正好有些口渴了,看着夏一达。
“没事。”夏一达确定自己的心意,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不可以心软,遗忘对顾青蔓来说,是最好的结局了。
看着顾青蔓将那杯水喝干净,连忙接过水杯:“青蔓,你再睡一下吧,一觉醒来,说不定一切都会好了。”
顾青蔓点了点头,觉得眼皮有些沉重,又想要睡了,可是明明刚刚就已经睡过很长时间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她学得又有些累了,于是听夏一达的建议,重新躺回到床上休息。
看着她像真的是累极了,夏一达心中感叹着,待到她一觉醒来,或者什么都会有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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