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还不是欺负我们风府现在势弱。”香云气呼呼地说着,又怕会勾起顾青蔓的伤心事,所以话说了一半,便没有再继续了,有些事情,明明就是事实,却无能为力。
这时,阿秋已经将伤药取回来了,打开来准备帮张宁上药,不过他粗手粗脚的,顾青蔓见状,便接过他手里的伤药:“还是我来吧。”
张宁惶恐地站起身来:“夫人,我、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顾青蔓微笑着打开了药盒,温柔地说:“你是因为救我而受的伤,只是帮你擦个药而已,当作是向你道谢了!”
张宁有些不好意思,不过,也没有再拒绝,而是安静地坐在那里,任由顾青蔓将那淡绿色的清凉的药亮涂抹在他受伤的地方,这个药膏果然很神奇,涂抹过的地方,原本火辣辣的痛已经消失了,一股清凉芬芳的感觉让他觉得舒服了很多。
“这药不知道是何人所配,竟然有如此神奇的功效。”张宁惊讶地问道。
顾青蔓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装作没有听到,将那些药膏都一一收好,放进盒子里。良宴留给她的这些东西用一次便少一点,她自然是无比的珍惜。
只是,张宁受了伤,这件事情还没有完。
第二天,见张宁行动依旧有些不便,便让他回家休息一日,顾青蔓主动去善堂里帮忙了,可是,开门没有多久的功夫,便有人带着钱掌柜的找上门来了。
可笑的是一夜过去,钱掌柜的胳膊居然用布包了起来,严严实实的,一边走,一边“哎哟、哎哟”地叫唤着,一路被领着进了善堂。
原本在善堂里等着拿药的几个人,一看到这两个人进来,脸上露出了惊恐的神色,好心地朝着柜台后面的顾青蔓递了个眼色,却是连药都顾不得拿了,转身便溜走了。
顾青蔓刚刚包好了药,一转眼,却连人影都看不到了,不由地轻叹了一口气——该来的始终是会来的。
“哟,不要钱的药送给别人都不要了吗?”领着钱掌柜的那个男人,看上去便是一副獐眉鼠目的样子,手里还托着两个巨大的桃核,缓缓地在手心里转动着,发出“沙沙”的声音,顾青蔓抬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到他身后的钱掌柜,已然猜到了他的身份,必定就是广济药铺的老板——礼贤。
礼贤、礼贤,还真的是浪费了爸妈给娶的这个好名字,顾青蔓想,这人全身上下都是一股不堪入目的小人嘴脸,究竟是如何在玄武大街上开了一间那么大的药行的?
“礼老板,这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的?”顾青蔓带着几分讥讽开口道。
“都说风府的遗孀又漂亮又聪明,果然是名不虚传,你我从未见过面,你竟然一眼便能够将我认出来,真是佩服、佩服。”礼贤的目光滴溜溜地在顾青蔓的身上转了几圈,这么标致的女人,他在沐城还真没有见过几个,不由地看得他心里直痒痒,只可惜,她已经嫁作人妇了,还是个死了丈夫的。
顾青蔓知道此人的狗嘴里必定吐不出象牙来,于是,将目光穿过礼贤,看向他身后的钱掌柜,知道他们必定是来者不善:“哟,这不是钱掌柜吗?怎么一夜不见竟然受伤了?是走路摔着了吗?”
“什么跌倒了,这是昨天晚上给你打的。”钱掌柜气呼呼地说着:“今日来便是要来找你讨要个说法的。”
“我打的?”顾青蔓挑高了眉,昨天晚上她的确是拿着竹蒿子打了他一下,不过,是打在肩膀上,又不是在手上,何况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力道,自己习武并未修习内力心法,根本就不致于将他伤成这个样子。
“当然是你,不然还有谁?”钱掌柜的怒目圆视,一口便咬定了是她做的“好事”。
“是吗?那你们今日来是想要来讨回公道的喽?”顾青蔓慢悠悠将手里的药收好,从柜台后面走出来,小伙计半夏见状,连忙上前去想要拉住她,可是,却被顾青蔓推了回去,她可不想半夏像张宁那样冲动。
礼贤笑眯眯地逼近了顾青蔓:“什么讨回公道?夫人你这么说就太见外了,只是我的掌柜因为你受了伤,你总是要负责任的。”
顾青蔓不想和他们纠缠,爽快地道:“好,你们需要什么药是广济药铺所没有的,就在我这里拿好了。”
“谁稀罕那些东西啊?”礼贤手里的核桃还在转动着:“我们钱掌柜身娇肉贵,又是我最得力的一位属下,现在受了伤,我广济药铺不知道要损失多少银两,所以,我们是来讨要损失的。”
原来是想要讹诈,顾青蔓脸上依旧带着笑意,她可不是傻子,以为随便找块布包裹一下,说几句威胁的话,就可以乖乖地让她将银子拿出来吗?
此时,门外已经聚集了很多看热闹的人群,有人看着礼贤进了善堂的大门,便知道有好戏可看了,于是,不一会儿的功夫,门口便已经站满了人。
“给银子不成问题,不过,我要先看看钱掌柜的伤才行。”顾青蔓不甘示弱地对钱掌柜说:“我根本就没有动你的胳膊,你怎么会伤在胳膊上呢?别是昨天夜里天黑路滑,钱掌柜你没有看清路,摔成了这样,反倒是诬赖到我的头上来了。”
“你说什么?”钱掌柜耐心不是很好,听到她这样说,有些生气地便要上前去“理论”。
还没有等到顾青蔓做出反应,礼贤便已经将钱掌柜拦了下来:“对女人说话不要这么粗鲁嘛,我是那种缺银子花的人吗?有什么事情都是可以好好商量的。”
“没得商量,我的人也被你们打伤了,现在还在家里休养呢,要赔偿,我们的确应该好好算算才对。”顾青蔓拿起柜台上的算盘,清了一下算盘珠子。
“哎呀呀,都是一条街上的街坊,何必把彼此之间的关系弄得这么尴尬呢。”礼贤从进来开始,看到顾青蔓的相貌,便已经一反常态,打起了坏主意了,他眯着眼睛笑很猥琐的样子:“风夫人如此年轻貌美,却要一个人打理风家上下的生意,实在是辛苦,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如你嫁给我,我来帮你,这样的话你也可以轻松一些,如保?”
“我呸——”顾青蔓觉得好像是吃了一只苍蝇一般的恶心,没有想到他居然说出这样的话来,简直是令人作呕,她当下冷下脸来:“如果两位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恕我没有时间奉陪了,请吧!”
“不要动怒嘛,在下说的可是肺腑之言,我对你是一见倾心,情难自禁,如果你嫌在下太过直接鲁莽,在下一定会改!”礼贤想了一下:“我会再请媒人上门说合这门亲事的,聘礼也一定会让你满意,总之,在下是诚心诚意想要娶你过门的。”
顾青蔓气得满脸通练,全身都在颤抖着,重重地一拍桌子:“你们给我滚——”
半夏也终于忍不住了,他敬重夫人,怎么可能看着夫人受辱?于是,从柜台后面摸出了一把扫帚,冲了出去,将那两个人往外赶:“我们夫人叫你们滚,你们听不到吗?”
“好好好,你不要着急,我现在就回去准备聘礼——”礼贤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无赖样,一步步地后退,退到人群里去,看着顾青蔓气得掉眼泪的样子,心里却是十分愉悦的。
赶走了礼贤和钱掌柜,半夏没好气地叉着腰,站在门前,大声地喝斥着驱赶那些看热闹的人群,挥舞着扫帚将他们一并赶走了。
顾青蔓站在那里,双手在宽大的衣袖里不住地颤抖着,她不想掉眼泪,却实在是忍不住了,视线里一片模糊,她甚至听到人群里有人在小声议论的声音,寡妇门前是非多,明明就是那个礼贤主动上门来生事,可是,这些看热闹的人却一个个都对她指手划脚的,好像是她招蜂引蝶,才惹祸上身!
这个世俗还是有偏见的,对女人实在有太多的不公平了。
顾青蔓实在是很想大哭一场的,不过,她却只能强撑着,不能够让任何人看到她的脆弱,她抹了一把眼泪,装作无所谓的样子,吩咐半夏:“今日没有大夫坐堂看诊,我们便将店门着了休息一日吧,我也累了。”
“喔,好的,夫人。”半夏还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不懂得如何安慰她,听到她的命令,连忙应声,手脚麻利地将店门着上。
人群指指点点,小声音议论着散去,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纤长出尘,与周围的人显得那般不同,他就站在人群的最后面,脸上蒙着白纱,让人看不清他的长相,风轻轻地扬起他雪白的衣衫,不染纤尘。
最后,所有的人都走了,他却魏然不动,远远盯着店铺里那个故作坚强的背影瞧着。
那样的目光,有着最复杂也最深沉的光芒,只看一眼便能够让人感觉到心碎!只可惜店铺的门很快便被着上了,顾青蔓没有注意到他。
那人伫立许久,最终还是转身离去,往城外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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