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图尔吐了一口带血的唾沫在地上,厌恶地看着顾青蔓,那目光,好像要将她活活吃掉似的:“从老大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这个女人会成为他的克星,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如此用心过,如果没有你,一切都会好很多——”
所以说,这一切反倒都是她的错吗?顾青蔓无言地看着他,少年英挺的脸上带着愤愤不平的固执,不知道为什么,却笑了,伸出双手,替他理了理肩头厚重的披风,拍掉了刚刚滚落在地时沾到的灰尘。
她的这一举动让巴图尔呆住了,幻遥执着剑,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么做,被人如此侮辱漫骂,不是应该很生气才对吗?怎么她反倒笑得如此真诚呢?
“你没事吧?”顾青蔓温柔地开口:“其实你说的都是对的,如果我们没有相遇,披此的人生都会不同,只是这一笔帐,不是这样就能够算得清的,我欠他,他欠我,我们两个人早就分不清究竟谁欠得更多一些了,不如重新放下,以大局为重,幻遥刚刚登基为帝,身连正是需要有人支持他的时候,我很替他高兴,有你这样一位忠心护着他,真正为他着想的兄弟!”
巴图尔有些尴尬地立在那里,酒也醒了一大半:“我刚刚那样骂你,难道你不生气吗?”
“生气,可是生气又有什么用呢?难道要和你吵一架吗?”顾青蔓轻松地耸了耸肩膀:“说到底,我们的目的都是一样的,希望皇帝能够做有一个有道明君,你能够不畏惧他的身份,直言相劝,我觉得是一件好事才对,只不过,好心用错了地方而已。”
“那——你的确是不好,我才那样说你的。”巴图尔内心里其实是承认顾青蔓是个善良且通情达理的女人的,只是幻遥一涉及到她的事情,便会方寸大乱,屡屡错下决定,就算她没有错,也是因她而错的。
“够了!”幻遥将手里的宝剑送入剑鞘:“今天的事情朕就不追究了,就当你是酒后失言,朕当你是兄弟,你也应该尊重朕才对,青蔓是朕的皇后,你若再不敬,便是失了为人臣子的礼数,朕自当重罚。”
话已至此,巴图尔只好尴尬地拱了拱手,灰溜溜地退下了。
这件事情虽然只有少数的几位侍卫听到了,不过,还是传到了长乐宫。
楼轻尘正对着镜子画眉,梅姑在她的身后,拿着几根造型不同颜色各异的簪子在她梳好的发髻上比划着,挑了半天,总算挑了一根让楼轻尘满意的戴上。
“你是说大婚都已经这么久了,可是,顾青蔓却没有伺寝?”楼轻尘有些惊愕地直起腰来,执着炭笔的手轻轻放下,若有所思:“可是,我没有听到巴图尔说起过啊!”
“估计那巴图尔是一心护主,不想让这么丢脸的事情传出去吧!”梅姑也是买通了侍卫,所以才得知到如此隐蔽的消息的:“只是真的让人想不到,皇上这么喜欢那个顾青蔓,却不入她的寝宫,这算是哪门子的夫妻嘛!”
楼轻尘一双美目轻轻地流转着,放下手里的炭笔,轻叹了一口气:“也只有这个女人,有底气拒绝皇恩,看来她是真的不爱皇上啊!”
“这样不好吗?”梅姑笑吟吟地说:“后宫里少了一个人和娘娘争宠,您也省了份心。”
“你若是这么想,那就错了。”楼轻尘抚摸着垂在自己胸前的一缕长发,慢悠悠地说着:“这个顾青蔓,无论做么时候,我都没有办法和她争宠,除非——”
“除非什么?”梅姑好奇地凑了上去,虽然她在深宫中也算是呆了不少个年头了,跟过的主子也并非只有楼轻尘一位,可是,论到聪明和计谋,楼轻尘却是无人能及的,这也是为什么她特别忠心的道理。
“皇帝生性骄傲,是断然容不得一个女人如此蹬鼻子上脸的,昨夜还好是在四下无人之处,如果换个场合,必定会生出不少事端来吧?”楼轻尘妩媚地笑着:“到时候,皇上失了颜面,你说会不会对皇后就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了?”
“这——”梅姑可不敢妄言,圣意难测,或者只有楼轻尘这样聪慧的女子才能够明白他在想些什么。
“他之所以会对那个女人如此用心,是因为没有得到,只要他得到了,必定就会觉得也没有什么过人之处,而这个顾青蔓,她明明应该恨皇上的,可是,她却突然之间把自己的恨意都藏了起来,对皇帝的态度有所转变,是为什么?”
梅姑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顾青蔓要为良宴守节。”楼轻尘拉起宽大的衣袖捂着嘴巴笑了笑:“她根本就不想伺寝,所以才会哄着皇帝,处处提防着他……没有想到啊,皇帝得天下,却得不到自己心爱的人的心。”
梅姑也觉得十分得不可思议,自古以来哪个皇帝会这样对待皇后的?
“如果这件事情让朝臣们知道了,你们觉得那些朝中的老家伙们会不会出来抗议皇后的不淑?”楼轻尘越说越觉得有可能,毕竟皇后母仪天下,最最重要的使命就是早日为皇室诞下接班人,如果大婚后根本都不让皇帝进自己的寝宫,这样的皇后必定是要废黜的。
“可是,前朝谁会主动提及这件事情呢?”梅姑也觉得此计可行。
楼轻尘想了想:“前几日你说我给诸位官员送礼,唯独有一位姓赵的侍郎将礼物都退回来了?”
“是的,是礼部的侍郎,他为人刚正,当时便将礼物退了回来,前去送礼的人还挨了他的骂。”梅姑立即就想起来了,那位赵侍郎,说来是有些本事的,已经五十多岁了,可是,经历了三朝动荡,却一点也没有动摇他的地位,这也缘于他的刚正不阿,就连前朝的仁礼皇上,都有些怕他耿直的性子,但是无奈在朝中人缘甚好,百姓中口碑也高,所以无人撼动。
“礼部?真是最合适不过的人选了,梅姑,就差人将这件事情告知他吧!”楼轻尘吩咐着:“另外,再过两日便是至日了,我院子里的红梅也开得正好,我想在这长乐宫中设宴,请后宫诸人还有朝前的官司员们前来喝一杯水酒,诸时这位赵侍郎必定会替我们出马的,让他来评断一下,看看这皇后,究竟称不称职。”
两日后,便是一年一度的至日了,这一天是气节的起点,所以无论是在民间还是在皇宫中都格外的重视,皇帝可以闭关不必早朝,商旅们这一天也不会外出,大家会在一起吃一顿丰盛的晚餐,算是正式迎接这个冬日里最冷的时节。
整座皇宫之中,这个时节,当属长乐宫中的红梅花海最为壮观,所以,当楼轻尘提议将这顿晚宴摆到长乐宫的时候,他随口便答应了。本来这样的宴请是应该由皇后出面组织的,可是,幻遥却不想让她受累,楼轻尘向来做事细致,必定会办得妥帖周全。
正巧头一夜里下了雪,皑皑的白雪更添了几分冬日的气氛,入了夜,红梅飘香,宫灯将长乐宫里的每一个角落都照得亮堂堂的,众人欢聚于此,饮酒、行酒令、欣赏歌舞,一时间气氛到达了顶点。
酒过三巡,可楼轻尘却没有时间坐下来好好地享受这美酒佳肴,为了这次盛宴能够办得完美周到,她一直都在忙前忙后,事无巨细,都要一一经过她的手、她的眼,仿佛让每一位来宾尽兴,才是她最荣耀的事情。
而幻遥坐在主桌上,每当上了什么新菜,都会新自布给顾青蔓,虽然顾青蔓不为所动,可还是会很有礼貌地说一声“谢谢”,就为了她这一声“谢谢”,幻遥显得越发殷勤了。在场的人不由地纷纷侧目,那些受邀前来的妃子们,也都一个个地拉着脸,虽然不敢表现得太明显,可是,嫉妒之意却是溢于言表。
越是如此,楼轻尘却“忙”得越带劲儿,直到那位赵侍郎终于看不下去了,端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到她的身边,声音很大地说:“贵妃娘娘,今日您辛苦了,请荣微臣敬您这一杯!”
楼轻尘连忙装作受宠若惊的样子,将酒杯端了起来,惶恐地道:“这让我怎么受得起?侍郎大人,您应当先敬皇后娘娘才是,她才是后宫之主啊!”
“哼!”赵侍郎重重地哼了一声,借的是三分酒意,说的话也僭越起来:“恕微臣直言,像这样的宫中宴请,本应该是皇后的分内事,如今皇后娘娘高高在座,却没有劳动分毫,难道我要去敬一个无功之人?”
赵侍郎这一席话,让在座的所有人都为他捏了一把冷汗,早知道他是个实诚的人,却没有想到不光实诚,还如此的大胆,居然敢堂而皇之地谴责皇后。
“大胆!”幻遥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众人:“赵侍郎,朕看你是喝多了!”
“微臣没有,正是因为微臣从刚刚看到现在,心中清楚,所以难免有不愤之言,若有什么得罪圣上的,还请圣上降罪。”赵侍郎有恃无恐,反正他就是这样的性子,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就算是再将他抓进天牢里一次,他说的还是这样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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