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的官道上,偶尔会有马匹扬尘而过。
路边支着一个简易的小茶棚,专门为来往的过客供些茶水点心,给马匹们歇歇脚。茶棚虽小,不过生意却很好,里外的几张桌子都已经坐满了客人,年迈的老夫妻忙不迭地端茶送水,茶棚前的炉子上,热气腾腾的正有包子刚出笼。
夏一达和顾青蔓驱马走到这里,已经是人倦马乏了,顾青蔓学会骑马不久,所以一路上走得很慢,夏一达也很照顾她,每走一个时辰,就会停下来休息,生怕伤病初愈的顾青蔓会受不了这样的颠簸之苦。
此时正值中午,两个人早已经是饥肠辘辘,闻到刚出炉的包子的香味,大喜过望,这一餐,总算可以吃到热乎的包子了。
“老板,快点给我上一盘包子,再来一壶茶。”夏一达看到茶棚外的角落里还有一张破落的桌子,虽然有些嫌弃,但那是目前空出来的唯一一张桌子了,虽然日当中午,坐在那里有些晒,但没得选择,只好坐了下来。
隔壁桌子与她们仅一墙之隔,说是墙,其实只是隔了一层破草帘而已,草帘破了个斗大的窟隆,里里外外都看得清楚明白。
那一桌坐了几位江湖人士,个个都带着佩剑,一边大口的喝茶吃肉,一边高谈阔论着江湖上最近发生的事情。顾青蔓看不出他们是来自哪门哪派的,只知道这和个人粗俗无比,讲话的声音比打雷还响,所以,就算有心不想偷听他们的说话声也不成。
“喂,你们听说了吗?百里山庄一夜之间就被灭门了。”突然,有人压低了嗓门,神秘兮兮地说:“你们知道是谁干的吗?”
众人都将脑袋伸得老长,看着那个消息的知情者,十二分好奇地摇头。
“是百里山庄之前的庄主杜一泓啊!”
“是吗?不是听说他武功尽失,被二当家练洗秋给赶出去了吗?”
“那你就不知道了吧?这一次,正是这个杜一泓,不知道从哪里练了什么邪功,只身一人回到了百里山庄,一路杀了过去,百里山庄几百个弟子,无一幸免,全部都成了他的刀下亡魂,而且,我还听说,那些尸体,没有一具是完整的,全部都死相恐怖。”
“我也听说了,他那功夫的确是邪门,刀不出鞘,便可以杀人解尸,实在是让人闻风丧胆啊,前两天青城派的两位高手见到他,不过是起了两句口角,便当街将那两个杀死,死状恐怖,让人不敢直视,在江湖上掀起了很大的风浪啊。”
……
顾青蔓手里端着茶杯,细细地在听他们说话,确定他们说的人是杜一泓没错,杜一泓究竟是在练什么邪门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那日她坠入谷底,见到他时并没有仔细问个清楚,现在想想,实在是有些诡异之处。
杜一泓,已经不是原来那个正直有爱,善良又纯真的男孩子了,现在的他,在这些人的嘴里,被形容成了一个无恶不作的杀人魔头。
顾青蔓的手指慢慢地抽紧,看来,百里山庄被夺的事情对他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人只有受到最致命的打击时,才会变得如此残暴。
“也不知道那些名门正派有没有商量出对付此魔头的办法,如果任他这样下去,无论是对哪帮哪派,都是个很大的威胁啊,谁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发神经?”
“我听说,各大帮派将目光都放在名剑山庄身上,待看他是否会出面振臂一呼,这样的话,各方正派的力量才会结合起来,灭了这个魔头。”
“不是吧,不过是一个杜一泓,还需要那么多人吗?”有人不解地问。
“他的功夫的确很邪门,何况百里山庄现在正在广收弟子,收的还都是一些乌合之众,如果任其让他们这么壮大下去,不如早一点做出决定,联手除之而后快。”
……
顾青蔓用心地听着,手里的茶也忘记了喝。
“青蔓,你怎么了?”夏一达看着她听得有些出神,出声提醒着:“你认识这个叫杜一泓的人吗?”
她的声音不大,可是,隔壁那桌都是一些习武之人,耳力比旁人自然好上很多倍,听到夏一达说的话,齐刷刷地向她们看了过来,目光如刀。
顾青蔓手里的茶微微一倾,差一点便洒了出来,夏一达则一脸无辜地回视着那些人的目光。
见是两位柔弱的姑娘家,隔壁桌的那些人放松了警惕,回过头去聊其它的话题了。
“他们说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听上去好恐怖喔!”夏一达吐了吐舌头,看来没事可不能乱说话,搞不好会让那些人以为她们和那个魔头是一伙的,那可就糟了,她和顾青蔓,可都不会功夫啊!
“我们赶快吃东西,吃完了就离开吧!”顾青蔓催促着,虽然听到关于杜一泓这样的消息让她有些意外,不过,她现在也顾不了这么多了,江湖的事情自然会有江湖上的人去了,她只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根本就没有能力去问津。
何况,听上去,杜一泓根本就不必让她担心。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去雪山,找良宴。
一路前行,又走了十多日的功夫,夏一达和顾青蔓终于抵达了雪山脚下。
此时天色微明,远远地看到那连绵的雪山,由十多个积雪萦绕的山峰组成,在朦胧的天际里如同一条静静卧着银雕玉塑的龙,准备随时地腾飞,而山下则是高山草甸、林海莽莽。
雪山看上去如此的温柔娴静,沐浴在暖暖的晨光里,顾青蔓坐在马背上,痴痴地望着,和上一次离开这里时的那个清晨似乎并无二致,可是,时光却带走了很多纯美的东西,有些心情再也找寻不回来了。
虽然雪山看上去近在咫尺,不过,顾青蔓却知道其实离她们还有很远的距离,眼前是夏一达所在的部族,驻扎在牧草丰厚的平原上,这个季节草原上开满了格桑花,各色美丽的花朵迎风绽放,美得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而一座座白色的帐篷就点缀在这美丽的天地间,如同仙境。
“阿爹,我回来了。”夏一达远远地看到自己的父亲,正骑在马上,赶着一群牛羊出门去,连忙飞奔上前,拉住了父亲的辔头。
夏一达的父亲看到顾青蔓,微微地点了个头,他认识这个姑娘,知道她曾经和良宴一同在族里出现过,所以对她格外的尊敬,请夏一达带她回家去。
“你就安心地在我家住下吧。”夏一达热情地拉住她的手:“过几日我便带你去找良宴。”
“我不累,不如明天就去雪山吧?”顾青蔓已经等了太久的时间了,现在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就在自己的眼前,怎么可能不焦急呢?
“好啊!明日也可以,我陪你去。”夏一达热情爽朗,回到草原上她便是主人了,自然会好好地招待顾青蔓这个客人。
两人手拉着手儿往夏一达家的帐篷走去,远远地看到了阿依慕的身影,正在一座帐篷前面看着她们。
“不用理她,跟我进来吧。”夏一达的气还没有消,又担心顾青蔓会和她起什么争执,便推着顾青蔓,掀开帘子,让她进了屋。
屋子里装饰得很简单,夏一达手巧,绣了很多漂亮的绣图装点着这个不大的帐篷,看上去五色斑斓的很有特色。
夏一达才刚刚给顾青蔓倒好茶,让她歇下,就听到门外有人叫她的声音,是阿依慕,她的声音小小的,怯怯的。
夏一达心中有些生气,但是又怕会影响顾青蔓的情绪,于是有些不耐烦地走了出去,关上了门帘。
“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夏一达看着这个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女孩,心里有余怒未消。
“你怎么把她给带回来了?”看到顾青蔓没死,阿依慕既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些失望,顾青蔓此次跟着夏一达前来,很明显是来找良宴的:“她不是应该在皇宫里当她的皇后娘娘吗?”
夏一达纠正她:“青蔓已经不是皇后娘娘了。”
“还不都一样,已经嫁过人了,难道还有什么资格来找良宴吗?”阿依慕很生气,低声地咒了一句:“真是不要脸。”
夏一达没有想到一向文弱内向的阿依慕也会说出如此粗俗难听的话来,当下便阴沉了脸:“每一个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权利,你偷换药的事情青蔓已经没有和你计较了,为什么你还要在这里说三道四的呢。”
“总之,她配不上良宴,良宴也不会见她的,你若是真的拿她当朋友的话,还是让她趁早死心的好。”阿依慕气呼呼的:“夏一达,我们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到大的情谊,难道真的就敌不过这样一个外族女子吗?”
“其实是你是非不分罢了,我知道你喜欢的人是良宴,不过,你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不肯认清现实呢?”夏一达脾气爽直,一针见血,噎得阿依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如果你再做出之前那样的事情来,我们之间连朋友都没得做了。”夏一达撂下这句话,便回帐篷去了,留下一个人在帐篷外气到跺脚的阿依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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