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我和龙飞虎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顾青蔓这才想起，那位将军的名字，的确是叫龙飞虎，似乎是前朝留下的臣子，因为不得重用，所以她才没有记得住名字，没有想到，这个看似不起眼，也不得宠的将军，竟然有些野心，他既然敢暗地里培养杀手，刺王杀驾，那么，必定也会做出其它不利于幻遥的事情来吧，可惜她现在身陷囹圄，无论将这个消息传递给幻遥。

        “是的，我听到了，我没有想到你竟然和龙飞虎勾结到了一起，意图谋反，你可以知道这是株连九族的死罪。”

        话一说出口，顾青蔓便想到，他怎么会怕死罪？他早就已经是朝廷力捕的钦犯了，而且，他无牵无挂，唯一的母亲也不知所踪，怎么会怕株连九族呢？

        “龙飞虎是他自己蠢，关我什么事！”

        “可是，你又是如何让那些人都听你的号令？”顾青蔓觉得不解，这些杀手分明就是龙飞虎招集起来的，怎么会如此听从杜一泓的话，不过，她突然间就想到了：“你给他们服用了——逍遥散？”

        昨天晚上顾青蔓才听香云提起过，这种毒药是用九十九种毒花和九十九种毒虫练就的，解药只有杜一泓一个人才有，他既然可以用这样的方法死死地控制住香云，也一定能够控制住其它的人，这些人虽然是杀手，可也惜命，无论跟的主人是谁，得先保住自己的小命最重要。

        “逍遥散可以真是个好东西，可以让所有的人都乖乖地听我的话。现在我才明白，有的时候，杀戮并不是让人臣服的最好办法，而逍遥散却可以做得到，只要让那些不听你的话的人尝试一次毒发的滋味，听说那种感觉比死要痛苦千百倍，我亲眼看到有人在毒发的时候，痛得将自己的皮肤一寸一寸地挠破，挠得血肉模糊，再没有一块好的肌肤，然后你再给他一些解药，让他撑下去，那么他一生一世都会忠诚于你，像狗一样摇着尾巴。”

        听着他的描述，顾青蔓站在温暖的阳光下，也不由地生生打了个寒战。

        “可是，我却不舍得在你身上用这样残忍的方式，可怎么办呢？”杜一泓无限爱怜地看着她，像是欣赏着什么绝世的美瓷，目光逐寸逐寸地划过她的脸：“究竟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你也可以像他们那样，只忠于我一个人！”

        “不可能。”顾青蔓讨厌这样的目光，她捏着拳头，忍住自己想要拔脚而逃的冲动，她根本就是无路可逃，两个人站在山涧间，只有一块突兀地伸出山崖、可以容他们落脚的大石头：“已经不可能了，你将我们之间仅有的那一点点感情，都折磨得消失殆尽了。”

        “折磨？”杜一泓瞪大了眼睛，有一肚子的委屈：“我什么时候折磨过你，我心疼你都来不及，无论是在百里山庄还是把你掳进影子堂，我何时为难过你？无论是吃穿用度，我没有让你受过一丝委屈，也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你不愿意的事情，我们甚至都没有圆房，你却说我折磨你？”

        顾青蔓仰起脸来，认真地看着杜一泓，紧紧地皱着眉头：“百里山庄在我的心目中，虽然不是我的家，但是却因为有了你和念杳而变得温暖无比，可是，你却生生地将它毁掉了，让它变成了一个人间炼狱，现在更是不复存在了，而你不仅仅不知道悔改，现在还变本加厉，让香云将我骗出来，重新囚禁在此，这样违背我心愿意的事情，还不叫折磨吗？”

        “青蔓，你不要生气。”杜一泓扶住她的双肩：“我只是希望你能够陪在我的身边而已，并没有别的奢求。”

        “可是——我有我爱的人，我希望和他在一起过幸福的生活，你若是真的爱我，就应该放手。”知道说这些根本就没有用，但是顾青蔓还是忍不住地说了：“就好像当年我放开你一样，知道你会夹在我和你母亲当中为难，才会毅然离开百里山庄的，你可以明白。”

        “我不明白，这是我最痛恨的地方，我恨你的绝情，我恨自己的懦弱，我恨母亲的专制，这些年来，这么多的恨都日日夜夜地折磨着我，我修练魔功，痛到无法自恃的时候，每当我想到这样的恨，就能够支撑着我继续下去，因为只有变得更加强大，才不会被命运所左右，你看我现在多好，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不用顾忌任何人。所以，你不要期望我还会有善心，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我身边的。”

        他怒吼着，像是一只凶狠的豹子，吓得顾青蔓瑟缩了一下。

        但是杜一泓很快便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变得无比的轻柔：“对了，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我记得你和良宴成亲的时候，是失去了对他的所有记忆，对吗？”

        顾青蔓有些惊恐地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问起这件事情。

        “我已经打听过了，你是因为吃过那巫医的忘情药，所以才会失去记忆的，这种药可真是好东西啊，我想，如果再让你试一次，你一定还是会忘记良宴吧？”

        “不——”顾青蔓的脸色变得煞白，她不想要忘记良宴，就算这一生一世都再见不到他，也不愿意忘记他的存在，在这阴暗的地底，如果没有和他有关的回忆支撑着自己活下去，那么她的生活就真的陷入了一片昏暗中了。

        “乖，我已经派人去寻了，你再忍耐一些日子吧。”杜一泓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脸：“我要你只剩下有关我的美好记忆，其它的全部都忘记——全部都忘记，我们两个人就能够从此恩爱到白头了。”

        顾青蔓觉得他冰凉的手碰触着自己的肌肤，那股寒意却直达心底，她畏惧地往后退去，脚下的石头上有着厚厚的青苔，她一个不小心便往下滑去——

        山崖很高，中间有着无数突兀尖利的石块，还有丛生的荆棘，如果掉下去不会等到掉进湖里淹死，就已经会被这些尖利的石尖戳中了。

        “啊——”顾青蔓尖叫了一声，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她的脑海里，只有良宴的影子在晃动，可是，他却不能过来救自己了。

        当然的，杜一泓不会让她死掉，下一刻他便已经伸出搂住了她的腰，将她的身子扶了回去。

        “放心，在我身边，我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的。”杜一泓轻笑着，让顾青蔓靠在他的肩膀上，扶着她回到黑暗的山洞里。

        温暖的阳光消失了，顾青蔓只觉得自己未来的人生，似乎就是如此的不见天日了。

        她心里最后的那一小块坚守，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嘎然而止。

        雪山下的小小部族里，突然来了十几位陌生人，他们黑衣黑马，面色阴暗，手里提着大刀，进村之后便开始打听巫医的下落，村子里的牧民们看他们来势汹汹的样子，也不敢阻拦，指向那片巫医住的小树林。

        当夏一达赶到的时候，村民们已经将巫医的住处泄露出去了，她跺了跺脚，来不及责备村民，掉头便往那片小树林跑去。

        “夏一达，你快点给我回来。”无论身后的人如何大喊，夏一达都没有回头，她一心想着，那个孤独的老人最近的身子一直都不大好，现在这么多莫名其妙的人突然跑过来一定是来找老人的麻烦的，所以她必须赶过去阻止。

        当她跑进小树林的时候，就看到有十几匹马被拴在树上，而巫医住的小木棚，已经被拆得七零八落了，里面的东西也全都被翻了出来，丢了一地，巫医此时头发蓬乱，被一根绳子绑在了树上，有一个黑衣人在问着她什么问题，可是巫医却像是根本听不懂似的，嘴巴里叽里咕噜地乱语，应该说的是当地的语言，两个人像是鸡同鸭讲。

        “你们这是做什么？快点放开她，她只是个可怜的老人家。”夏一达顾不得那些人的手里一个个都提着大刀，勇敢地冲了上去，护在老人的身前：“你们有什么事情问我好了。”

        一把黑沉沉的大刀就横在了夏一达的脖子上，那人沉声问：“一年多以前，巫医曾经给一个女孩子吃过忘情药，那个女孩吃过以后，便可以让她忘记想要她忘记的人，对不对？”

        “你们怎么知道的？”夏一达实在是太惊讶了，脱口而出：“你们说的就是青蔓。”

        “不错，就是顾青蔓，我们现在要找那个药方！只要巫医把它交出来，自然会饶她一条性命。”黑衣人目光炯炯地盯着夏一达，将手里的大刀又压沉了几分：“你快点把我的翻译给她听。”

        “你们要那样的药方做什么？是不是想要加害青蔓。”夏一达心知大事不妙，前些日子她才收到白雕给她捎来的书信，顾青蔓说她现在在风府一切都好，现在又是出了什么样的事？

        “你不需要问那么多，倘若想要救这巫医的命，就劝她快点拿出药方来，否则——”黑衣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扫过她们的脸，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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