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圈绕下来,发放月饼、红包,再顺便问一些生意上的事情,等到全部都做完的时候,已经快到傍晚了,顾青蔓在马车里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腰,正巧看到马车路过了善堂。
“请停一下。”顾青蔓想起了自己早上从这里经过的时候,曾经和半夏说过的,要当面感谢张宁的话,于是,叫停了马车,自己率先跳下车去,转身对香云说:“你先带马车回去吧,我有事要和张大夫说,一会自己会步行回家的。”
香云看了一眼善堂的门大敞着,而天色还不晚,于是点头答应了,她正好回去帮顾青蔓将今日的账目整理一下,等她回来吃饭,于是,吩咐马夫先行离开。
顾青蔓抱着空的瓷盅,走进善堂,看到里面竟然空荡荡的,半夏不在,只有张宁一个人在低头整理着药材。
“张大夫,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呢?”顾青蔓有些奇怪地问,平日里这种小事都是徒弟代其劳的。
张宁这才发现顾青蔓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他有些小小的激动,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计,迎了上来,接过她手里的空瓷盅:“今日中秋,我让半夏早一点回家和家人团聚了,夫人,天都要黑了,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谢谢你早上给我熬的参汤,顺便将瓷盅还给你。”顾青蔓问:“那张大夫你呢,不早一点回家陪父母吗?”
“那个、我、我马上就回去了,正准备打烊呢!”每次和顾青蔓说话,张宁都有些紧张,一张白净的脸儿憋得有些红,完全不似平日里面对病人时优雅从容的样子。
顾青蔓不由地有些好笑,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好像是一只吃人的老虎似的。
“我真的有那么可怕吗?为什么每一次你见到我,都是这样的表情?”顾青蔓故意冲着他扮了个鬼脸,想缓和一个尴尬的气氛,整个屋子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气氛真的有些怪怪的。
张宁笑了起来,眉眼间有温润之色,顾青蔓发现他笑起来的样子还真的是很好看,竟然还有些神似那个如岭上初雪一般洁净高贵的男子,两个人都是这样的清雅,所不同的是,那人更多了些出尘的气质,更美,更冷艳,更嚣张,而张宁,则更多几分书生的儒雅气息。
“是不是医者都有这样的好气质?”顾青蔓突然喃喃地念出了声:“你也是这样,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
张宁以为顾青蔓是在夸他,心不由扑通扑通地跳起来,手都不知道应该往哪里摆才好了。
“对不起——我只是,只是想起了一个人,一时感概罢了。”顾青蔓看到他的反应,这才惊觉到自己的失态,连忙道歉。
“没、没有关系的。”张宁连连地摇手,无论如何,他都当她说的那几句话,是对自己莫大的褒赞。
“没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今日是中秋,家家户户都要团圆的,我的家人,也在家里等着我呢!”顾青蔓笑着催促,眼里亮晶晶的。
“喔,好的。”张宁突然想起来了,从柜台里拿出了一只红色的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有不少的散碎银子:“这些银两,都是乡亲们来看病的时候,自发留下的,虽然不多,但是他们却坚持要给银子,还有很多别家店铺主顾,也到我们这里来抓药,也都是付足了银子,账目我已经叫半夏给记下来了,我想,是因为夫人的贤德,让这些客人们舍近求远,来照顾我们的生意呢,我算了一下,这个月善堂里的收入,正好可以抵消送出去给穷人的那些药材的钱呢,如果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善堂就不需要额外地从风府拿银子过来买药材了呢。”
张宁说起善堂的事情,一脸的兴奋,可见他是真心替善堂里做事的。
“我的本意,只是想做些善事,没有想到竟然会有这样的收获。”顾青蔓将银子原封不动地包好:“张大夫,这些银子你先记下来,回头再多买些药材和米面,分给那些缺医少食的穷人,让那些久病体弱的人也定时过来拿些滋补的药品,我从未想过要用善堂盈利,如果真的收了这笔钱,就失去我的初心了。”
“我明白了。”张宁又将那包仔细地收好。
顾青蔓欣慰极了,她所有的付出,终于看到回报了。
“如果没有什么事情的话,我便先走了。”顾青蔓起身道别。
“喔,好、好的,夫人慢走。”张宁原本想说反正他也要打烊了,不如一起走吧,可是,到了嘴边的话还是没有好意思说出口,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顾青蔓淡粉色的身影跨出了善堂的门槛,有些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
出了善堂的门,顾青蔓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幽蓝的夜空中挂着一轮明亮的圆月,今年的月亮很大,也很圆。
香云他们一定已经准备好了丰盛的晚餐等着她吧?没想到只是多聊了几句,天色就已经晚了,顾青蔓加快了脚步,往风府的方向走去,好在离家已经不远了,她应该很快就能赶回去的。
或者是因为回家心切,所以走得急了一眼,顾青蔓刚走出没有多久,在一个拐角处一个没注意,重重地撞上了一个身影。
“对不起。”这一下撞得不轻,顾青蔓揉了揉自己被撞痛的鼻子,连忙向对方道歉,抬起头来,看到自己面前站着一位约摸三十岁不到的中年男人,看上去有些眼熟,顾青蔓仔细地想了一下,便想起来了,这是对面街口广济药铺的钱掌柜。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黑塔般的男人,应该是他的随扈。
广济药铺原本是沐城最大的一间药铺,品种齐全,只是价格比较昂贵,不过,整条玄武大街上就只有他一家药铺,是个独门生意,不过,自从善堂开起来之后,广济药铺的生意便一落千丈了,对此,顾青蔓虽然有些觉得抱歉,不过,倒也问心无愧。
不过,广济药铺的人可不是这样想的,香云前几日还提醒过她,要小心广济药铺的人,他们早已经对善堂心存怨怼,两家若能井水不犯河水更好,如果有一天广济药铺的人沉不住气了过来找麻烦,也要小心应对才是。
只是顾青蔓没有想到今天竟然会这么不小心,出门便撞上了自己的对头,这广济药铺的钱掌柜,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今天撞到了他,想必不是一句道歉就能够脱得了身的。
“原来是风家的夫人?”钱掌柜捂着脑袋“哎哟哎哟”地叫了起来:“你怎么走路都不带眼睛的吗?你把我的头都撞破了。”
顾青蔓皱起眉来,这个钱掌柜人长得高头大马,比自己足足要高出大半个头来,就算是撞到他,也不可能撞到他的前额啊,难道她刚刚是跳起来撞上去的吗?再说了,两个人都在走路,速度都不慢,互相撞到而已,凭什么就说是她撞的呢?
不过,钱掌柜的恶名在外,顾青蔓也不想和他在这件小事上争执,于是低下了头,又说了一次:“对不起,钱掌柜,是我不小心撞到了您,我向您道歉。”
“哎哟,你把我的头都撞晕了,一句道歉就完事了吗?”钱掌柜手里执着一把扇子,用手捂着自己的头,哎哟哎哟地叫。
“那你让我怎么办?”顾青蔓有些沉不住气了。
钱掌柜等的就是这句话,他顿时头也不疼了,说话也不倒抽气了,趾高气扬地说:“我要你跪在地上,向我叩头求饶。”
这下子顾青蔓有些恼火了,她已经很久都没有发过脾气了,不过,遇到这样不讲理的人,一味的忍让是没有用的:“我撞了你,你也撞了我,我向你道过歉就已经非常不错了,你居然还想让我向你叩头?”顾青蔓仰起脖子,冷冷地瞅着他,不怒自威地道:“你也配。”
“你这个臭丫头,居然口出狂言,你以为你是风府的夫人我就不敢动你了吗?”钱掌柜撸起了衣袖,似乎想将连日来的不快统统都发泄到顾青蔓的头上去:“要知道,你男人已经死了,现在的风府,已经不是从前了,你给我乖乖地夹着尾巴,守着你那个死鬼丈夫留下来的一点财产过你的日子也便罢了,偏偏搞什么善堂来抢走我的生意,你也不打听打听,我钱爷是好惹的角色吗?”
他三两句话就已经说出了症结所在,顾青蔓不由冷冷地笑了一声:“原来钱掌柜今日是故意来找我的茬啊!”
钱掌柜将眼睛瞪得像铜铃那样的大,恶狠狠地道:“那又怎样?你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还想和我斗不成吗?”
他左一句右一句都离不开死去的良宴,这才真正让顾青蔓火了,毕竟她自幼也习过一些功夫,此时怎么可能这样纵容他侮辱良宴,顺势便操起了靠在街边墙头一户人家晾衣服用的竹篙,猝不及防地向钱掌柜袭去。
钱掌柜正说得过瘾,没有想到顾青蔓竟然二话不说操起家伙便向自己攻来,他没有想到看上去弱质纤纤的顾青蔓竟然还有如此敏捷的身手,连忙一缩脑袋,躲过了她的攻击,不达,顾青蔓的速度很快,回身又挥舞出手里的竹蒿,这下子钱掌柜避无可避,竟然被她手中的竹篙击中了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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