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焰火,终于只剩下几许残存的喘息。
简沫小虾米似的蜷缩在床的一侧沉沉入睡,或许真的是太累了,这一场天翻地覆几近耗尽了她所有的体力。脸颊上的潮红尚未完全褪尽,灯光映着她的侧脸,线条清晰而氲氤着一抹淡黄色的墨彩。
安辰御紧了紧手臂,从背后将她整个拥进怀里,肌肤相抵,大手握住她的手背,手指缠进去,紧紧握住。轻浅的气息肆无忌惮地喷洒在胳臂上,撩起一阵阵轻颤,却让他莫名地感到心安。
巨大的幸福突然融贯全身,她就在他的身边,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这种拥她入怀的充盈无与伦比,在那一刻,他真切地以为,只要坚持不放手,他们便能真的从此海枯石烂,一直走到永远。
他凝注着她的脸,那张如孩子般无知无觉、安详的睡容。
终于忍不住附身过去,才要贴上,简沫堪堪无意识地翻身过来,两片薄唇上的红肿尤其明显,似乎在抗议着适才彻底的狂乱,与他的肆意。安辰御愣住,随即苦笑连连。
在她面前,他果然是越来越没有抵抗力了。即便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也能让他素以自傲的克制顿时墙倒瓦解。明明想要的更多,明明那么贪心,想着要在她的身上留下更多关于他的印记,明明他对她身体的渴望超出了想象,冲动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可是……好吧,看上去简沫已经累得不行,或许醒来之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恢复过来。
可是,可是--
安辰御低头看了眼自己又开始渐渐失控的身体,不由得有点泄气。偏偏简沫无心无肺得很,这个时候居然也能睡得那样毫无设防,完全忘记了身边这个男人到底有多“危险”。
他终究叹息一声,弓起身,在她的唇角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然后,极快速地拉开与她的距离。--实在不能挨她太近,否则,他不保证还能不能管得住自己而生生地把那个睡得熟透的女人挠醒。
大概真的是累极了,简沫一直睡得迷迷糊糊的。
意识飘离得很远很远,仿佛与世隔绝一般。好几次从懵懂中醒来,全身的骨骼却像散架了似的,渗着切肤的痛揪紧着她的神经。她懒得理会,翻身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酣睡。
是有多久没像这样好好地睡觉啊。
以至于她总是纵容着自己不愿真正地醒来。酣睡里平静得居然连梦都没有一个。
恍惚间身体被拢入了一个人的怀里,她下意识地挣扎了几下,却被拢得更紧。那个手臂很自然地环过她的腰侧,稳稳地将她包围在自己的气息里。简沫终于放弃,背部抵着他的温暖,莫名地感到心安。与以往的不同,这种被包容的感觉久违得让她鼻端酸涩,只想流泪。
她干脆什么也不想,自顾自地枕在某人的胳臂上安然入眠。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余热仍旧没有完全散去,几处朦胧的光晕不规则地切割着眼前的漆黑,使这个看上去有些闭塞的空间平添了几分妖冶的氛围。
身边的人已经失去了踪影。
天地融汇成纠结的一团,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一个人的独角戏。
简沫从床上撑起,一手拽住被角遮掩裸露的身体,脖子、肩膀还有其他地方,布满了被他爱恋过的痕迹;一手茫茫然地抚向他睡过的地方,上面兀自残留着那个人的体温、他的味道,丝丝缠绕于指间,驱不散、理还乱。
箕张的五指猛地收紧,简沫抓住被单的一端,手扬处,雪白的被单划着弧度展开,徐徐落在地板上。
被单之下,凌乱的红点尤其刺目,是寂夜焰火的完美落幕,绚烂过后,却是无穷无尽的沉寂。每一刻,都在见证着蝶蛹的华丽蜕变。
简沫冷玲玲地扫过那一片红焰,忍不住CHI笑数声,目光再不停留,赤身踩在地板匍匐的被单上,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过黑暗里无尽的空洞,走过悲伤和苍凉,最后停在了窗台前。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深紫的透明窗纱轻轻挽起,夜色从缝隙偷进来,映着地板上女子缭绕的影,与一地的寂寞萧索。
姣好的曲线缓缓地、缓缓地展开,迎着满窗惨淡的银白,简沫伸展双臂,整个城市仿佛就飘在了浓夜的雾里,她却拥不住。浩瀚的天宇瞬间变得渺小。
窗外的花园,格外静谧柔美。
两行清泪不动声息地涌出眼眶,沿着她的脸颊滑下,滑入嘴角,滑落在舌尖上,却苦甜不知。
许久,简沫终于回过神来,顺手拿起椅背上的长袍披在身上,然后倚着窗角,点燃了指间的香烟,一口一口地吸吮。
气息颤抖着烟雾在她面前晕染开,渐渐模糊了她的脸,以及外面被黑夜吞噬、所剩无几的繁华。
简沫抬手拭去嘴角的泪。泪凉了,心也就淡了,昨夜的疯狂还历历在目,好像一场漂浮着无数泡影的蒙太奇电影,泡影里满是他和她的画面,他抱着她,一遍遍地在她耳边低唤着她的名字,零星的片段里,她记住了他的吻。只是,才不过一夜,故事的男主角如今已经不知所踪。没有正式的告别,哪怕是一句敷衍的、或许怜悯的话语,可到了最后却什么也没有。
他留给她的,只有一室空洞的清冷。
简沫突然冷笑。那她究竟还在渴望着什么?然后,在他伤害她更多之前,可怜兮兮地祈求他为她负责?
这都市的情爱,来去从来就不需要任何藉口。
他需要她,而她也在印证着这个需要。他是她最后抓住的救命稻草,在最彷徨无助的时候,只是感官地在各自的冲动里寻找美好,这便足够了,难道不是么?事实上,简沫并不觉得名节贞操对一个女人来说到底有多神圣。
帽子太高,到头来总是扛不住诸多流言蜚语。
可是,简沫还是感觉到悲凉。这种悲凉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脏,无力承受的重。
让她无端软弱。
“在想什么?”一双臂膀从后面绕过她的身体轻轻拥住她,熟悉的气味就那样沿着颈脖缠上她的耳坠,“不多睡会儿?”
简沫一惊,猛地回头,指间的香烟倏然掉落在地。
背后,在月光可及的视线里,安辰御正站在她的面前,换上了一袭清爽的衬衣,外面套件深色的外套,一如既往的英朗俊雅,只是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反而显现出与平日不同的不羁洒脱和意气风发。
“没什么。只是觉得有些气闷。”简沫低头,才要伸手撩起耳边滑落的碎发掩饰慌张,安辰御已经抢先将她的头发轻轻地拨往肩后,大手伸处,顺势把那个开始不太安分的小女人重新小心翼翼地搂在胸前。
他从后面拥住她。
外面的雨已停,柔媚的月光洒满了地上一片银色的魅影。
“对不住。”这是他在与她上床后说的第二句话。语气悠长,像隔了一个世纪的辗转流逸,终归只是凝化成一个最简单不过的符号噙于嘴边。
所有躁动也因着这一句“对不住”而瞬间沉寂了下来。
简沫抿紧了双唇,没有应话,当然,也不去追问他为什么要说对不住。
这本身就是一场你情我愿的游戏,可能最初的时候她也有抗拒,但到了后来,她几近身不由己,甚至忘形地开始了归圆本真的迎合。
他们热烈而焦灼,有些感觉骗不了人,在她抱紧他,他进入的一刻,她仿佛听到了凝结在心湖里的冰块融化的声音。
他跟她说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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