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忽然外面传来了一阵骚动,慕府的管事六子捆了一个丫鬟进来,丢在了地上,她一见到云徽,就吓得全身发抖,拼命摇头道:“大小姐,你的脸,你的脸……”
云徽看着那个丫鬟,这是在她院子里的一个三等丫鬟,叫做柳叶的,她不解的望着六子,红吟在前头开口问道:“柳叶,你不是请假说要回家探亲么,怎么在这里出现了?”
六子恶狠狠的对着那柳叶踢了一脚,“快点说,你前天鬼鬼祟祟的在茶水房做什么?”
柳叶被这么一踢,浑身发颤,抖抖索索的道:“大小姐,大小姐,你原谅奴婢吧,奴婢不知道那药粉是天花病毒啊,不然奴婢怎么也不敢下毒的啊!”
“什么,是你下的毒?!”红吟大声责问道。
“奴婢是收了银子,可是奴婢怎么也没想到,那就是天花病毒啊!求大小姐饶恕奴婢,饶恕奴婢!”柳叶弓着身子,不断的将头磕在地上。
可是云徽没有半点动容,她望着那个丫鬟,眼底都是冷意,“你告诉我,是谁指使你的?”
慕志突然插口道:“这奴婢可以等下再审问,你如今满身都是天花病毒,还不赶紧去隔离了起来,免得传染给大家!”
“要传染早传染了,再急也不急这么一会!”这一次,是慕氏毫不留情的说出硬气的话来,她两眼瞪着柳叶,冲上去对着她就是一巴掌抽了下去,“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
柳叶只拼命的磕头,满口求饶。
慕氏看着她额头上的血,心却一点都不心疼,她看着站在两米远处的女儿,那满脸的红色疹子,忽然对着柳叶冷笑一声,“你不说是吧,我记得你是家生子,好,既然你不说,来人,将柳叶和其家人,全部发卖出去!卖得越贱越好!”
卖得越贱越好的意思,便是送到最下等的窑子里去,窑子不是青楼,青楼还是有讲究的,而窑子则是最下等的人去的地方,姑娘从白天到黑夜不停的接客,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据说去了那里的,不到三四年,就会力竭而死!
而主子点名要卖的贱的,待遇更差,男人则是送去煤窑里挖煤,随时会被活埋在底下,是最残酷的发卖方式!
柳叶听后,睁大眼看着慕氏,摇头道:“夫人,你怎么能这么残忍……”
“残忍?你将我的云徽害成这样,你可知残忍了!”慕氏眼中没有一丝儿的怜悯,挥手道:“既然你不说出来幕后主使者,那么就是这个下场了!来人啊……”
一听慕氏发话,再没有回转的机会,柳叶立即磕头道:“夫人,夫人我说,我说,是慕志慕大公子给了奴婢一包药粉让奴婢下到……”
突然一脚从半空中踢出,慕志将柳叶踢得一下撞到了门上,咳出几口血来,他厉声斥道:“一个奴婢的话,你们也相信,在这里拖延时间!慕云徽,你是想要将天花传染给大家!来人,赶紧把她给我拖出去,送到隔离所去!慕家的生意,由族中全部接手!”
几个男子手上戴着早就准备好的手套,开始蛮横的冲上前去,慕氏在前阻拦,还被推到了地上,云徽哭着大喊道:“爹啊……你若是活着,就看看,看看他们是怎么对付我们的……”
“你不要喊了,再喊也没用,你那爹,早就死了,只有你们母女才傻乎乎的等着他回来!”眼看胜利就在眼前,慕志肆无忌惮的大笑了起来。
就在此时,只听一声大吼道:“你们给我住手!”
众人皆被这饱含了中气和怒意的嗓音震得停下了手,只见人群之中,一名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白面凤眸,看起来斯文儒雅,可此时脸上却全部都是寒冰沉浸。
慕氏看着突然出现的中年男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眼睛一眨都不眨的望着他,生怕一个眨眼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幻象消失。
而安嬷嬷在激动之后,猛的大叫了一句,“老爷,你可回来了!你看看,他们这些人,是要强行夺了慕家的家业啊!”
族长和慕志望着慕荣,一样的说不出话来,这么久不见,他们都以为慕荣死了,谁知竟然会在今日出现!他们安排在门口的人呢,怎么没有守住,竟然让慕荣进了府中了,看样子,刚才的一切他都听到了!
慕荣先不理会他们,而是走上去将慕氏扶了起来,慕氏这才反应过来,泪水如泉涌,“老爷,老爷,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面对爱妻的眼泪,慕荣心里发酸,可此时显然不是诉衷情的时候,他点点头,然后转头望着一竿子突然静下来的人道:“今儿个倒真是让我开了眼界了。”
他没有发怒,而是平平稳稳的这么一说,反而让族长和几位长老有几分意外,还是族长脸皮厚,反应快,立即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就好,既然你回来了,这慕家的一切也算是有交待了!”
慕志显然道行也很深,看到慕荣来,立即做出了哥俩好的神态,做出十分开心的样子,“你总算是回来了,这些天,我可是担心死了!”
“担心我死不了吧,倒是让你们失望了!”慕荣冷冷的睨了他一眼,脑海里回忆他们刚才逼迫云徽和慕氏时那副嘴脸,手指紧紧的握成拳。
云徽站在后面,看着慕荣的动作,好,好,爹回来了,爹终于回来了。
她长呼了一声,“爹,女儿苦等了将近一个半月,你终于回来了,如今女儿得了天花,也不能在家传染给了他人!”
她说着,走上前跪在慕荣和慕氏的面前,眼底含着泪花,凄楚道:“爹,女儿得了天花,也不可能在家了,去了隔离所,不知道还能不能回来,只能给你和娘磕上三个头了!”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抬起那张脸,慕荣心里就如同一把刀子在割着,他如花似玉,如珠如宝的女儿啊,竟然被这帮子畜生用这种方法陷害,他忍不住的伸出手要去摸云徽,可云徽见此却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脸上都是泪水,一个退步不稳,便坐在了地上,“爹,别碰,女儿有了天花,会传染给你的……”
慕荣他前进一步,云徽就往后爬一步,看着女儿眼眸里明明想要和他亲近,却因为天花而不敢的眼神,慕荣的泪水当即就流了出来。
外面传来熙熙攘攘的大叫声,一个婆子被推得摔了进来,口中嚷道:“老爷,有官府的人来抓小姐了,说有人举报,小姐得了天花,要送去隔离所。”
一群如狼似虎的官兵戴着口罩,手中戴着厚厚的棉手套,冲进来便看到跌坐在地上的云徽,粗鲁的将她扯了起来,“方才有人去衙门举报,说贵府小姐得了天花,按照大梁的律例,得了传染病的一律关闭在城外隔离所!”
他们例行公事的说完,拉着云徽往外拖,慕氏和慕荣都跟了上去,慕氏伤痛欲绝的哭喊道:“不,不,云徽啊……云徽……”一个步子不稳,慕氏就扑倒在了门槛前,红络和袭人两人上去,怎么也拉不起悲痛欲绝的慕氏。
看着在一旁哼哼唧唧的柳叶,慕氏劈头盖脸的就打了下去,完全没有平日里一点温婉的模样,她实在是气的太狠了。
安嬷嬷怕她把柳叶打死,等会没得人作证,赶紧阻止了她,慕氏口中喃喃的骂道,又想起是慕志指使的,便由红络和袭人扶了她起来,走到慕志面前,厉声道:“你这恶毒的,黑心肝的,是你去衙门举报的是吧,只有你知道云徽得了天花,才会速度这么快的叫了官差来!竟然给我女儿下天花病毒,慕府的财产你就如此觊觎吗?我家云徽一个女儿家的撑起整个府容易吗?为何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她过不去啊,如今她去了隔离所,那就是九死一生啊……”
慕氏骂着骂着将所有的痛苦都说了出来,她指着族长,指着长老道:“你们一个个趁着老爷出事之时,想要谋夺我慕家的财产,谋夺不成便暗地里使坏,你们算长辈吗?算族中的长老吗?你们这帮子人简直是狼心狗肺,猪狗不如,老天打雷怎么会霹死你们这些坏人啊……”
族长和长老被慕氏骂得脸如猪肝一般涨红,族长首先顶不住的骂道:“慕氏,你像什么话,你知道辱骂族长和长老是什么罪吗?光凭这一个罪名,就可以将你打死了!你若是还想做我慕氏的媳妇,就注意点!”
慕荣看着眼前的这一切,若不是他经商这么多年,见过不少风浪,此时他真的是悲痛欲绝,一句话都说不出了,女儿被衙役就这么拖走,生死难料,妻子所说句句属实,泪滴如血,他只觉得昏天暗地,看着那帮子平日里靠着他吃饭的族人,突然觉得愤怒得很悲哀。
眼见到了这个时候,族长竟然还在指责慕氏,没有一点自责,他满腔的愤怒和悲凉,终究化为了一个动作,走上前将哭泣的慕氏搂在怀中,拉着脸对着族长一挥手道:“下个月十五,我慕荣一支,分出慕氏宗族,从此以后和你们再无关系!”
旁边所有慕氏族人顿时都惊呆了,如今慕氏宗族的大部分人都是依赖着慕荣而活,若是慕荣分了出去,那族中的一切不都是会跟随着消失吗?
大长老首先站出来劝道:“慕荣,此事绝对不可啊,我们慕氏一族数百年大族了,怎可你这样分出一支去,若让人知道了,对族里,对你的名声那都是有损害的!”
损害?
慕荣讥讽的一笑,“你们在逼迫我妻儿的时候有想到名声吗?你们在给我女儿下天花病毒的时候,有想到名声吗?我慕荣别的不说,这么多年对族里一直都没有亏待,说什么名声有损,哪个大族最后都不有分支的,既然你们不曾真正将我视为族人,那么我也不必再念着族宗的一切!以后咱们各分各宗,各管各事!”
这下不止大长老,二长老也急了,知道今日是将慕荣彻底给惹疯了,任谁看到女儿被官府拖走去了隔离所都没办法忍得下的,面带焦急的劝道:“慕荣,你别急,此事虽有不妥,但是族中也是为了你好……”
“欺负孤儿寡母是为了我好?真是天大的笑话!你们以为我慕荣是好拿捏的吗?那劫匪杀光全家,还对你说,是对你好,你相信吗?!”慕荣虽然模样斯文,可骨子里并不是个好说话的人,否则也不能将慕家的生意越做越大。
大长老二长老到底脸皮薄,一下接不上话来,族长却气的胡子直吹,瞪眼道:“好你个慕荣,你还有理了……”
方才的一切,慕荣都看到了,最可恶的就是族长和慕志,眸中染着怒焰,道:“我当然有理,今日站在这里的慕氏族人,你们个个扪心自问,这些年,我慕荣对你们可否不好了,你们需要的,我能出的便出,你们若是要人脉,我也动用自己的一切,你们说族中祭祀缺钱,我也毫不犹豫的出钱,可是你们如今所做的是什么!在我失踪的日子里,你们不但不扶持,而且还落井下石,这就是你们的理吗?若是如此,那我慕荣还与你们真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一番话说的那些族人都忏愧了起来,他们是被一时的贪念蒙了心,想起平日里慕荣所做的,也的确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你还在这里强词夺理……”族长厚颜,还在指责。
慕荣目光掠过他的脸色,冷笑了一声,“我唯一做错的就是没有散尽万贯家财,把钱全部送给你们!”
他顿了一顿,冷着脸对着他们道:“你们还不走是吗?”转头便吩咐道:“叫护院和婆子全部过来,一刻钟内,要是还见到有慕氏宗族的人留在府内,全部用乱棒打出去!打出一个,老爷我重重有赏!”
他的话一出,那些护院和婆子纷纷找来了趁手的东西,刷子,扫把,反正是能拿就拿,只等着一刻钟过去,若是还有人留在里面,就上去死揍!
他们不仅是为了银子,也觉得这些人实在是太过讨厌!
眼看今日再没有回转的余地,其他族人灰溜溜的走了,大长老二长老也跟着走了,而就在慕志也要转身走出去的时候,慕荣却叫来了人,直接拦住了他,将他捆绑了,和柳叶一起送进了衙门,慕荣特意吩咐林逐到帐房支了一封厚厚的银子,让衙门的人好好‘招待’他们。
接着又吩咐了赵思拿着银子,赶紧去给隔离所的看守官送银子,让他好好的照顾云徽,然后再请青州所有有名望的大夫,看谁愿意去看诊,出诊费一百两起价,看好云徽后,慕家还有重谢!
慕家一事不到半日便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慕荣回来的消息也让所有商家不由的一震,那些在这一个多月内动了手脚的,更是夹紧了尾巴,只想着怎样才能不惹怒慕荣,而当听到慕荣要自立宗祠时,便知道是一个好机会。
于是接下来,慕家族长,大长老,二长老所开的店铺,开始出现毁灭性的生意调零,每日里的进账几乎为零,因为青州的商人都知道,若是以后要和慕荣打好交道,那就绝不能再和慕氏的族长他们关系好了。
在失去了慕荣银钱支撑,和名望支撑的慕氏宗族,一日比一日的败落,自此以后,渐渐没落,而慕荣这一支分支,渐渐成了青州慕氏的主要支干。
此乃后话,暂且不表。
当这事传到了萧元璟耳中的时候,已经过了两天了,他刚从青州周围的其他城镇巡回回城,便听到这么一条消息,惊得几乎脸色都变了,素日里那轻佻肆意的模样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一把跳上了马后,快马加鞭的往城外的隔离所方向而去。
云徽,云徽,怎么会得了天花呢?!
慕氏宗族的人实在是太可恶了,太可恶了!竟然给她下这种十人中会有八人丧生的病毒!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只长着利爪的兽,在他的脏腑里翻腾,将他的心弄的七上八下,节奏全乱,他脑海里都是郭麒所传来的消息。
云徽被衙门的人拖去了隔离所!
隔离所!
萧元璟眼中只有这么一个目标,手中的马鞭一下紧接一下,风刮过他的耳边,都不能刮掉他的牵挂。
一看到郊外,那孤零零,黑乎乎的简陋屋子,他连下马的时间都不能等,就在马儿疾驰之时,一个轻功踮脚飘落了下来,吓得隔离所的看守差点没惊倒。
“两日前被送来的慕家小姐在哪?”萧元璟两手紧紧的握住看守的肩膀,着急的问道。
被他急切的模样所吓到,看守指着左手边的一处小屋子道:“在,在左手第三间屋子。”
话音才落,便见一阵白色的风瞬间刮进了屋内,萧元璟一脚踢开了门,看到屋中的女子……
金色的阳光从窗外透进来,洒在少女的脸上,云徽坐在向阳的小桌前,手里拿着一盒东西,正在对着镜子梳妆。
只听门口一声大响,屋外白影如光的闯了进来,还未待她看清眼前之人时,身子就已经紧紧的被人抱住了。
淡淡的檀香香味萦绕在鼻尖。
云徽在一瞬间的忪怔后,立即是反应过来了,这个香味,她并不陌生,是萧元璟,不过,他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为了什么?
被紧紧的一抱之后,萧元璟又松开将云徽身子推在他面前,视线死死的扣在她面上的红点上,“你……你怎么会得了天花的?”
云徽被他握住肩膀,那处传来的大力让她略微蹙眉,不自在的耸动了一下,想要将施力的手松开,可是萧元璟握得那样的紧,好似生怕一松手,云徽就会消失在面前一般。
被人这样控制了动作的感觉十分不好,云徽不悦道:“世子,你的手捏痛我了。”
萧元璟这才意识到无意识中他手使上了多大力气,略微放松了些,却没有将手从纤细的肩膀上移开,狭长的凤眸中带着闪烁不明的光芒,“你的脸,有没有请大夫来看过?”
这张容色绝美的小脸上布满了红色点点,看起来很是恐怖,萧元璟看着却觉得心疼,他伸出手就要去抚云徽的脸。
云徽被他禁锢的不能闪身,见他手过来,迅速的转开脸,咬牙道:“世子殿下,天花是传染的,你还是早些离开的好!”
“我不怕,大不了我也得了!”萧元璟此时心疼的不行,就几天没有关注她,她就惹了一身天花回来了,这些该死的慕氏族人,你们给我等着!
“世子殿下就不要和民女开这等玩笑了!”到底由于不能转身,动作有了限制,萧元璟温凉的指腹还是擦过了她的脸颊,萧元璟抬头欲要开口,望着云徽脸上划出来的一道红痕,狭眸中掠过一道暗光,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指尖,也有一点嫣红落在上面!
他微眯了眸子,咬牙将双手从肩部改为扶住她的头,“要得咱们就一起得!”
他突然把脸对着云徽的面上靠了过来,放大的俊颜猛然的侵袭,萧元璟将自己的脸狠狠的在云徽的脸上贴着用力的摩擦,“我不怕传染,要是传染了,我就跟你一起住在这里做个伴好了!”
突然而来的举动,将云徽吓了一跳,男子滑腻富有弹性的脸颊死死的和她的脸颊贴在一起,那温热的气息从一个人的毛孔透出传到她的毛孔之上,如此亲密,让她不由的一呆,心跳都有些乱了频率,不知如何。她不知道萧元璟怎么发疯了做这个动作,直到他将脸在她左右两边贴了个够,终于分离开,而现出两边变得通红的脸颊时,云徽才知道,他果然还是发现了。
萧元璟的手指不由的收紧,望着云徽那双清透的眼,狭长的凤眸中透出复杂的光芒,“你要如何说?”
“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云徽垂眸,转过身,望着小桌上水银镜子里女子满脸的残粉,拿起一块丝帕将脸上的残余擦拭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萧元璟的嗓音里有着轻微的颤抖,他在听到云徽得了天花后,第一时间便赶了过来,甚至让郭麒立即给闻老太爷传信,让他立即将能诊治天花的方子传过来,当他带着火急火燎的心情来时,看到的是什么?
她的脸上,全部是用粉凃上去的‘疹子’印记,这一切都是假的!她根本就没有中天花的病毒!
透过镜子,云徽看到近处的是自己花掉的容颜,而在她的背后,是男人好看到让人窒息的脸,却同样残粉斑驳,那双素日里潋滟流波的凤眸,此时却夹杂了复杂的情绪,仿若一条清澈的溪流,在半途撞到了一处莫名的物品,无法再徐徐流下,积成了一汪深潭。
“没有原因,我就是愿意这么做。你现在看到了真实的情况,若是要告诉其他人,就快点去吧。”云徽似漫不经心的点了花水,擦着脸颊。
这一句话,似乎将萧元璟给惹怒了,他一下子将镜妆前的女子拉起来,“你是故意的对不对,你是故意装作中了天花,惹怒你父亲,逼着他从宗族里分出一支,对不对?!”
云徽望着面前男子带着薄怒的面容,却又像是心疼的表情,很确定的点头,“世子果然聪明。”
当初慕志带着一群人和家中婆子推搡的时候她便觉得不对了,再到后来慕志突然态度转好,要喝茶以示友好,她心中便存了芥蒂,虽然当时并不知道杯子上抹的是天花病毒,可她生了戒心,根本就没有用手接触杯子,而是用衣袖包住,倒在了袖口里。
事后她让人将柳叶关了起来,再一审问,便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又查出那在杯中的是混杂了天花病毒的粉末,心中便生了一计。
当然,慕荣的出现是一个意外因素,本来她只打算彻底将族人关在慕府的门外,慕荣的出现,让她将中了天花这个事坚持的扮了下去。
她知道,要让慕荣脱离宗族,之前发生的事还不够,只有在眼前给他的冲击还可以,而她这个女儿被官府拖走的一幕,绝对能让爱女如命的慕荣重重的一击。
对于她的赞誉,萧元璟没有半点欣喜,反而更加生气,他指着隔离所周围的物品和东西,“你这样的确是可以达到目的,可是这隔离所住过的都是有传染病的人,你有没有想过来这里,也许真的会被传染。”
“这里上上下下都消毒了,我住的地方是重点让人打理过了的。”这些根本就永不着云徽操心,慕荣早就将隔离所的所长和看守用银子打点好了,她住在这里,除了条件差点,没有人伺候,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望着云徽脸上根本就不在意的表情,那一种云淡风轻般的语调让萧元璟深深的无力了,他该如何跟她说,她不在乎,不在意,可是他在乎,他在意。
“你以后不要再如此费心机了,这里虽然是消毒过,可始终是不安全的,你若是想脱离族宗,告诉我便是,我有的是办法让他们答应。”
他的声音有些暗哑,在平日的慵懒磁性之中又夹杂了一种淡淡的愁绪,云徽抬头望着他,凤眸里浮起了一抹笑容,“世子殿下,你身份尊贵,想要做的事情,都可以凭借着天生的尊贵而做到,而云徽只是一介商女,一个民女罢了,我所要做的每件事情,都必须经过反复的想,反复的算计,也就是你所说的心机,才可以做到,若是让我以后都不用心机,也许云徽早就死在这里了,今日也不能在这里和你说话了。”
重生以来,她所遭遇的事情,若不是她连消带打的,如今她不知已经是什么身份了,是被齐夫人陷害成淫妇?还是被柳氏下药成为继室?或者是被贼人卖去做了青楼妓子?再或者,中了天花如今就等着老天爷决定生死?
她只知道,心机这种东西,这一辈子也许都会围绕着她,永远都不会散去。
她的神色很冷,眼底黑的如同沉沉的暗夜,萧元璟听着她的声音,在柔软的嗓音里透着一股深藏的悲凉,他一直都觉得她很聪明,还有些女子的狡黠可爱,如今他才发现,在她的外表下,心内似乎藏了一个很深很深的秘密,她不愿意告诉任何人,也不愿意对人开放心扉。
这个任何人,也包括了他。
“我不是那个意思……”望着云徽那挺直的腰背,冷静倔强的表情,和那双明明如同烈焰在燃烧却偏偏带着生人勿进气息的双眸,萧元璟只觉得喉咙有些干涩,说起话来远没有开始那样利索,云徽的心里,究竟藏着什么,她才十四岁,又有什么深不可见光的东西藏在心底呢。
“世子的意思如何并不重要,只是如同世子所言,隔离所里都是传染病人居住过的,还请世子早点出去,以免染上病毒,届时连累云徽!”她冷淡的抬起眼眸,轻轻的声音将萧元璟的怒火彻底的点了起来,他一把将云徽拉到了面前,狭眸里的光芒几乎要从他的眸中折射到云徽的脸上。
“慕云徽,你究竟知道不知道我为何要来这里,你不要告诉我,这么久,你连一点儿我对你的心意都感觉不到!一点也感受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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