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沧戈帝都之外(七)
“慕衫,或许你并知道,你并非是白大银的女儿,你只是他捡来的一个孤女。”
芳引茫然地看着靳予兼,不知是信还是不信。怎么可能,虽说白大银一直对白吟之十分苛刻,可是若不是亲生父亲,又怎会舍命救她。
靳予兼一脸疼惜地看着芳引,不知接下来的话应该如何说出口,对她太过残忍了:“你知道我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么?当初我在帝都有事脱不开身,惊闻你出事了,自然是痛不欲生。可是,我不能让你枉死,我要为你报仇。于是,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对血盟帮穷追不舍,前不久我才终于得知,当初你之所以会遇到血盟帮的人,是因为白大银花钱请去的。”
白大银的生意因为有了白吟之而蒸蒸日上,如果白吟之远嫁给俞瑾,那么将会对他是一个莫大的损失。于是,他买通了血盟帮的人,想让血盟帮的人夺了白吟之的贞洁,让她无颜去面对俞瑾,从而留在骆城。后来却得知血盟帮十分不讲信用,知道白吟之的经商才华,所以还要将白吟之掳去。白大银惊慌之下才带领一些人马去救白吟之,但却命丧于此。
靳予兼从血盟帮的人拷问出来这些事情,也是震惊不已,这世间会有哪个父亲要这样对自己的女儿。几番打听,才知道白吟之不过是白大银抱养的女儿,才知道自己离开骆城那半年自己写给慕衫所有的信件全都截在了白大银的手里。所以,他一直对“白大银的女儿”鄙夷不尽,所以,白吟之的灵位上才只有“慕衫”二字,所以,他最终还是和窦如苑——真正的白吟之错过了。
听完这些,芳引已经在靳予兼的怀中泣不成声了。白大银是自作自受,但为何白吟之遭此一劫,得到了一张美丽的容貌,得到了白大银的万贯家财,得到了窦惟忝父亲般的疼爱。她为了救白吟之却被血盟帮的人凌辱,下山崖去寻白吟之,却摔瘸了一条腿。
为什么最惨的人是她?
她缓缓抬头,抽泣着说:“你找不到白大银的。一个月前他被窦如苑父女俩害死。窦如苑见他身子一向硬朗,很想早一些继承他的家产,于是就和窦惟忝合谋杀害了白大银。但又怕自己突然冒出来的身份让银庄的人不服,于是就戴上白大银的人皮面具暗中操纵银庄。”
靳予兼一阵错愕,窦如苑,根本不像那样的姑娘啊。
芳引拿出怀中的盒子:“这里面就是白大银的面具,只要捉到窦如苑,戴上这面具,然后想办法让她不能动弹,这样你就可以带她回京向皇上交待了。”芳引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靳予兼,“我也是为你着想,毕竟白大银凭空消失了,皇上那边你也不好交待。”
靳予兼垂眸:“好,就按照你说的办。”
晚间,靳予兼将一个木盒递给管家:“找一个死了的人,将这张人皮面具贴上去,悬首示众,让官府贴告示白大银畏罪自尽了。”
管家到了声诺,转身欲退下,只听靳予兼在身后沉声道:“别让夫人知道。”
芳引进来的时候,靳予兼正在案上看着一幅画出神,走近一看,宣纸上画的的同舟节的盛况。只是一条乌篷船上,空无一人。
靳予兼抬眸看到了她,拉着她坐到自己膝上:“慕衫,你一直想让我带你过同舟节,这一次我也没能带你赶上。琴棋书画,只有画你最拿得出手,你把我二人话到这上面也算是圆了你的一个念想,明年,我一定带你来过同舟节。如何?”说到了最后,竟然有一些哄骗小孩子的味道在里面。
芳引耳根子一阵红透,往日听白吟之讲俞瑾对她说了那些情话就已经脸红了,如今亲耳听到,感觉自己的每一滴血液都在沸腾。她皱了皱眉,说道:“俞瑾,芳引的手受过重伤,再也不能使力,只怕我再也不能画画了。这样的我,你还会喜欢吗?”
靳予兼眼中一痛:“慕衫,无论是谁,只要是你,只要还是你,我都会无比地感谢我以前从来不曾信过的神佛。”
失而复得,这世间还有什么比这个更幸福。他的慕衫,终于回来了,他轻轻闭上眼,轻轻向芳引凑过去。这个时候,他觉得自己脑中浮现的应该的慕衫的模样,谁知,他一闭上眼,脑海中的容颜却是窦如苑!
他猛地推开了怀中的芳引,此时,门外却响起了敲门声。
“公子,属下有要事禀报!”
一列长长的车队慢慢离开骆城,窦如苑站在望归崖上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
什么叫做绝望?大抵就是用来形容她的吧。一夕之间,一无所有,所爱恋的,所依赖的、所仰仗的全都离她而去,就连窦惟忝在被她一顿冷言之下再没有在她面前现身。
毕生所求,全是一场虚妄!
强忍着的眼泪终于还是从她的眼里夺眶而出。她到底是个生意人,流泪那种付出了不会收到回报的事情她一向不屑为之,可是,现在的她早已血本无归了,又何尝去介意那些。
她抱着膝盖也不知是哭了多久,仿佛是哭尽了她一生的眼泪。腿有些麻,所以走起路来颤颤巍巍地。眼,好像又有些花,因为她看见站在她前方,有一名长身玉立的男子深深凝望着自己。他此时,不应该是和那车队一起走了吗?
靳予兼缓缓道:“如苑,和我一起去帝都可好?”
窦如苑没有回答她,只是愣愣地瞧着他,自觉自己恍若利于梦境之中。
“我总有一种感觉,如我这一次不带你走,我将会遗憾终生。”
“哦,那她呢?”她,自然是指假冒白吟之的芳引。窦如苑看着车队,那里面的人应该有芳引了。
靳予兼一阵的怅惘:“我一直不信鬼神,只不过是太想慕衫回来才一时迷了心窍。我一边说服自己去相信,一边暗中派人去调查,后来才得知,是芳引骗了我。慕衫,是真的去了。毕竟,她是慕衫身边的人,我不忍伤害,放她回自己的老家了。”
芳引最终还是没有告诉靳予兼关于窦如苑所有的秘密,那么在靳予兼的心里,他最终选择了窦如苑无论如何都是对慕衫的背叛。他这一辈子,只怕都要在自责当中度过了。
窦如苑轻叹,人生总免不了这样的遗憾。
远处,一个老者气喘吁吁地跑来,正是窦惟忝。
“女儿,我知道你为什么生气了,当初你在我药庐中养伤,每天不停地画画,又笑又哭的,我怕你胡思乱想,就把这些画像藏起来了,现在我全部还给你,你别生爹爹的气了好吗?”
画像?靳予兼接过来看,每一张画像上都是一个风神朗朗的男子,或临窗看书,或迎风舞剑,都画的是同一个人,俞瑾。这样的笔法,以及画中显现出来的入骨的情意与思念,除了他的慕衫,谁还能画得出来?
他不可置信地向窦如苑,而她早已红了眼眶,老天爷,还是给了她一个公道。
靳予兼的手颤抖地拥他入怀,动作及其的轻柔,仿佛怀里的人是一件易碎的绝世珍宝。
她只听见,他在她耳边轻声唤道:“慕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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