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祯也朝她眨眨眼睛，笑容温柔。

        然后看了福婆婆一眼，示意她照顾好孩子。

        福婆婆立即点头。

        确定孩子一切稳妥，沈祯起身，带着采薇往外去。

        转身的那一瞬，沈祯脸上的温柔浅笑消失无踪，只剩下冰冷和漠然。

        “郡主怎么还是不开门？难道是不想见咱们？”

        “怎么会？永嘉郡主最是温柔贤淑了，京中贵女谁不知道？或许郡主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且稍等片刻。”

        “那就稍等——”

        咯吱！

        就在外面的贵女你一言我一语，不愿放过今日这看好戏的机会时，雅座的门忽然从里被人拉开。

        说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沈瑶也立即抬眸——

        沈祯站在门内，黑白分明的双眸之中含着极北冰霜一般，冷的让门前所有贵女，都觉得似有寒风吹过心房。

        竟被冻的，下意识都僵了一下。

        沈瑶也微微僵硬。

        她强笑出声：“姐姐——”

        沈祯缓缓开口：“采薇，掌嘴。”

        “是。”

        采薇应下，快步上前，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之前，猛力甩了沈瑶一记巴掌。

        啪的一声，尖锐且刺耳。

        沈瑶猝不及防之下，被那记耳光甩的脚下踉跄，朝着一边跌了过去。

        站在那边的贵女们惊叫几声，纷纷避让。

        沈瑶姿态狼狈地扑在地上，发髻之上的珠钗摇晃几下，有一支宝石发钗滑落，几缕头发也散落到了颊边。

        楼中鸦雀无声。

        所有的人都好像被点了穴一样，定在当场，重一点的呼吸似乎都是突兀的。

        沈瑶的耳朵在轰鸣，脑中嗡嗡作响。

        她盯着地毯良久，极其缓慢地回过头去看着沈祯，双眸震惊且愤恨，根本不敢相信发生了什么。

        “你竟打我？”

        沈瑶轻声质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封之中迸射而出，含着浓浓的怨怒之色。

        沈祯缓步而上，在沈瑶身前蹲下，“你不是想要见我，想要我心情好一点么？这一记耳光掌在你的脸上，我的心情就极好。”

        “你——”

        沈瑶面色铁青，眼底几乎闪过杀气。

        周围那些贵女震惊的目光，此时在沈祯和沈瑶两姐妹身上来来回回兜转。

        沈家两姐妹的感情不是出了名的好吗？

        现在沈祯出手怎么如此不留情面？

        是了，沈瑶马上要做太子妃了。

        沈祯却清白有损，流言漫天，还被赶出家门。

        现在沈瑶在沈祯门前耀武扬威，沈祯便是泥捏的也得有三分气性！

        沈瑶感觉那些贵女的目光或惊诧、或幸灾乐祸、或嘲讽，只觉如芒在背，恨不得亲手剜掉那些人的眼睛。

        可那么多双眼睛都看着……竟奇迹般地让她很快冷静下来。

        “姐姐、姐姐……”沈瑶喊了两声，泪流满面，凄惨可怜：“我只是想见见你，想看一看孩子而已。”

        “我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了你这样大的火气，竟掌我的嘴？”

        沈祯轻笑：“你不知道？你想宽慰我的心情，想看孩子，为何不到郡主府上去，反而要在这里堵着见我？”

        沈瑶哭道：“妹妹也很想去，只是皇后娘娘要我每日入宫，我实在分不开身——”

        沈祯浅笑一声，一针见血地开口。

        “永嘉郡主府距离沈府不过两条街而已，你如有心，怎么都能过来一趟，你要是没那份心，任何事情都可以是理由。”

        “我真的是分不开身……”沈瑶难以回应，只能重复这句话，那不值钱的眼泪却是滴滴哒哒不断地往下掉。

        像是被人冤枉，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那姑且当你分不开身吧。”

        沈祯淡道：“沈瑶，我多年来待你不薄，你没有学会维护家人，帮衬家人，倒是学会了带着一大群人来堵门看我的笑话……”

        “你说，你要我如何忍得住，不专门教训你？”

        一话落，左右的贵女连忙自证清白。

        “郡主明察，臣女绝对没有看笑话之意，臣女只是久未见郡主十分想念，今日瞧见便特来拜见！”

        “对，臣女看到了郡主身边的孩子，真心觉得灵巧可爱，所以——”

        “臣女也是如此……”

        沈祯站起身来，目光从那些贵女的脸上缓缓而过，淡淡的神色，却看的那些女子们一个个都神经紧绷，不约而同地往后退了一步。

        沈祯走到一个黄衣贵女的面前，“你想念我，你是何人？以前与我说过话么？”

        黄衣贵女僵住。

        她身份低微，宴会上见过沈祯几次，却是根本不曾到过沈祯近前，连给沈祯行礼的机会都不曾有。

        沈祯又走到另一个蓝衣贵女面前，“你是吏部侍郎家的小姐吧？你瞧我的孩子灵巧可爱，所以想干什么？”

        蓝衣贵女僵声道：“臣女、臣女只是看着喜欢——”

        “你喜欢？我的孩子，你真的那么喜欢，喜欢到非看一眼不可？不如你自己去生一个，日日眼也不眨的盯着，不会碍着任何人的事！”

        “……”蓝衣贵女脸色煞白。

        沈祯继续往前走。

        那些贵女们连忙后退，有一粉一橘色穿着的两名贵女退无可退，被逼到楼梯口上，不得不与沈祯对视。

        两人连忙朝着沈祯见礼：“郡主、我们、我们只是被挤上来的，我们没有任何对郡主不敬的意思，绝对不敢！”

        沈祯笑了：“你们就这么几个人，楼梯这么宽，你们怎么被挤上来的？”

        “一边想看热闹一边又不敢冒头，半推半就，装着勉强地被挤上来的么？”

        粉衣贵女脸上青白交错，被沈祯质问的语气逼得忍不住又往后退了半步：“臣女、臣女……”

        却是脚下一空，尖叫一声滚下楼梯。

        那另外一个橘色衣裳的贵女与她站的太近，被粉衣的贵女一拉，也滚了下去。

        砰砰哐哐好一阵子之后，倒在楼梯口上，哀声惨叫，两人的婢女在片刻震惊地怔愣之后，连忙去扶。

        其余还站在楼上的贵女们脸色青白交错，大气不敢喘。

        沈祯素来是温柔贤淑，大方得体的。

        身为内定太子妃，又是首辅千金，青阳大长公主嫡亲外孙女。

        高贵的身份让沈祯享受无上荣耀的同时，也不免引起有些千金贵女的不满。

        这些年京中宴会无数次，沈祯也曾遇到过不善与挑衅。

        但沈祯总是能用更趋向于和善的手段化解，从来不会如今日这般犀利，毫不留情地撕破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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