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之后,
沈锦程被带去了深宅大院,锁在绣楼里。身边只有几个哑巴丫鬟伺候。
到现在她还不知道绑她的那人是谁。
她天真的以为那箭生效之后,那人就能任由自己摆布,其实并不能。
那个女人只是不杀她而已,她煞气极重,肆意妄为,先前一些试探让她吃了苦头,然后再也不敢造次。
这几天沈锦程过的提心吊胆,受秦科的影响,她以为被那种强势狠毒的人抓去后她会走上po文剧本,会被吃干抹净,受奇耻大辱,然后被玩弄的像个破布娃娃。
结果,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望,反正就挺意外的。
那个女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想法,说唱戏就是纯唱戏,没有什么流氓节目。
……
刚上完课,沈锦程百无聊赖的在庭院中喂鸟,希望道具饭团能将她的消息带出去。
那个女人非常变态,她喜欢听昆曲,便要沈锦程去学那些靡靡戏腔。
晚上还要唱给她听,学不好便要挨打。刚开始学的那天,沈锦程的手板心肿的筷子都拿不了。
若她真是这个时代的士子,肯定早就不堪受辱自尽了。但是沈锦程只能吞下屈辱,
活着就不错了,还要啥自行车。
拿着手中兑出的饭团,沈锦程将米一粒粒掰开洒下。
弄完之后,她就坐在远处观看,希望有鸟儿上钩。鸟儿倒是吃的很欢,可是她纸笔都没一个,又不知道在哪儿该怎么报信呢?
沈锦程心中乌云密布,只能咽下屈辱静待时机。
孟春时节,院子花红柳绿,蜂飞蝶舞,远远看向另一边,幽碧的树林尽头露出了亭台楼阁,飞檐一角。
那是府邸的另一处,那个女人每次都从那边来。
看着那边华丽又隆重的建筑,沈锦程忍不住沉思,她到底是谁?
就算能将消息带出去,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哪儿。
已经过去了三天,老师在找自己吧?她能把自己救出去吗?
……
总督衙门,
不顾外边小兵阻拦,张安仁怒气冲冲闯进了东煖阁,这里是巡抚大人处理政务之地。
浙江巡抚兼总督袁焕非高坐在堂,她正提笔写字,身后是几排摆满的书架,卷帙浩繁。
看见手提宝剑,怒发冲冠的张安仁,她颇为惊讶。
接着袁焕非沉下了脸,冷声质问,“你来干什么?”
“我召见你了吗?”
收到沈锦程失踪的消息后,张安仁发动衙门寻人,但是这些天一无所获。
她心急如焚,恨不得以身代之。
怎么可能悄无声息一个人就失踪了?
锦程没有仇敌,谁会盯上她?不是与她不死不休的高党一派还是谁!
张安仁几乎要发狂,几番找寻无果后,她提着剑直接冲到浙直总督处。
女人怒气冲冲,指着台上威严的大官张口就骂,“袁大人,虽政见不合,但之前我敬你是个君子。”
“如今我收回我的看法。”
“你们已经肮脏到用那种阴毒手段打击报复了吗?”
“快把人给我还回来!”
袁焕非之前是兵部尚书下放做浙江巡抚,是权臣也是封疆大吏,许多人在她身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现在却被一个四品小官不知是非缘由地骂了一顿,劈头盖脸。
袁焕非怒极反笑,大声怒斥道:
“好啊好啊。你个张安仁狗改不了吃屎。”
“刚乖了几天就敢到我的衙门蹦跶。”
“怎么不推着你的粪车来助势?”
堂下张安仁身着红色云雁官服,她突然消瘦许多,几月前刚做的衣服快撑不起来。
虽然憔悴,但她一贯清雅的眉目突然多出尖锐的凌厉。
“噌”一声,她拔出宝剑直指堂前的人,毫不畏惧。
“大人也知道这浙江已经被你们搅的像粪坑,不用粪车助势也臭气熏天了!”
袁焕非气急,将手中毛笔砸出去,
“大胆!”
“你要造反不成?”
张安仁侧身躲过飞来的毛笔,冷冷哼笑,
“袁大人想杀人就直说,不要给我安这种不敬君母的污名。造反是造的皇上的反,我张安仁只反你!”
袁焕非气的大拍桌子,“反了!反了!”
“你真是无法无天不成?”
张安仁失态怒吼,
“我今日没工夫和你耍嘴皮子,快把我的学生放了。”
“再见不到人,我一头撞死在你这公堂上!”
张安仁没什么砝码与这些人抗衡,此刻只能以死相逼。若她死在浙江,还是以这种决绝的死法,对高党一派的声誉是沉重的打击。
她们不仅会因为不能容人失圣心而且还会引来顾璘的疯狂报复。
如果不是万不得已,
谁会想玉石俱焚呢?
但张安仁觉得此刻已经到了这步。连自己的学生都保不住,还当什么老师?
被当面威胁,袁焕非怒极。她将桌上笔架砸下,发出一声滔天巨响。
“你敢!”
“什么学生?谁何时抓你的人了?”
张安仁不屑笑出了声,
她看向袁焕非几案后的正墙,上面挂了一块黑板泥金的匾额,书有“明察秋毫”四字。
女人大笑出声,“哈哈哈哈……”
“明察秋毫?”
“袁大人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装糊涂,你若不知道就问你手下的人!”
“放肆!”
袁焕非声音拔高,吼到嗓子都有些嘶哑。
她将案上的砚台砸到堂下,砚台断裂成两截墨汁四处溅射,冲出一圈墨点。
看着堂下不知好歹,狂到没边的张安仁,她气的几乎喘不上气,若是一般人她早就将人下狱。
但是张安仁打不得骂不得,只能私下恶心。若是让她在自己地盘出了事,那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
想到高大人都被这人骂过,袁焕非又顺了顺气,她恶狠狠道:
“你看你可有朝廷命官的威仪?”
“快给我滚回去反思!”
张安仁重重将宝剑砸在地上,怒骂出声:
“思你爹个头!”
“就凭你也配谈威仪?”
“有事就冲我来,玩阴的算什么?”
看着眼前无人敢犯的高官,张安仁受够了这些人虚伪的脸。
身为一个读书人,饱读四书五经圣人之言,为何如此轻贱人命,如此卑劣!
有事就冲她来,牵连无辜人干什么!
袁焕非被骂愣了几秒,然后一把瘫坐在椅子上。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这张安仁不是状元吗,怎么像从土匪窝里出来的。
“你…你!”
“大胆!”
“来人啊,把她给我扔出去!”
得到命令周围的官兵,层层围过来将张安仁腾空架起,往外搬。
被一群威猛的女人围猎,张安仁反抗不过。她挣扎着被人拖走了,只留下越来越远的怒骂声,
“……我今日不是来与你对峙的,赶紧将我的人送回来,不然我明日就一头撞死在这总督衙门!”
“你看我敢不敢!”
直到眼前的人影彻底消失不见,袁焕非才敢放下捂着耳朵的手。
人虽然走了,但张安仁的魔音还在耳边回荡,气的袁焕非砸桌大吼两声,吼完她又将手边的茶盏砸向地面,
“混账东西!”
“混账东西!”
瓷片被砸的四处飞溅,地上茶水混着墨汁将干净锃亮的青砖石染的脏污难看。
袁焕非面色黑沉,胸膛起伏不定,半天她狰狞地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
“张岱岳!”
“你这条疯狗!”
接着袁焕非重重拍上长案,气急败坏。
“来人啊!”
“快将何由和董汝昌给我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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