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试完毕之后，沈锦程元气大伤。在客栈躺了好几天才恢复过来。

        号房逼仄又恶臭无比，再加上天气酷热，她几乎没有一日睡过好觉。每场神经又紧绷。

        可真是太苦了。

        沈锦程本来就瘦弱，这九天折腾下来，下巴又瘦了一圈，整个人病恹恹的。

        看着那白花花的面包，沈锦程感觉自己不能再吃了。本来身体就瘦弱，她现在一看荤腥就恶心，别之后搞成了厌食症。

        在等待放榜的日子，她又给自己定了一项任务。那就是增肥！要把身体养的壮一些才对！

        一般秋闱之后，二十天左右就会放榜。考完的士子不会立刻回家，一般会等到放榜之后再离开。

        高中的士子，官府还会举办宴会，宴请中试的士子。

        缓过劲后，沈锦程开始跟着王茂之玩乐，陈彦手里稍微拮据一点，沈锦程与王茂之便将她的花费包了。几天放松之后，三人开始对题。

        沈锦程将自己的答案默了一遍寄给张安仁，八日之后快马送信过来。

        那边写道：“可中，中上等。”

        如此，沈锦程便放下心来。

        ……

        放榜之日，天还刚亮，三人便早早来到贡院附近的茶坊，寻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茶坊就被前来观榜的考生挤得水泄不通，众人喧闹的声音充斥着整个茶坊。

        考生们焦急地等待着，有的人坐立不安，不停地在座位上挪动；有的人则双手紧握，默默祈祷。

        许多人都派了书童去前方打探消息，王茂之和陈彦也不例外，她们的书童一早就去了贡院门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杯中的茶水已换了几盏，这时，前方逐渐跑来一个童子匆忙的身影。只见那童子满脸兴奋，一边跑一边向主家挥手示意。

        待童子走近，周围的人立刻围了上去，七嘴八舌地询问起来，

        “解元是谁？”

        “你主家中没中？”

        “你可在榜上看见刘麒了？”……

        那童子灵活地绕过众人，径直走到主家面前，喜笑颜开地大声禀报：“娘子，中了！中了！第四十九名！”

        主家听后，激动得欢呼起来，那欢呼声在茶坊中回荡，引得众人纷纷侧目。

        各童子陆续返回，或喜笑颜开，或垂头丧气。

        王茂之和陈彦在店内焦急地等待着自家书童，没多久，就见二人面带笑容小跑着回来。见状，两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一见来人，在二楼的王茂之和陈彦急忙冲出店外，跑到门口各自拉住自己的书童，激动地问道：“中了没有？”

        “中了！中了！”

        一番询问后，得知陈彦乡试第 16 名，王茂之 35 名。而沈锦程，竟是第一名解元！

        陈彦与王茂之对视一眼，两人眼中皆有惊叹之意。

        陈彦缓缓看向二楼，只见沈锦程单手倚在栏杆处，嘴角含笑地看着她们。其人身着一袭青衫，身姿俊逸，眉目如画，在阳光下宛如仙人。陈彦冲沈锦程比了一个大拇指，沈锦程微微一怔，随后笑着冲她点头。

        ……

        放榜之后，有人欢喜有人愁。

        在得到自己是解元的消息之后，沈锦程对自己的实力和水平有了更清楚的认识。南直隶人才辈出，她能拿下解元，那么明年春闱也有一争之地。

        她沈锦程马上就要中进士，入官场了！

        没交过几日，官府便举办了宴请新科举子的鹿鸣宴。作为魁首的沈锦程自然是人群的焦点，宴会上她看见了南直隶一众官员。

        有知府、府丞，还有主考官翰林院儒林娘刘培安，因为自己试卷是刘培安点的，她恭恭敬敬对她唤了一声座师。

        官场一直是人情社会，主要是关系就是同乡，门生这几类。

        刘培安对她问了几句，在了解到沈锦程老师是张安仁之后，刘培安有种果然如此的释怀，同时还有一丝可惜。

        沈锦程是个人才，但是还没步入官场身上就已经打上了党争的烙印。

        刘培安是高党和清流之外的另一派，那就是两边不沾的不粘锅。

        了解情况之后，刘培安就对沈锦程失去了兴趣，转头去看了后几名。见本来热门人物被冷落，众人都十分不解。

        沈锦程依旧笑着喝酒，自斟自饮。忽然她发现有一道尖利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沈锦程看去，在宴席的末尾有一人满脸阴毒地看着她。

        如刚出贡院大粪浇身恶臭那般，林一川今日在宴席上也跟身上有结界似得，独自营造了一个真空地带。

        其余人或三三两两，但是她好像众人避之不及。

        看见这人，沈锦程也有些意外，没想到情况这么恶劣她都能中举，想必也是有两份真才实学。

        沈锦程嘴角含笑，对她举杯，然后饮下一口。

        林一川脸色发白，牙齿都要咬碎。

        官员们不过浅浅露了个面，便留下一众举子自己饮乐。虽然觉得无聊但是沈锦程也不能拔腿走了，这与考前的无聊宴会不同。这上边的都是中举的士子，其中还有好多以后会中进士。这些人是同乡又是同年，以后入官场便天然带着交情。

        沈锦程打起精神与众人交际一番。

        这场宴会下来，她结识了几个官家小姐。

        几人言谈晏晏，相约明年结伴下场。

        ……

        中举之后，王茂之与陈彦都决定要留在府学读书。王茂之年纪大了，明年春闱要上京赶考，陈彦还不到16岁，想等下个三年再下场，

        拜别之后，沈锦程骑上快马赶回了杭州府。

        因为让人提前送了消息回去，张安仁提前便在府里候着。一到杭州城，沈锦程家都没回，直接去了张府。

        张安仁着一身宽大常服在书房打坐，沈锦程轻轻走了进去，烟雾缭绕，白雾中的人看着清瘦了许多。

        听见动静，张安仁缓缓睁开了眼睛。

        “你回来了……”

        “是，学生回来了。”

        沈锦程恭敬的冲她行礼。

        远离张安仁的这几个月，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整个人看的深沉许多，与之前相比多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感觉。不笑便是清冷，现在整个人看着人情味又少了一些。

        见沈锦程回来，张安仁扯出了一个疲惫的笑容，“不错。”

        “你赶紧收拾东西去京城吧，我把你托付给我老师了。”

        “有她指点，明年春闱必定不成问题。”

        “老师？”

        沈锦程没想到第一面见张安仁，便是她要赶自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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