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波坐在我的对面，手里端着咖啡有滋有味地品尝。他把存折卡交给我，说这是我的瑞士户头，钱已经存在里面了。

        我收好了杀手生涯的第一桶金。贺子波这次托着下巴看我，他说：“马万成和小三行影不离，你还能一枪毙命，让那小三毫不知情，还傻傻地等着马万成爬起来道歉，真有你的，你讽刺了天下所有的小三。”

        这个男人对我的能力开始大加赞赏，我觉得有些反常。

        他说：“今天约你来这里，主要是有新的买卖。”他拿出了牛皮袋递给我，“你打开看看，猎物的资料全在里面。”

        我抽出里面的照片，是个40多岁的女人，打扮得雍容华贵，不过从眉宇之间能够看出一股更胜男性的强势。

        贺子波说：“这个女人叫严世芬，是R市‘万成集团’的二把手，也是马万成的合法妻子。”

        我皱了一下眉头。

        “我来说明一下这其中的来龙去脉。这对同床异梦的夫妻都想让对方死，两个人先后找到了红门，出了高价钱买对方的性命，而且是一次性付款。我们打开门做生意，没理由把客户往外面推，反正这对夫妻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死了会让这个社会干净点。你如果挂了严世芬，账户里的数字就会增加，这钱可是普通人打一辈子工才挣到的，好好干吧，小姑娘。”

        我望着照片，心里却想着在海城那个面对大海，神色忧郁的马万成。凭直觉，我感觉到那不是一个势利的富商应该有的神韵，以致有几次手指按在扳机上，我又迟疑不决。

        贺子波敲着桌子地：“你在发什么呆？”

        我将照片塞进牛皮袋里。我的杀手阅历尝浅，还没有达到铁石心肠的境界。杀人容易，但是面对手无寸铁，毫无戒备的普通人，在扣动扳机的那一刹那间，我就感觉自己像个屠夫。况且我才刚出道，一对夫妻丧命于我枪下，也许在我心理上还不具备足够的承受能力。

        我将桌上的牛皮袋推到贺子波手边，说：“抱歉，这笔单子你找其他人做。”

        贺子波显然没料到我会把上门的买卖往外推。他在几秒钟的目瞪口呆后，用手指着我：“你好大的架子，刚夸你两句就飘起来了，你是哪根筋不对路子！”

        对于他的愠怒，我冷眼以对。

        “别以为整天紧绷着张臭脸就吓得倒所有人，告诉你，就算是杀手，在经纪人的面前也得低声下气，无知的女人，真不知道深浅。”

        我没义务听这个男人的屁话，起身说了句：“有事电联，这杯咖啡钱你付。”

        我走出咖啡厅，将他抛之脑后。

        不久我在网上得知R市“万成集团”的二当家严世芬的死讯。这个女人是在参加朋友聚会的时候被刀刺死的。她死前坐在沙发上和一些人谈笑风生，没有任何征兆，她断气后的15分钟内没人发觉，大家以为她在闭目养神，只到褐红的血液浸到地板上才被人发现。警方盘查了聚会的17个人，据说其中3人有嫌疑。不过我知道这3人是无辜的，因为接手这笔单子的人正是‘玫瑰’。在红门里，谁都知道玫瑰是用刀的，玫瑰的刀似乎有着某种魔力，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取人性命，据说挨刀人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痛苦就归西了。

        记得我在边界山区受训时见过玫瑰。她是一个年龄二十七八左右的漂亮女人，那次专程来拜会我的老师左轮的。

        当时我正在练枪，射击距离30码内的空瓶。身后突然听到一声“注意”，我判断声音明明在7步之外，但我一转身，一个女人已经掠到我跟前，一把锋利的匕首距离我脖子只有半寸，我的枪口也就在这一刻顶住了她的左胸。

        玫瑰对我说：“你的动作慢了。”

        我毫不示弱地：“你也不比我快。”

        玫瑰一笑，收起了小刀，说：“一双好冰冷的眼睛，难怪左轮会收你当闭门弟子。不过你现在还嫩了点，等你有出师的资格了我们再比比谁更快。”

        当时的我心里并不服气，我们明明在同一时间点到了彼此的死穴，这个女人却像稳操胜券似地傲慢。当玫瑰婀娜的身姿在我眼前消失后我才有所察觉，我闻到了玫瑰花的香味，我的头发里竟不知何时插上了一支红色的玫瑰花。

        玫瑰是怎么做到的，我到今天还想不出她的手法。

        左轮对我说：玫瑰虽然对枪是外行，但是在红门里，她耍刀的技术无人能及，在七步之内，她的刀可以轻而易举地插进猎物的要害处。不仅如此，这个女人身上的每一寸关节都是致命的武器，有次她的猎物是两个男人，她用女人特有的方法将两人弄上了床，在猎物毫无防备之际她的一双手扭断了一个人的颈骨，两条腿同时夹住另一人的脖子，只到这个人窒息而死。

        玫瑰是个漂亮的女人，更是个可怕的杀手。

        我的邮箱里有封未接来信，打开一看是玫瑰发来的，上面写道：

        马万成的死已经见报了，你做得很高明，尤其是猎物倒地前的那一枪很经典，现在“金枪”这个名字在红门里可以说是新起之秀。如果有机会，我会试试是我的刀先插进你的喉咙还是你的子弹先贯穿我的心脏。

        可怕的人有时也很可爱，对此我一笑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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