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路苦笑道:“你们对漠南人没有什么好感,我能理解。可是,你们知道我为什么会被捉住,变成了奴隶吗?”
“我为了向自家军团示警,射出了鸣镝。然后,原本应该接应我的那一队游骑,转身就跑了......”
“我特么的就两条腿,怎么跑得过四条腿?知道吗?我特么的还是游骑的队长啊!这样的军团,这样的朝廷,根本不值得我效忠!”
看着越说越激动的王路,那两人也是感同身受。
他们当初之所以会成为奴隶,是因为城中的守军根本不敢出城迎战蛮骑,甚至躲在城头上眼睁睁的看着蛮族押着数千村民大摇大摆的撤离!
王路正准备再说些什么,却突然吆喝了一声,起了驼,然后勒转骆驼,便朝着南麓部落的方向而去。
这时,那两人终于听到了四周传来的声响。
“跑了一个!”
“你们几个留下抓骆驼!其他人跟我去追!”
这一边,南麓部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也不打算多做无谓的反抗了。
他们自觉的将腰间的弯刀解了下来,丢在一旁的沙面上,然后跪了下去,一副束手就擒的样子。
另一边,别看骆驼平时慢悠悠的,真正跑起来其实一点也不慢!
尤其是当王路狠心拿刀刃在骆驼屁股上戳了两下之后,骆驼迈开四条大长腿,将那些迂回包抄的游骑竟然远远的给抛到了身后去了。
没过多久,就听到那一队游哨的队长骂骂咧咧的往回走。显然是把人给追丢了。
几个镇北军的游骑此时已经将两个奴兵拿下,绑了起来,就等队长回来问话了。
队长是一个脸型消瘦的中年人,火把的映照之下,眼神显得有些阴霾森冷。
一上来对两个奴兵上下打量了两眼,直接问道:“新手啊?游骑要是混成你们这个样子,还是回家喝奶去吧!”
其实也不需要队长一眼把这两个奴兵给看穿了,施加什么压力。
两个奴兵早已经是身在曹营心在汉了,其实是愿意竹筒倒豆子一般把知道的全说出来。
可惜的是,这两个所知道的实在有限,说了一会儿也说不到重点。
至于他们所说的关于早就想弃暗投明云云,这些镇北军的游骑只是一笑置之。
队长便随便点了两个游骑把人和骆驼带回营去,他自己则继续在这一片区域巡逻警戒。
两个游骑将两个奴兵用麻绳牵在马鞍后,带着两头骆驼,很快就回到了其中一座车阵之前。
来到这里,两个奴兵看到了厢车底下那两片东西,禁不住惊呼了一声,这不是雪橇吗?
一个游骑哂笑道:“这叫做沙橇。跟石脂水一样,你们大漠部落的不少人天天都见得到这些东西,却根本没有想过怎么运用起来。”
另一个游骑警觉性较高,他对同伴示意了一下不要多说,后者这才闭上了嘴。
也就是在这种近距离之下,才看得出来这个车阵的一些细微之处。
相邻的厢车之间并不是简单的在车底通过儿臂粗细的铁链连在一起,就连厢车前后的较小的板子也已经被放了下来,形成了厢车之间的一条通道。
这些板子比桌面要厚实多了,同样包了铁皮,并且在上面有两道不浅的卡槽,可以用于放置大盾,将厢车之间的空隙补上。
至于厢车,车底距离沙面不高,恐怕连那些擅长地趟刀法的武者也不容易从下面钻过去。
游骑将俘虏和骆驼带到了之后,车阵当中自然有镇北军士卒出来交接。
车阵当中有两架厢车之间的铁链被解开来,厢车缓缓的向外推开,这才形成了一条可以容纳骆驼通行的临时通道。
两个奴兵进了车阵之后,被分别换上一对明显带有血污的脚镣,只能小步走,跟着一个镇北军的伍长身后,向着阵中走去。
两头骆驼则被人牵到另一边去了。
既然只能小步走,两个奴兵禁不住好奇的四下看了两眼。
那些厢车四个面的木板其实只有最外面那一面是立着的,前后面都已经放平,靠内的一面放在沙地上,形成了一个天然的坡面,上面还钉有一些木条,方便上下。
厢车顶上的那一面,其实是由四根粗壮的柱子顶起来的。四根柱子倒不是全在四个角,而是靠近内、外两边。
如无意外,这样的结构更利于厢车迎接迅猛的撞击。
一架厢车,便相当于是一段城墙。
厢车的板上,除了有士卒作战的窥孔、枪孔、箭弩孔,还有近似于蜂窝煤的厢形器械,以及用于灭火的水龙车。
车阵内基本上只在通道上悬挂了几盏气死风灯,那些士卒一部分直接睡在厢车边上,另一部分则是各自睡在一伍人的营帐之中。
营帐内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士卒显然早已经进入了梦乡。
沿途有巡夜的士卒,双方互报口令,一路通行无阻,来到了车阵后面的一大片区域。
这里有堆成小山一般的石料,还有比厢车大不了多少的数百架小型抛石机。
这一片区域四周用木桩搭了几座简易的望塔,同时也算是这一片区域的“界碑”了。
带到这里之后,那镇北军伍长才丢给两个奴兵一床毛毯,和一把同样带有明显血污的铜锁,说道:“毛毯晚上睡觉时盖着,你们两个自己轮流睡半宿。”
“哦!还有,把你们的脚镣锁在一起。你们两个接下来就是同伴了。平时主要是搬些重物,每天有两小碗炒面粉作为口粮。”
伍长交待完了,确定了铜锁已经锁好,便直接转身走了。
两个奴兵面面相觑,四下看了看,发现跟他们一样的“同伴”还有一两百对的规模。
这些俘虏就睡在这一片区域内抛石机群的另一边。
他们有一半都是一脸漠然的看着两个奴兵,另一半.......已经睡得呼呼响了。
两个奴兵四下看了看,在边上找了一个勉强可以落脚的地方挤了进去。
他们正准备跟旁边的几人陪着笑脸打个招呼,混个脸熟,对方却闭上了眼睛装睡。显然是不想理睬新来的这两个。
其实这也难怪。从服饰上就可以轻易的分辨出来,这些人绝大多数是图腾旗军,平时见了他们自己的族人都是眼高于顶的。
此时此情,又怎么会理睬两个下贱的奴兵?难道还要亲切的问一句,诶!你们怎么也来了?
不过,两个奴兵白天已经睡够了才跟着王路出来窥探镇北军车阵营寨,这会儿一时之间却睡不着了。
两人低声说了两句,分配好了毛毯的使用时段,其中一人盖上了毛毯之后,这两个“同伴”看起来就跟他的“同伴”没有太大的区别了。
守上半夜的在发呆,守下半夜的翻来覆去的却又根本睡不着。
没过多久,守上半夜的奴兵便发现了异常。
这一群俘虏当中,有几十对“同伴”明明在打着呼噜,却悄悄的朝着那几座望塔摸了过去。
这些装梦游的“同伴”,显然是有着明确分工的。
当中一部分摸到了望塔底下,以一种蜗牛的速度缓缓的向上攀爬而去。
现在已经是下半夜了,望楼的哨兵一个个的都在打着瞌睡,偶尔惊醒一下也只是敷衍了事的四下望一番,根本没有人留意他们自己的脚底下。
另外一部分则是爬向了抛石机群边上堆放着的几十个装马奶酒的那种陶瓷大罐子。
这时,辗转反侧的那一个奴兵自然也看到了已经“越线”朝着抛石机群爬过去的那些图腾旗军俘虏。
他有些惊恐的转头看向同伴,同伴努了努嘴,示意了一下。
两人便都发现了十分耐心仍在缓慢挪动的那些梦游者。
两人对视了一眼,感觉到呼吸顿时变得十分急促起来,胸膛起伏得像是鼓风皮囊一样。
如果他们两个仍是奴兵的话,可能会为这些图腾旗军的冒险叫一声好。
那些陶瓷的大罐子,如无意外便是漠南人现在绝对是闻风丧胆的石脂水,甚至是火水!
摸掉望塔上的哨兵,降低被发现的风险,然后来一出火烧连营,引发营啸,再然后便是浑水摸鱼或趁乱逃走。
不过,这种过程当中,被图腾旗军俘虏视为异己分子的两个奴兵,对眼前环境两眼一抹黑,该往哪里逃去也不知道。
跟着他们逃跑时真要凑过去,被那些图腾旗军顺手砍了的可能性,其实也不小。
这两个奴兵原本就是想着来向镇北军投降的,他们不久之前还只是两个卑贱的奴隶而已。
在这场大混乱当中,他们两个奴兵并不比两只蝼蚁要好多少,哪怕只是走错了一步,他们就会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除非.......防患于未然!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
两个奴兵再次对视了一眼,两兄弟心意相通。
两人出人意料的突然爬起身来,朝着外面便跑了出去。
身边的那个图腾旗军要不就睡得迷迷糊糊,要不就正在打着瞌睡,没有人知道这两人新来的发的是什么神经。
只有同样注意到了图腾旗军俘虏异常举动的两个俘虏与这两兄弟心有灵犀,爬起身来朝着另一个方向跑去。
这四人看起来有一些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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