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道共二十九个州,其中嵩州最为富庶,滑州则是军事中心,驻扎着整个河南道三分之二的军队。孟常怀原本是嵩州刺史,官邸位于古梁县。后来升任河南道节度使,则从嵩州搬去了滑州,官邸位于滑州龙谷县。
龙谷县在河南道西北,靠近河东道。十四一行从黄粱县出发,不紧不慢地走了三天半,于第四日中午达到节度使府邸。
距离孟常怀的寿辰,中间还有一天。
门房进去通报,不久孟夫人的贴身侍女婵娟迎了出来,亲自带着十四跟肖砚进去。
“几位从外地来的官眷也是今天到,夫人一时抽不开身,特命奴婢前来迎接肖娘子跟小郎君。”婵娟道,“娘子跟小郎君一路颠簸,客房早已备好,请先行下榻休息吧,午膳稍后会有人送到客房中。夫人说她得了空,再过去找娘子叙话。”
婵娟跟在孟夫人身边已经七八年了,从古梁县的时候就认识十四,两人也算熟悉。每次十四过来,孟夫人都是派她接待。
官员的官邸,前面是官衙,是办公场所,后面是府邸,是居住场所。十四跟着婵娟穿过官衙,快要进入内院的时候,遇到了孟玉合夫妇。
孟玉合两年前由父母做主,娶了孟夫人娘家同宗不同房的侄女小李氏。十四跟小李氏也就见过两面,就记着她说的一口明显比北方人娇软的官话。
后来从孟夫人处得知她幼年在江南住过几年,学了那边的吴侬软语。后来该说官话,依旧带着江南的柔软。
双方已经看到了彼此,十四已经准备好打招呼,却见对面的孟玉合扭头走了,像是没看见她一样。
十四一阵疑惑,她并不觉得孟玉合是不愿意搭理自己。相反,他跟肖砚每次过来这位孟家二郎都十分热情。
这次是怎么回事?
只见孟玉合转身之后,原本跟着他的小李氏在原地愣了愣。然后盯着十四看了一会儿,既没打算上前也没打算开口,看完之后也转身去了。
婵娟明显看到了孟玉合夫妇的反应,但也装作没看见,继续专心引路:“肖娘子,这边。”
十四见状,便把心下的疑惑压下,没有多问。
……
傍晚时分,婵娟再次过来,请十四跟肖砚去跟孟刺史他们一家一起用晚膳。
主人家的好意不好推脱,十四便整理了一下,带着肖砚过去了。
席上坐的都是孟家人,就是一般家宴,也没有分男女席面。长条形的高脚桌边,孟常怀坐在上首,两边依次是孟夫人、孟玉合夫妇,以及孟家长媳杜氏和她的一双儿女孟慎和孟恒。
“肖娘子,阿砚。”见婵娟领着十四母子进来,孟夫人立即起身,热情地迎过来,“忙了一天,只顾着招待客人了,都没时间去找你。”
孟刺史也起身相迎:“肖娘子,一路奔波,若有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见谅啊。”
“孟大人不必客气。”
见孟常怀夫妇是这个态度,其余人自然更加客气谨慎,尤其是杜氏与小李氏。等孟夫人牵着肖砚坐到自己身边,十四又坐下,她们才依次落座。
只不过期间十四有种古怪的感觉,她总觉得小李氏在打量她。可是看过去的时候,她的视线又已经提前撤走了。
仆从开始上菜。
“阿慎,看看这是谁,还认识吗?”孟夫人问孟慎。
孟常怀则拉着十四讨论起今年辣椒在河南道的推广情况。
旁边的杜氏心道:这位肖娘子到底何许人也,居然让公婆如此相待,一方节度使居然跟她一个女子谈论起政事来了!
其实孟常怀并不怎么在饭桌上说公务,实在是跟十四见面的机会太少了,看到她便情不自禁地说起了起来。
他能在五十岁之前升任节度使,掌一方兵权,辣椒功不可没。所以他十分重视辣椒在河南道的推广,这几年一直在大力推进。
而孟夫人这边,肖砚和孟慎则已经打破了许久未见的些微尴尬,也热络地聊起来。大部分都在说没见面的这两年,自己都在做什么。
“阿慎,把你妹妹介绍给阿砚认识呀,她还不认识阿砚呢。”孟夫人提醒道。
孟恒上次过来的时候才两岁出头,就算见过肖砚也一定不记得了。
孟恒原本坐在杜氏的左边,闻言她起身,把女儿抱到了自己座位上,让三个小家伙儿挨着坐。
“阿砚,这是我妹妹,她叫阿恒。”孟慎介绍道,“阿恒,这是哥哥的朋友,他叫阿砚,你可以喊他阿砚哥哥。”
“阿砚哥哥。”孟恒小姑娘有些腼腆地喊了一声。
“阿恒妹妹。”肖砚大大方方地回了一句。没想到小姑娘听到之后,居然害羞地藏进了自己娘亲怀里。
杜氏笑着搂住女儿,又对婆婆道:“母亲,这么称呼辈分上是不是有些不妥?”
她见十四跟孟常怀夫妇是以平辈相处的,那肖砚就该和孟玉合一个辈分,论起来,应该比孟慎长一辈才对。
“娘亲,为什么不妥?”孟慎问,“妹妹比阿砚小,不该叫阿砚哥哥吗?”
“没什么不妥的,肖娘子不拘小节,不会在意这个的。”孟夫人闻言道。说完又问十四:“肖娘子,让阿慎跟阿恒和阿砚三个人平辈相称,你看行吗?”
“行啊,他们三个年龄相仿,平辈相称挺好的。”十四回答道。
可这个提议却遭到孟刺史的反对:“阿砚是肖娘子的儿子,他若是和阿慎平辈相称,那肖娘子岂不是要比你我矮一辈?不妥,不妥。”
“我觉得挺好的呀。”孟玉合道,“肖娘子本来年龄就跟我差不多大,这样就跟我平辈了。否则我每次见到她,都要纠结到底是当成平辈还是长辈。”
“荒唐。”孟刺史瞪了次子一眼。
“孟大人,不过是小孩子之间的称呼,随便怎么喊都行。”十四笑着道,“我这个人不太在意什么辈分礼仪,他们小孩子交往是一个圈子,咱们大人交往是另一个圈子,互不干扰就行了。”
“可……”
“那就这么定了。”孟夫人没给孟常怀再次反驳的机会,“肖娘子是客人,当然要以她为先,就按她说的论。”
……
晚饭后,当只剩孟常怀夫妇两个人的时候,孟夫人主动说起今晚论辈分的事。
“所以你为什么要让阿慎和阿砚论以平辈相称?”孟常怀疑惑道。
“你呀,有时候眼光就不能放长远一些吗?”孟夫人嗔他一眼,“我这么做,自然是有我的道理的。”
“那夫人的道理道理是什么,可否说来与为夫听听?”
见孟常怀放低了身段,孟夫人脸上出现满意的神情。
这是他们夫妻的闺房乐趣,即便已经成婚近三十年,也一直乐此不疲。
玩笑过后,孟常怀放下手里的佛经,准备听妻子解疑。
只听孟夫人问道:“你觉得阿砚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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