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梦中惊醒的十四一身冷汗,鼻腔酸涩,喉咙更噎,眼角的泪水流到了发迹。
她坐在床上,回忆着梦里的场景,努力压下想哭的冲动。
缓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踩着床边的木屐来到衣架旁,没有点灯,直接摸黑拿过大氅披上,继而趿着木屐出了门。
应该就快天亮了,因为过道悬挂的灯笼里面的蜡烛已经有一部分燃尽。
十四穿过悬空走廊,来到对面。走到一间房门前,抬手敲响了门。
“谁?”里面立即传来声音。
“我。”
房门很快被打开,左丘玥也是趿着木屐,但只穿了白色的睡袍,没有披大氅。
“你怎么过来了?”他神情一凛,“出什么事了?”
“没出什么事,我就是过来看看你。”十四道。
“……看我?”左丘玥闻言放下心,同时又惊起波澜。
“嗯。”十四点头,“已经看过了,我先回去了。”
“哎……”
十四没给他反应的机会,说完便转身离开了。
左丘玥看着她被玄色大氅包裹住的身影,以及披散在背后的浓密的乌发,听着木屐踏在过道上发出的缓慢而有韵律的声响,在门槛后面站了片刻,然后抬步追了上去。
“肖娘子留步。”
十四停下转身,看向他。
“我有话想跟你说。”
“你说。”
“不知道是不是我多思了,我总觉得你有时看向我的时候,眼里总带着别的情绪。就好像……看的是我,想的却是另一个人。”
他问:“难道说,我跟肖娘子的某位故人很像?看到我让你想起了他。”
“没有。”十四道。
“没有吗?”左丘玥却接着问,“是没有这位故人,还是在下感觉错了?”
“你想多了,没什么故人。”
一时灵感如泉涌的相麻衣一夜未睡,昨天拿进屋子里的茶水喝完了,实在渴的不行了才出来找水喝,开门却看见黑咕隆咚的走廊上站了两个人。
两天两夜没睡觉的她灵感一停下来脑袋就开始短路,第一想法居然是家里进贼了。
“什么人?”她大喊一声,“有贼进来了!十四,银朱,快抓贼!”
她用实力证明了,人的脑袋一旦短路到了一定程度,跟没脑子是一样的。
没有武器在手的时候自保都是问题的她,喊完之后居然就这么赤手空拳地冲了上去。
与此同时,因为她的大喊,银朱和肖砚也相继从房间里冲出来。
当三个人前后脚冲到十四跟左丘玥旁边,看清了他们俩的身形之后,直接愣在了当场。
相麻衣是真的愣住了,已经准备好对敌的银朱和肖砚却是无语住了……
同样的,他们即便看不清晰,也能感受到十四跟左丘玥的无语。
“那……呵呵……那个……是……是你们俩呀……”相麻衣锤着自己的脑袋,“那个不好意思……我这两天没睡觉,一时……一时认错人了……”
“困傻了就快回去睡觉。”十四的嫌弃溢于言表。
“哦好,我这就回去睡。”相麻衣尴尬的想找条地缝钻进去,有了机会不跑还等什么?
于是连忙小跑着回房了,都忘了要出来找水喝的事情。
肖砚打了个哈欠,往窗户处望了望,一片漆黑,说明马上就要迎来黎明了。他一般黎明即起,现在醒了,也不打算再回去睡了。待会儿回去穿个衣服再整理一下头发,直接去后院晨练吧。
“娘亲,师父,你们怎么这个时候站在外面说话?”他疑惑道,“出什么事情了吗?”
走了个一脑袋浆糊的相麻衣,还有两个头脑清醒的在呢。
十四一阵头痛,直想把相麻衣抓过来锤一顿。
她总不能说,她是因为一个梦吓醒了,然后出来确认左丘玥是不是安然无恙的吧。虽然事实还真是这样,但能实话实说吗?
她下意识地看向左丘玥。
肖砚也看向左丘玥。
“是我被噩梦惊醒,然后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想找肖娘子确认。”左丘玥一派从容道,“没出什么事,别担心。”
“哦,那就好。”肖砚对左丘玥的话不疑有他,道,“娘亲,师父,那我回去换衣服了。”
“娘子,我也告退了。”
风一样冲过来的三个人接连离开,又只剩下了十四跟左丘玥。
“……你也回去吧。”十四道,“我也回房了。”
“阿砚说到附近的山上看日出,冬天云雾缭绕,一轮红日从云海里跃出来,尤其好看。”左丘玥忽然提议道,“今天刚好起得早,要不我们一起去看看?”
没等十四问出来,他便接着解释道:“我们骑马出去,我带着帷帽,不被人看到脸就行了。而且这个时节山上人烟稀少,跟其他地方不一样。冬日寒冷,路上行人也少,等我们看完了日出回来,想来路上也不会有什么人。”
……
一众小厮还没起床,两人亲自去马厩里牵了马,从侧门打马出了门。
肖砚和银朱一起来训练场晨练。
“银朱姐姐,你有没有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小郎君指的是什么?”
“你猜我说的是什么?”
两个人对视一眼。
“我们来切磋一次吧。”肖砚笑着道,“我把师父教我的武功和娘亲教我的招式融合到了一起,你来帮我指教指教。”
……
时间跑得飞快,一转眼来到了腊月二十六,顾明璋成亲的日子。
十四带着肖砚一起过去吃席,齐天衡夫妇也受邀在列,却不见齐乐成。
肖砚问齐乐成在哪儿,自然是在家里读书学习。
肖砚闻言,便一个人去找顾凛了。
十四则从走进顾家镖局的大门开始,便被不同的人围着说话。围着她的并非女眷,而是当家做主的男人。他们要么是已经跟十四有过合作,要么是想要借着此次机会搭上线,好促成合作。
齐夫人跟在齐天衡身边看了一会儿,既看不惯又有些羡慕,能在男人的天地里被捧若上宾,该是什么感觉呢?
“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齐天衡看到了一位生意场上的熟人,要过去打招呼,留意到齐夫人还跟在自己身边,提醒道,“女眷的席位在那边。”
齐夫人收回目光,瞪了丈夫一眼,甩帕子离开了。
齐天衡被瞪的莫名其妙,心道:妇人心海底针,也太难琢磨了。
感慨完,便往热闹处去了。如今黄粱镖局早已坐稳了嵩州镖局行当龙头的位置,他走到人场里也是受人尊敬的,再也不像几年前那样排斥觥筹交错的场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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