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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屏里狐结局余琰为什么要走第55章 问心无愧?

第55章 问心无愧?

        阿诚是小七的嫡亲表哥,和小七都是赵家的家生子,因着小七在主子跟前得脸的关系,他也跟着沾光,有那赏钱多能露脸的活儿都让他干,又兼着他胆大心细嘴巴严,干活又利索,一来二去的,便成了赵廷琛的心腹!

        可是这次他却跟丢了赵廷深。

        听到赵廷琛话里明显的责备,小七的脸立刻就红到了耳朵根,他忙道,“小的这就传讯去训斥他,若再不赶紧找到大少爷,就让他别回永平府了。”

        “训斥就不要了,”赵廷琛摆摆手,“你让他去苏州,给我去办另一件差事。”

        “苏州?”小七一怔。

        赵廷琛点点头,“对,去苏州,去苏州秦家绣坊!”

        有了柴火米粮,船便直过梁州,然越走,两岸情景就越凄凉,荒草丛生,人烟稀少,偶尔有人在岸上经过时,也是衣衫褴褛,形容枯槁。

        刘船主开始紧张,他告诫船工,“人饿急了,什么都干得出来,这一路向南,越走越凶险,你们要小心。”

        又叮嘱香兰和云小芽,“从今日起,每天夜里把第二天的饭食做好,白天简单热一热,尽量不要出现炊烟。”

        有炊烟就是有食物,若让两岸饥饿的人看到船上有炊烟,还不定做出什么事来?

        香兰点头,云小芽心里也发紧,小时候家里虽清贫,粗茶淡饭也是吃得饱的,倒是她进赵府后,不止一次被关过柴房挨饿过,那滋味儿,实在是不好受。

        为着方便,鸡蛋饼之类的自然就没有了,赵廷琛命不用再给他开小灶,和大家一起吃玉米渣子粥和杂粮馒头,这样一来,云小芽倒省了事儿,除了每天帮大家洗洗衣服收拾收拾船上卫生外,便没什么好做的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饥荒的缘故,运河上鲜有船只经过,云小芽他们的这一艘在运河上就显得十分显眼。

        虽然一路行来都顺顺利利,可是刘船主还是很紧张,他向赵廷琛道,“奇怪了,往日这一路上总能遇见个把江霸河匪的,怎么咱们这次一个也没遇上?”

        不但没遇上勒索打劫的,还碰到个送柴米的。

        这样的情景,就算是在平常时期都诡异,何况是这满地饿殍的非常时期?

        赵廷琛早就察觉到了,但他除了吩咐刘船主小心戒备外,并不在意。

        众人见他胸有成竹,便也都定了心。

        众船工和刘船主都是扬州人,心急回家过年,将船帆扯足后,日夜往扬州赶,路过嵊州时,乃是半夜。

        赵廷琛却没睡,一夜都坐在窗前看着,嵊州受灾最重,整个河岸上黑漆漆的看不到半点灯火,在森冷的夜色中,分明就是一座死城。

        他不睡,云小芽也不敢睡,陪赵廷琛守在窗边,这一路行来,虽都是在船上不曾上岸,但两岸凄凉都看了不少,甚至,她亲眼看到有人走着走着就倒了下去,再也没能起得来。

        “二少爷,这就是那座被水淹了的小城吗?”云小芽明知故问,但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此时舱内气氛有些压抑,这种压抑令她感到不安。

        赵廷琛目光依旧看着窗外,轻轻点头,“是!”

        云小芽咬了半天唇,还是接不上话,无奈只得去暖炉上倒出杯茶来,端到赵廷琛跟前,低声道,“二少爷,天儿冷,喝口茶吧。”

        赵廷琛接过茶,却看着云小芽叹气,“我冷,就有热茶暖裘软枕,岸上的那些人此时饥寒交迫,他们可怎么办呢?”

        云小芽喉间一哽,她看着赵廷琛,有些意外。

        在她心里,赵廷琛一直是个暴虐易怒的人,竟想不到他会有说出这种话的时候!

        赵廷琛没看云小芽,他喝了口茶,继续叹息,“嵊州城共有十四万民众,而扬州赵家大仓内的粮食是十五万担……”

        他没有再说下去,云小芽却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她惊讶的瞪大眼,“二少爷,您的意思是……”

        十五万石粮食,十四万饥民,每人分得一石还有剩呵!

        饥荒之年不敢奢求吃饱,这每人一石的粮食顿顿掺了野菜熬粥喝,虽是半饥不饱,熬到来年却完全没有问题。

        但赵家向来供应军粮,赵家粮仓便相当于兵部粮仓,别说是其他人,便是当地官府也无人敢擅开。

        赵廷琛见云小芽惊诧,他苦笑一声,抬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我哪敢有什么意思?我这颗脑袋还想要呢。”

        云小芽竟然松了口气,她过去关上窗子,将炭盆朝赵廷琛跟前挪了挪,才道,“二少爷别想了,人的命天注定,咱们都只是普通凡人,过好自己的日子,问心无愧,也就罢了。”

        “问心无愧?”赵廷琛眯着眼看向她,就笑,“那么,怎样才算是问心无愧呢?我手上有十五万石粮,却眼睁睁看着十四万人冻饿而死,我这是问心无愧?”

        “二少爷?”

        赵廷琛眼里的悲呛仿佛一把淬了毒的刀,狠狠插进云小芽的心里,她分明还没有想到什么,双手已伸过去握住赵廷琛的胳膊,摇头道,“不,二少爷,这不是你的错,那些粮食你是做不了主的,那十四万饥民也不是你造成的,你不要把这一切都归咎于你自己。”

        赵廷琛轻轻拉开她的手,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可是……若我真想救他们,我是可以做到的。”

        云小芽叹了口气,“可是那个后果你承受得了吗?”

        否则,赵廷琛为什么要如此痛苦?

        赵廷琛不说话了,云小芽问得对,那样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他便笑了,脱了外衣往床上一躺,道,“其实,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呢?便是饿死再多人,也碍不到我半分,睡觉!”

        赵廷琛的变化让云小芽既惊讶又不意外,他的性情从来都是这么阴晴不定,时人时鬼时魔的,她已经习惯了。

        打开被子替赵廷琛盖上,云小芽吹了灯,就慢吞吞挪到床边,轻手轻脚的躺下,力求不碰到赵廷琛。

        赵廷琛却长臂一伸,将她揽进怀里,他在她耳边轻笑,道,“小芽,你说……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云小芽愣了愣后,才明白赵廷琛是指那帮饥民,她躺在他的怀里,闭着眼睛不敢动,道,“尽人事,听天命!”

        “尽人事,听天命!”

        赵廷琛低低的重复了一遍,忽又笑了一声,“小芽,我竟想不到,你居然有这样的大智慧,哈哈哈,尽人事,听天命;尽人事,听天命……”

        他不停的重复着这六个字,云小芽吃不准他什么意思,忍不住回头看他,然而黑暗中,除了他温热的鼻息外,黑乎乎的什么都看不到,云小芽正要转头避开他的鼻息,就觉他胳膊一紧,自己的唇就被他吻住了……

        他的吻细密缠绵,唇齿间有着薄荷的清香,云小芽身子一僵,脑子里如雷般轰鸣,忘了动作。

        赵廷琛亲了一会儿后,突然将头埋在云小芽的肩膀上,久久的不动,他不动,云小芽也不敢动,她的身子已酸麻难耐,他的气息喷在她的脖颈上,更是痒痒得难受……

        云小芽心里很慌,她吃不准赵廷琛神神叨叨的这一晚上,到底是要做什么?而他现在的所作所为明显让云小芽感觉到危险,她想躲,他的胳膊却如铁箍般坚硬有力,让云小芽无处挣脱。

        她一动也不敢动的躺着,身子已僵硬成石头,正在她越来越绝望的时候,赵廷琛终于抬起头来,却是将唇凑到她耳珠上轻轻一咬,柔声叫道,“小芽……”

        不知道是耳珠被咬,还是他这仿佛是情人间的呢喃,一股酥麻瞬间蔓延至云小芽的四肢百骸,她下意识的哼了一声,仓促的回应着。

        他却放开了手,将身子翻正了似个大字般摊开,闭上眼,睡了!

        黑暗中,云小芽一动不动的僵躺着,耳听身边赵廷琛的呼吸声越来越平稳规律,她终于确定他睡着了,这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将身子慢慢的向外挪了挪,又挪了挪。

        赵廷琛到底是怎么回事?

        云小芽想了很久都百思不得其解。

        越往南,虽同样是冬天,气候却暖了许多,河里的冰便也薄了,到过了嵊州后,便只有两岸的河边有些须薄冰,河中间则畅通无阻!

        船工不需要再破冰,行船就快了起来,香兰到这时候方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赶得上家里的年夜饭了。

        云小芽却闷闷不乐,两边岸上的情景太过凄凉,总是让她想起那夜赵廷琛的反常,那是她从未见过的软弱,即便他很快就恢复了放荡不羁阴冷无情,可云小芽就是觉得,软弱的那一刻,才是真正的他!

        “香兰姐姐,扬州就没有遭水患吗?”

        香兰就叹气,“今年雨水多,扬州怎能不受影响呢,侥幸的是没有被大淹罢了,所以家家户户没有屋倒人亡,就那庄稼地里,禾苗虽生得不好,掺上糠菜,也还是能活。我家呢在扬州城里,倒是不用做活儿,公婆和小姑子留在家里边卖豆腐边照管孩子,我和孩子爹就出来跑船挣钱,再加上我们跑船能带回些粮食,是以我家那锅还能揭得开,别人家那日子就没这么好过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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