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漆黑宽敞的通道。

        浑浊的空气混杂着挥散不去的恶臭。

        阴暗中的一只只眼睛畏惧地闪烁着，又在眼底隐藏着最为原始的狠厉幽光。

        咔哒、咔哒……

        白色的运动鞋沾着一圈污渍，踩在这晦暗的道路上，落脚之处总有细小的碎片，让她的脚步变得更加清晰可闻。

        凌乐身上没有覆盖战甲，只是堂而皇之地走在这属于鼠民的阴暗世界，一双美眸不断地在路旁的鼠民身上来回扫视。

        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阵，两旁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多。

        轰隆……

        列车如狂风般掠过，一瞬间的光芒照亮了隧道，也照亮了凌乐身后的景象。

        那里不知何时已聚集了数百道佝偻到几乎要四肢着地的身影，密密麻麻。一张张高抬的面容被污垢和皮肤病遮盖得难以辨识，只有那一双双眼睛，此刻是如此清晰，闪烁着怯弱和越发浓烈的贪婪。

        突如其来的光芒一闪而逝，凌乐停下脚步，猛地转身。

        鼠民们被她这突然的动作吓得一顿，但是没有人后退，反而悄悄围了上去。

        “我是合法公民，受官方保护。刚才的列车拍到了我的模样……要是我就这么失踪，一旦启动调查，他们很快就会找到你们这里。”

        凌乐没有笑，也没有兴致表演出害怕的模样，只是平淡地说出这番话。

        没有人停下脚步，鼠民们依旧在朝她渐渐围拢上来，连带道路前方原本只是远远看着的鼠民，也悄然起身，朝着她这边而来。

        “……”

        凌乐没再说什么。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身穿战甲而来的家伙们，又怎能激发这些人被表面的懦弱隐藏起来的凶性呢？

        满脑子弱肉强食的兽性大于人性的家伙，从来不敢对强者露出獠牙。

        只有装成一只兔子，才能让他们凶性毕露……

        到时候打起人来，也会少了很多顾忌。

        没错，她确实说了，是来杀鼠民的。

        但在那之前，还是值得先亲眼验证一下。

        鼠民们的脚步越发加快，然后在某一刻，突然争先恐后地一拥而上！

        从舒适的衣物、精致值钱的饰品到精密的电子设备甚至那细腻的肌肤，任何一个普通合法公民，他身上的一切都可以引发鼠民的憎恶和贪婪。

        憎恶的是她拥有他们可望而不可及的一切，贪婪的也是那一切。

        鼠民们争先恐后。

        然而，在他们眼中仅仅作为猎物存在的家伙，似乎并没有他们所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

        她动了。

        快到让他们这一双双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也几乎看不清的动作！

        他们只来得及看到那笔直的长腿化作虚影，然后便是不绝于耳的打击声，伴随着一声声清脆的骨骼断裂之声和凄厉的惨叫。

        原本争着抢着围上来的一大圈鼠民，几乎根本来不及有其他反应，就被尽数打翻在地。

        随意地踩着地上鼠民的脑袋，凌乐笑了笑，满脸讽刺：“就这？啊……老鼠终归是老鼠。”

        黑暗中的眼睛没有畏惧，反倒是戾气更浓。

        这并不是野狗看到恶虎的表现。

        惨叫声并没有持续多久，凌乐站着没动，但是黑暗中，一声声骨骼爆裂的脆响却越发密集。

        当那些密集的声音终于趋于平静，凌乐忽然侧了侧身。

        几乎与此同时，“轰”地一声，一道黑影几乎贴着凌乐的面上切过！

        来了啊。

        凌乐心道。

        双眼之中银芒闪过，周围景象顿时在眼中清晰起来。

        目之所及，除了原本就在远处看戏的麻木鼠民依旧麻木地蹲在那里，在她周围，本该被她打趴在地的鼠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幅幅狰狞扭曲的半魔之躯！

        凌乐活动了一下脖子，朝着这一众扭曲的半魔勾勾手指。

        下一刻，她没有覆上战甲，更没有选择和这一群扭曲之物在这里耗着，她猛地一跃，一脚踩着一只半魔那扭成了麻花的脑袋，翻过阻碍，直接朝着通道深处跑去！

        当然这可不是逃跑。

        只是在干翻这些家伙之前，她需要确认这件麻烦已波及了多大范围。

        战甲会引起警惕，而无武装又干不过这些东西，这件事还真的只有她可以胜任。

        ……

        茫茫冰雪之中，野狼军的SS级们正人手一个巨型炮筒，在天狼的带领下，艰难地行走在冰原上。

        他们不知道突然跑来这里具体是要做什么，他们只是相信天狼。

        那个可以带着昏迷的战友、几乎赤手空拳走出紊乱区的家伙；那个被无名者暗算而亡又奇迹般复活的家伙，他是组织内许多人信仰的核心。

        诚然，在蒋奉图的故意带歪下，大家对天狼的信仰有点变得过于盲从，但是在本质上，这一任天狼身上闪烁着太多普通人没有的神性光环，他终究是无法替代的。

        况且，天狼在战斗之外的能力真的差吗？

        看看这次，虽不知他们关起门说了什么，可就结果而言，天狼真的从那最难正常交流的无名者手里带走了所有俘虏！

        所以说，天狼只是年轻了些，可不是傻，只要对无名者有了深刻防备，他才不会一而再地永远栽倒在同一个地方！

        走在前面的项安停下脚步。

        “轰炸区域已经标注，各小队到点后原地等待命令，这里距离b2紊乱区极近，紊乱区中很可能还有超级恶魔潜藏，小心行事。”

        “是！”

        “是！”

        耳边回响起两声夹杂着丝丝杂音的回复。

        “恶魔藏在紊乱区……”血狼上前两步，背上背着的巨大炮筒让她的身体看起来更为娇小，却没人敢小觑她。

        她走到项安身边站定，顺着项安的目光看着远处的茫茫冰雪，道：“紊乱区虽然不能限制恶魔，但是也会让它们感觉到不舒服。如果真的有恶魔主动藏身于紊乱区，就代表……它们真的变聪明了。那么……比人类更适应环境的恶魔，一旦有了脑子……”

        血狼慢慢说着，越想越是心惊，后面的话实在是说不下去。

        她不由看向项安——这个人类中少有的可以以个体战力匹敌SSS级恶魔的存在。

        项安只是看着远处的冰雪沉默不语。

        半晌，终于开口：“你说，一个人的心里，能装两个人吗？”

        血狼一怔。

        什么意思？这话？

        心？心脏？

        人的心脏就这么大，怎么把好端端的人塞进去？还一次放两个？

        啊，不是，想想，仔细想想，这当然不是字面的意思……

        嗯……现在他们正在紊乱区外围，不知道要轰炸什么东西，而紊乱区之中还很可能有超级恶魔潜伏……

        一个人的心里……能不能装两个人……

        莫非……

        这前面的“人”是指地球母亲吗？

        而后面的“人”……是指人类和恶魔？

        人类和恶魔，能不能同时受到地球母亲的青睐？亦或是其实只有一方可以？

        仔细想想吧，人类这么多年一直在地球上处于主导地位，就这一个世纪以来活得窘迫了些，但是也一直在进步、一直走在重新回归主导地位的路上。

        硬要说的话，地球母亲，或许只是暂时发了一通脾气？她终究是偏向人类的？

        血狼的心情变好了，突然又充满信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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