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的感受是难过吗？”笺住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旁，紧靠着她坐着。

        喻初蓝全身起了鸡皮疙瘩，她向旁边一滚，朝着他的方向问：“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个渺小的生物？”

        笺住失笑。

        喻初蓝气结地瞪着他。“要杀便杀吧，猫玩老鼠的游戏可以到此为止了。”

        他的眼睛闪动着奇异的光芒：“目前，我并没有对你的生命做什么呀。只是逗你高兴。”

        “那类兔兽呢？你为什么要把它煮成汤！”喻初蓝的眼泪纷纷而下。

        “逗你嘛。”笺住仍旧笑着。他将一团东西塞进喻初蓝怀里。

        毛茸茸的触感。虽然看不到，可掌心传递进来的温暖，让喻初蓝的心跳都为之停顿，“类兔兽？！”

        “你现在的感受应该是惊喜吧？”

        “你自己的宠物自己保管吧。”喻初蓝将小类兔兽往笺住身上递。

        笺住也没有犹豫，他接过来塞进怀里。“它可不是什么宠物。它现在还是幼稚期，如果它有机会成长，智慧应该与你一个等级。”

        “你别吃掉它，它就有机会。”喻初蓝没好气地说。被他耍得团团转，正哭笑不得，所幸的是，小类兔兽还活着。

        “我带你去见见其他生命体吧。”笺住拉起她的手。“我猜你的感觉会是震惊。”他拉着她在漆黑如夜的森林中步行。

        “你要带我去哪里？”喻初蓝问道。她想尽快离开这迷宫般的森林，但是跟着这个人似乎又是走向另一个危险的未知。他的手没有温度，像石头一般冷冰冰的。

        “先带你离开这里，本来是想看看你有没有绝望地发疯，既然走不出这夜暝森林对你也没造成多大影响，我得赶紧换个方法。”笺住轻松地说着。

        “你急着想看我绝望地发疯？”黑暗中看不见他的脸，听着这话，喻初蓝就大概能想象他狰狞的表情。

        眼前逐渐出现光亮，不久喻初蓝就被带出了森林，她松开了他的手。“我可以跟着你。不必牵着。”

        笺住瞥了她一眼，没有再去牵她。“穿过这片白泥地，很快就到了。”

        白泥地，似乎广阔地无穷无尽。

        “神祇可以飞，你既然是魔，能飞吗？”喻初蓝没有进食，体力已经不支。“你是想累死我是吧？”

        “是个好办法，多谢提醒。”笺住微笑着说：“很快就到了，你看了一定会高兴的。它们一般都在夜暝森林里活动，不过，最近我们出了些内乱，没人去管它们。它们越发自由得都跑出白泥地了。”

        一直走到了尽头，前面就是悬崖。喻初蓝面色苍白地盯着笺住问：“你要做什么？”

        笺住走向悬崖，俯下身小心翼翼地趴在悬崖边，转过脸对她招手，又做着手势暗示她轻声。喻初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犹豫地靠近在他身旁蹲下来。

        “趴下，别被发现了。”

        喻初蓝无奈，也俯卧在地。接着，她便不由自主地想发出感叹，笺住及时地捂住她的嘴。

        “只能这么远看，不然它们就逃走咯。”笺住说。

        他们一起望着底下盛大的宴会。山崖下奇形怪状的生物正围在一起。一个庞然大物背部穿着金属盔甲，亦或是它的同金属般坚硬的外壳，泛着银白冷光，前面却是柔软起褶的粉红肚皮。身躯上长着几条肢体如象鼻般的金属组织。作为脸的部分是透明的一层圆壳，里面仿佛燃烧着一团火，圆壳内部火花四射。

        “那个大家伙是什么？”喻初蓝压低声音惊呼道。

        “对你来说，应该叫‘外星人’吧。”笺住淡然道。

        “外星人？！”她重新目不转睛地盯着‘大个子’。“它手上的也是？”

        它的肢体上站着一串灰色的球，排成队依次跳跃着，仿佛一个整体。

        “那是另外一个星星上的，第一个球体用来进食，第二个是思维球，第三个是睡眠球，第四个是排泄球，本来的第五个球是繁殖用的，因为它能自身繁殖所以之前暮成将它的繁殖球切除了。五个球是一个生命体，可以单独工作也可以连在一起。”

        “为什么不让它繁殖吗？”

        “城主可是很厌恶种子的。”笺住说道。“生生不息中的进化倒是一种力量。”

        为什么要抓这么多生物来这里？它们的星球难道真的被邪魔摧毁了吗？

        她再仔细看时才发现大个子旁边仿佛存在着一片薄薄的冰片，散发着淡淡的蓝光。

        “那个透明的……”喻初蓝不由自主地按住自己的嘴唇。“也是？”

        笺住点头。

        “它旁边的那团云之类的东西也是？”

        笺住点头。

        “挂满了‘叶子’的……”她极力搜索着脑海中的形容词去描述她所看到的形状，“脚是轮子形状的……马？”

        “那不是叶子，是它的触角，它靠这些触角与同类交流。轮子的确是它的脚，可以带着身体快速移动。马是你那里的生物吗？跑得很快吗？”

        喻初蓝惊叹地连连点头，一个个地仔细观察。没有一个像人形的，也看不到五官与四肢，最与人类外形接近的恐怕就是那个大家伙了。

        “它们在做什么？”她问笺住。

        “起初它们都在享用水滴果和花瓣。接下来，每个生物都在做着不同的事。互相沟通不了。虽然有些星球上的智慧生物已经达到了与其他外星智慧生物沟通的技术能力，但是那些技术、仪器都在星球毁灭时毁了。现在它们凭自身的能力互相之间还是不能沟通的。”笺住轻描淡写地说，“你看到的‘云’，以为大家都在祭祀，也就拿出自己那套祭祀方法参与进来，‘轮子马’以为这是在娱乐，它只是呆坐着提不起任何兴趣。‘一串球’在跳舞。‘大个子’没有什么智慧，什么概念都没有。”

        “没有智慧吗？可它好像也跟着‘一串球’的节奏在舞动，能感知到美好呢。”

        “美好？”笺住眯起深邃的眼睛。“也许吧。来自不同的星星，智慧也高低不同，如此平和地围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美好。不过，它们的存在只能代表本星历史的一个句号，再争再夺也都无意义了。所以，内心绝望而平和，就连外宇宙的邪恶气息也影响不了它们。”他微微笑着，“再说，都是这层宇宙的外来生物，自然会互相靠近寻求安全感。”

        她转过脸地盯着笺住，“你究竟毁灭了多少星球？”

        他说：“无数。这些俘虏少得像沧海一粟。一批又一批的俘虏的残骸将这里的一部分海填成陆地。在我出世之前，尸骸就已经化成白泥地，上面长出一片乌星树林，死在这层外宇宙的生命无处再入轮回，魂灵躲藏在夜暝森林里，在幽暗中随着林海起舞。”

        “将它们抓来为了什么？”

        “城主抓的，我是不知道原因。而我的兄弟姐妹们抓俘虏是作为战利品，或者是为了玩，将生物丢进琉璃海被腐化为水的场面使他们兴奋。”他目光深沉地盯着喻初蓝，笑了笑。“你现在看我的表情就像看着一个恶魔。”

        “你就是！你们都是！”喻初蓝咬牙切齿地说。

        “你也是。”笺住微笑着注视着她。

        “你喝的那碗汤便是琉璃水。却不被其所伤。”笺住笑着眯起眼睛。“我们是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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