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恕我不能理解内宇宙的感情。”笺住的嘴角再次牵起笑意,耳朵灵敏地感受到数丈之外的一点声响。
“罢了,罢了。也不和你谈论什么生死对错了。事已至此,磨罗出关后是不会放过我的。”他迈开脚步,走向喻初蓝。
类兔的眼角不安地一跳,“你要做什么?”
笺住没有理会他,转而说起类兔听不懂的语言。
“喻初蓝,醒醒。”他拍了拍她的脸,用微弱的魔力将她强制唤醒。
喻初蓝一睁开眼便看到了笺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耳畔传来笺住的笑声,“你醒啦?魔血。”
“你要做什么?”喻初蓝挣扎着向后挪动身体。
“我想毁了魔界。毁了磨罗。”笺住终于说出了心中被反复刻画了无数次的信念。
喻初蓝看着他一双明亮的眼睛,如此坚决的神情,震惊地说不出话。
“他已经毁去千万颗存在生物和文明的星球,毁灭是他的天性,他的力量无穷大,就算集合内宇宙所有的力量也无法与他抗衡。”笺住的声音因激动而颤抖,“这将是唯一可以毁灭他的机会。毁了你身上的蓝血,就能重创磨罗。”
他抓住喻初蓝的双肩,“只有火,内宇宙特有的火,将你烧尽成灰,再也不能被磨罗吸收回体内,才能彻底置他于死地。”
他手掌下的肩膀在颤抖,喻初蓝瞪大眼睛看着他,“你这个疯子!”她朝他尖叫。
她挣脱他的束缚,站起身跌跌撞撞地逃离。
“笺住,你放弃吧。你根本伤不了她一分一毫。”类兔抓住笺住的手臂。
喻初蓝慌不择路地跑进森林深处,嘴中喃喃道:“疯子……疯子……”脚下被树根绊了一跤,摔倒在地。
她将脸埋进手臂里,在地狱般的黑暗中无声地哭泣。
感到有轻风拂面,紧闭着的双眼微微发颤,她努力地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身体里仿佛无数的细胞都在颤抖。她抬起头,虽然什么都看不见,也能感受到她所熟悉与依赖的气息。她虚弱地伸出手,眼泪不争气地掉下来:“塔塔……”
只要他在身旁,即使身处地狱,她的心里都能安详地如同春雨初霁的清晨。
她匍匐在他脚边,仰视着心中时时刻刻都想念着的身影。“塔塔……我一直都知道,你会来救我的。”
他的头发、黑袍与黑暗相容。塔纳托斯的眼眸在黑暗中也能清楚地看见一切,他不经意地瞥了一眼她手上的‘黑夜罂粟’,将她从地上扶起。
喻初蓝警觉地转过头望向笺住所在的远处,慌张地说:“快带我走吧,塔塔。这里好可怕……”
塔纳托斯运用神力将她的身体托起,纵身一跃,牵引着她冲破乌星树的遮蔽,双翅展开飞翔在金光流转的天际。
她像一只从虎口逃脱的小鹿,惊慌失措地被他救起。
塔纳托斯至始至终都没有回头看她一眼,也没有开口说话。他们默默无言地飞行着。
熟悉的感觉渐渐被冷漠冲淡,她察觉到了他的变化。隐约地觉得,从前的情义,也许终将不复存在。
注视着他的黑发,白皙的耳朵,从黑袍中隐约露出的后项,他肩膀的轮廓。她们之间隔着一道无形的屏障。
试图轻轻地靠着他的背脊,却始终接触不到,她心痛地发现,塔纳托斯已经不愿意被她触碰。
她想问他,为什么要弃她而去?又为什么要来救她?
他降落在漂泊在海面巨型浮萍上。这是地球神祇用神力造就的战时营地。
身体不知何时已被束缚,她甚至不能站立,倒在浮萍上,抬眼望着一张张曾经见过的面孔,东方神祇、西方神祇。她看到了一身白袍的修普诺斯。他像是不忍心往她这边看,远远站在浮萍边缘望着一望无际的透明海洋。
冥王迈步至她身前,厌恶地注视她,说了什么,她听不懂。她惶恐地找寻塔纳托斯。他负手而立,站在不远处,神色淡漠地冷眼旁观。
喻初蓝这才醒悟,她现在的身份是魔血。塔纳托斯并不是来救她,而是抓捕她。将她推向更深的深渊。
“塔塔……我不是邪魔,我是初蓝呀……你忘了我吗?”喻初蓝伸出手,身体一点一点艰难地朝他的方向移动着。
有神祇上前将她架起。喻初蓝恐惧地想挣脱,可是身体被神力束缚住,逃脱不得。“帮帮我……塔塔……”她向他伸着手,目光中充满了焦灼与恳求。
塔纳托斯视若无睹地转过身,没有看她一眼,在她的视线中渐渐走远。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住,脸上血色全无。四肢僵直地垂着,身体失去了所有的感觉,只有她的心,痛到极致。苍白地嘴唇动了动,吐出了一口鲜血。刺目的红。“塔塔……”
头发凌乱地半遮着眼睛,身形单薄憔悴地仿佛一张枯叶,白色的衣襟前沾了几滴血污,在众神的注视下如囚徒般被拖进一间盒子般的密室里。碧绿的植物迅速攀爬在一起,将入口封死。
她死命地去敲打植物围成的门,撕心裂肺地喊叫。只是想找到他,问个明白。
声音已经喊到沙哑,她精疲力尽地跌坐在地上。
藤条枝蔓向后退去。一盏莲灯被托举着带入囚室里,橘黄的火光中映着熟悉的脸庞,染着光晕向她走来。
她被扶起来,再看他时眼中是已是难以掩饰的失望。
“你……不是塔塔。”喻初蓝目光映着火光闪动着,“你是修普诺斯。”
“是的。是我。我是偷偷进来的,时间不多,先给你的身体注入些神力。”修普诺斯有些焦虑却不失温柔的声音。
很快喻初蓝便不再感到饥饿与疲乏,占据她身体的寒冷也被消退。可她的心还是疼痛难忍,她紧紧地抓着修普诺斯的衣袖。“修普诺斯,我真的是魔血吗?”
黑暗中,喻初蓝只听到他的叹气声,却久久地没有回答。
“告诉我呀,我究竟是谁?我的脸为什么发蓝?”
“喻初蓝,这层外宇宙是磨罗王统治的。”他的声音艰涩地说:“圣山神族与东方神祇结盟攻打磨罗王,他若不除,内宇宙永不得安宁,所有生物都会被灭亡。”
喻初蓝倒吸着冷气,一股冷冽的绝望气流贯穿身体。
“你也许原本就属于这里。”修普诺斯说。
“怎么可能?!”她激动地说,“我就是个再平凡不过的人……”
“所有的神祇都看到邪魔包围地球,为了寻找你。而你现在身上散发着与邪魔一样的气息。”他看着她的脸,“魔血就隐藏在你的皮肤之下,之前没有被发觉是因为它被锁在你的灵魂里。”
“我是邪魔?”喻初蓝扶着额头,咧着嘴干笑。“开什么玩笑。”她放开他的衣袖。沉默了一会,她问:“我如果真的是邪魔,他们是不是会杀死我?”
修普诺斯无言以对。
“那你为什么还输神力给我?”
“初蓝,不要放弃,生命可贵。不论是一个人的还是整个宇宙的。”他看着她已经失去希望的双眸。“根据我们对磨罗王的力量的探知,他的魔力深不可测。实在是没有把握击败他。现在神祇们在研究如何利用你寻找磨罗的弱点。等他们制定好方案就会……”
“塔塔……我是说塔纳托斯,他……难道也认为我是……”喻初蓝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将话说完,如狂澜般起伏的情绪已经失控,她捂着嘴紧轻声呜咽。
修普诺斯湿了眼眶,他垂下眼帘,看到她手上的‘黑夜罂粟’。失去情感之前的塔纳托斯应该没有想到,将最珍视的戒指赠给了她,现在却又因为他自己与这个戒指的相互感应,从而轻而易举地找到她,亲自将她抓获。这个戒指对她已经毫无意义。
“你所认识的并不是完整的塔纳托斯。那时,他为了来东方地界寻找我,暂时失去了灵珀。”他叹了口气,“我的哥哥是位冷酷无情的神祇,他的死神灵珀吞噬了他的情感,对凡人无情无爱,才能做到让死亡对每个凡人都是绝对的公正。对他也是一种自我保护,使他的心不受折磨。他的灵珀已经重归体内,自然会消除他对你产生的情感。”
喻初蓝想起塔纳托斯看她时漠然的神情,眼泪汹涌而出。“原来是这样……他不是忘了我……而是不在乎我了……”
“我知道你很无辜,却找不到取出你体内魔血的方法。”修普诺斯沮丧地垂下头。“所有神祇都无能为力。”
“所以,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们会毁灭魔血连同我的生命?”
“他们还在找方法,在磨罗出关之前,一切都有转机。”
喻初蓝只觉得心已经麻木了,活着又如何?这一生的苦痛,尝得还不够吗?她凄然一笑,“我就在这里等待这个转机吧。我等着……”
修普诺斯离开后。囚室内一片死寂。
有薄弱的光透射进来,昏暗幽绿,她心如死灰地蜷缩在角落里,嘴角却噙着微笑。
我所认识的,才是完整的塔纳托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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