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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生死决断

        太后赵姬原本不想远离咸阳,可架不住嫪毐反复言说,自己在太后宫里再是随心所欲,可终归要受咸阳宫的王宫规矩约束,还要避人耳目。

        若能远离咸阳,搬去雍城离宫,那便天高地远,再无约束,何乐而不为。

        太后赵姬一想也是,一旦远离咸阳王宫,那就是避开了王宫里的各路眼线,再不用遮遮掩掩,人前作假。

        赵姬心想,此去雍城离宫若是被儿子准许,她就只带些自己信任之人,太后宫里其他人,能在王宫留用就留用,不能留用就给些盘缠打发了。

        赵姬一想到自己与嫪毐两人同去雍城离宫,自此再无需顾忌咸阳宫里繁文缛节,再无需在意咸阳宫里的那些个内尉管事,一想到可以随心所欲,太后赵姬几乎未加思索就同意了嫪毐的建言。

        赵姬估计儿子嬴政不会轻易让自己远离咸阳,去往远离咸阳三百余里的雍城离宫,这得找一个能说的过去的理由。

        嫪毐说道,大王有信奉鬼神之说之意,太后何不以此为由,向大王言说,就说那太后宫乃是阴郁之地,太后近年来一直饱受其苦,不得安然酣睡。

        之前因大王年少,太后为就近看护大王,才隐忍至今。如今大王虽未亲政,然料理国事已无需太后过问,自己也该是寻个正阳之地,好生修养才是。

        嬴政见母亲赵姬来找自己,连忙走到身前,关切的问候道,母亲近日睡的可好,前些日子孩儿送去的裘衣可还穿着舒服。

        赵姬见儿子身高已是略高于同龄之人,王服在身更是威严无比,心里宽慰道,我儿真乃天降大王之才。

        赵姬想起儿子十三岁便继位秦国大王,十四岁就敢亲临战地,率秦军将五国攻秦联军击溃,何等的霸气。历数秦国历代君王里,也找不出自己儿子这般少年继位便如此干练之人,心里也就少了离开儿子的顾虑。

        赵姬对嬴政说道,大王已近加冠之年,秦国政务大王也已手到擒来。母后自打大王继位以来,日日寝食难安,如今大王操持国务,已驾轻就熟,再不用母后担心,母后也就安心了。

        如今母后已到静养度日之年,想远离咸阳王宫,寻一处僻静之处静养。

        嬴政一听母亲赵姬要离开咸阳,很是诧异,连忙追问道,母后何出此言,是孩儿有对母后不敬之处,还是孩儿对母后有失关切。嬴政以为是自己惹母亲生气,急忙辩解。

        赵姬见儿子嬴政对自己这般上心,也是脑热不已,泪流满面的说道,政儿多心了,母后是上年纪之人,只是想移居一处僻静之所,静养度日,并无他意。

        嬴政听母亲说移居他处,并非与己置气,也就不再紧张,劝慰道,母后如今已过不惑之年,还是留在孩儿身边为好,孩儿今后自当亲去看望。母后嫌弃现今这太后宫阴郁,孩儿在咸阳再建一处太后宫便是。母后若是移居他处,让孩儿怎生放心得下。

        赵姬见嬴政执意不让自己移居他处,想着不说些狠话,怕是很难让儿子动心。

        想到这,赵姬拉下脸说道,母后属实已不愿在太后宫居住,也厌倦在咸阳宫里,整日闻听有关大王之事,母后一旦听闻,有怎不上心挂念,如此一来,哪还有来的清净之所。

        嬴政一听母亲这般说辞,心想自己也是有类似种种,母子同在咸阳王宫,哪还有不去过问的道理。

        母亲之言也确有缘由,身为秦国太后,身在咸阳,又是在咸阳王宫长住,不用你所思所想,各类国事政务也会灌入耳中。

        母亲从咸阳移居他处后,政务国事之音,自然也就少之又少,自然会清净许多。

        嬴政一听母后赵姬已确有移居他处之意,也就不再拦挡,话语亲和的问道,母后有意移居他处,不知可有心仪之地。

        赵姬一听儿子嬴政已有放手之意,脸色也就缓和下来,轻松的说道,哀家已找方士掐算过了,咸阳三百里之外的雍城离宫,乃是一处正阳之地,很是适宜哀家居住。

        嬴政一听母后赵姬已经筛选好去处,加上雍城离宫宫院很有规模,算得上不错去处,也就不再劝阻,只一个劲的叮嘱赵姬,要照顾好自己。

        赵高近日很是心烦,自打跟了嫪毐在太后宫当差,日子过得还算滋润,可越是身近太后赵姬嫪毐,越少让赵高心生恐惧之心。

        太后赵姬与嫪毐在一起,时时显现有疑似僭越之事,这把赵高吓得不轻。

        赵高在太后宫里出入,也不时从他人私下非议里听闻,有关太后赵姬嫪毐之事,赵高心知并非自己一人有此想法。

        赵高心想,这等非议,早晚有一天会被传扬出去,自己一个嫪毐的长随,怕是难免会被波及,这可如何是好。

        赵高心想当务之急,务必要想出一个应对之策,先贤早有警世之言,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如今自己已身处险境,若是不能想出摆脱之法,迟早祸及自己,弄得不好,还会祸及家人。

        赵高找了处僻静之地,细细撕缕着今后该当如何行事,才能远离这是非之地。

        嫪毐已被赐封长信侯,且深受太后赵姬宠信,是当朝大红大紫之人,若是此时远离嫪毐,眼前的荣华富贵,可就如烟而去。

        若是紧随嫪毐,不知何时便会因嫪毐僭越之事,祸及自己而累及家人。

        两全相害取其轻,赵高心里已下决心,富贵险中求,固然有可取之处,然只看眼前之利,最终怕也是无福消受。

        赵高决意远离嫪毐,可又如何不让嫪毐记恨,不让旁人妄议,还得找个恰当时机。

        赵高是个好动心思的人,他一察觉赵姬与嫪毐有了亲昵苗头,一番前思后想,料定赵姬与嫪毐僭越之事不得长久,迟早会被秦王知晓。

        赵高想至此处,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自己乃是经嫪毐提携才进到太后赵姬身边伺候,算起也是嫪毐亲信,一旦嫪毐犯忌被治罪,难免不受波及。

        赵高想到自己一家就是因为宗亲里有人谋逆,就被殃及,从赵国一路逃难秦国。

        如今又是相似情形,赵高心里不由得权衡起来。继续留在嫪毐身边,也算是依附上了太后,自己那可就是太后赵姬外加长信侯嫪毐信赖之人,荣华富贵伸手可取。

        若是寻机远离嫪毐,除得罪长信侯嫪毐,也自然会开罪太后赵姬,太后宫里便无处立足,即便回转咸阳,能不能在咸阳王宫里再找一处安身立命之所,赵高并无半点把握。

        可若是长信侯嫪毐与太后赵姬私通之事传扬出去,大王嬴政若是知晓,太后赵姬不知会被如何处置,那毕竟是母子之间的事,不好猜测。但嫪毐定是难逃厄运,轻则腰斩,重则五马分尸,祸及九族。

        为了免生后患,远离太后赵姬嫪毐这两个是非之人,远离太后宫这个是非之地,才是当务之急。

        赵高如此思虑再三,决意疏远嫪毐,正在寻找时机之时,太后赵姬的一个建言,让赵高找到了一个名正言顺,顺势而为,不落口实的理由。

        太后赵姬已有意移居他处,正想着携一些信赖之人,一同去往雍城离宫。

        太后赵姬见赵高识文断字,腿脚利索,办事果决,想着带赵高一道去雍城离宫。

        可将赵高带去雍城离宫,赵高尚有一个不利之情。赵高并非阉人,在咸阳王宫的太后宫里,可以长信侯嫪毐长随之名办差,不会有人非议。

        赵姬心说,赵高若是随自己去往雍城离宫,赵高并非阉人,那就有让人非议之处。

        赵姬这样一想,这事还要跟赵高明言。

        赵姬叫来赵高,满怀深情的说道,赵高,你来哀家这里已有些时日,哀家见你办事干练,心思缜密,哀家本意日后重用。只是如今哀家有意移居雍城离宫,想带你一道前去。只是你还未净身,多有不便,哀家想你可否先去净身,哀家也好带你一道前往。

        赵高一听太后赵姬如此一说,心里已是恼怒之极,可面对太后赵姬,赵高怎敢有不忿之色。

        赵高略加思索之后,觉着这何尝不是一个契机,正好可以借机疏远太后赵姬和嫪毐。

        赵高先是装出一副欲哭无泪之情,极是恳切回道,太后移居雍城离宫,还能想着带小吏一道前往,这让小吏感激不尽。

        只是小吏现今虽困苦谋生,然家祖却是出身赵国王室,这净身去当阉人之事,小吏万难为之,还望太后体谅。

        赵高婉拒之言一出,太后赵姬很是有些不解,能被自己选中,一道去往雍城离宫,今后的荣华富贵,自不必言,赵高未加思索,便开口相拒,有些出乎预料。

        只是赵高言及自家出身,乃赵国王室子孙,自己让其净身,还有些强人所难之意。赵高之言,说的理直气壮,不卑不亢,让太后赵姬竟还有心生赞许之情。

        嫪毐从太后赵姬处听闻,赵高竟然回绝太后赵姬的一番好意,不愿净身当阉人,还说自己出身赵国王室,乃是王室子孙,做不出净身之事。

        嫪毐对赵高也是颇有好感,也一向有将其收为亲信之意,没想到赵高竟会回绝太后赵姬的一番好意,嫪毐决意自己前去说服赵高。

        一日,嫪毐特意在家里摆设了家宴,叫了咸阳宫几个内尉,太后宫里主事,还把赵高也叫过来。赵高一看嫪毐设家宴待客,自己也能入列,也是有些欣喜。

        嫪毐如今已获封长信侯,自己一个不足为道的跑腿小吏,能被长信侯嫪毐宴请,这是何等的荣耀。

        家宴上,嫪毐先与咸阳宫内尉太后宫主事畅饮,朗声说道,嫪毐不日将跟随太后移驾雍城离宫长住,今后各位若是前去雍城离宫,或是嫪毐封地,嫪毐一定尽地主之谊,款待诸位。

        咸阳王宫内尉和太后宫主事连忙出言感谢,各个言道,长信侯能被太后如此宠信,自是长信侯力建奇功,服侍太后尽心尽力所致。

        嫪毐在外,尤其在咸阳宫太后宫里,行事很是谨慎,他深知身处王城,可容不得有半差池。

        可在自己府邸,嫪毐心情有些松弛,时常宴客,与人欢饮。

        嫪毐见赵高端坐一旁,只是自斟自饮,不敢出言,就走了过去。

        嫪毐坐到赵高案几后,拉着赵高的手,低声说道,赵高,太后让你净身,你依从便是,嫪毐自有办法,让你只有净身之名,无净身之实。

        赵高一听嫪毐也是胆大妄为,家宴之上,虽是低声细语,可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被一旁那几人听到,那可怎生了得。

        赵高对嫪毐实名净身,却非阉人之事,也是早有耳闻,只是嫪毐做事也是狠辣,为掩人耳目,扒光自己胡须不说,还刻意变声,终日一副阉人样貌示人,一般常人还真看不出所以。

        嫪毐说完,见赵高依然不发一言,又低声敲打赵高道,你如今跟从嫪毐,已是有福之人,今后若是跟从太后,加官进爵指日可待。这等常人难有之幸事,你若错失,定会悔不当初。

        赵高一看嫪毐已是酒后吐真言,生怕嫪毐再起高声,连忙出言岔开话题,借敬酒之机,打断道,长信侯乃是赵高所遇贵人,赵高能有今日衣食无忧之差事,全赖长信侯所赐,赵高一家对长信侯也是感恩不尽。只是赵高不敢做出有悖家祖之事,还望长信侯体谅一二。

        嫪毐也看出赵高顾左右而言他,绝口不提净身之事,已是心生不悦,大声说道,赵高,本侯念你处事周全,又有同乡之谊,今日有意提点于你。可你不领本侯一番好意,却是为何。

        赵高心说,嫪毐如此一问,自己也该是到了顺势而为之时。赵高也提高语调,大声对着嫪毐说道,长信侯一番美意,赵高自是心领了。只是人各有志,赵高心意已决,再是荣华富贵,也绝不做有悖先祖之事。赵高辜负长信侯提拔之意,赵高这里给长信侯赔罪了。

        赵高说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嫪毐此刻也已有醉意,见赵高依旧不领情,心中怒火中烧,大声斥责道,赵高,你这不识抬举的鼠辈,大丈夫当能屈能伸,岂可计较那些个虚名。能得太后器重,是何等幸事。看来你命中注定,只可为一俗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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