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火车上，李辉与站台上的众人挥手告别，他看到了莉莉，两个人的视线相遇，又同时避开。

        虽然彼此都把那一晚当做是场意外，但是之后的日子里，两个人还是心存芥蒂。

        李辉从来不曾这样过，他被一种负罪感压得透不过气，以至于和莉莉同处一间办公室的时候，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

        莉莉的情况也不好过，她总是心神不宁，甚至出现了几次工作失误。

        或许这样的分离，对双方而言，都是一种解脱。

        随着列车启动，站台从视线中缓缓消失，李辉竟然感到一阵轻松。

        这让他能够收回注意力，思考新部队的组建。

        这次前往的目的地，叫做格林贝格，一座位于帝国东端的城镇。

        车票是参谋总部订购的，全程保密，在送到李辉手上之前，所有相关人员都是守口如瓶。

        老实说，这个地方出乎李辉的意料，那里太偏僻了，而且还是在普鲁士人占少数的区域。

        参谋总部并没有解释原因，不过李辉大概能够猜出来——普鲁士的统一，恐怕近在咫尺了。

        现在的萨克森帝国，已经完成普鲁士绝大部分地区的统治，唯有处于东方的波森公国，还没有被划入版图。

        太过复杂的历史原因李辉不想去研究，他只知道，作为第六装甲师第一坦克团第五营的这支部队，极有可能作为先锋，将那块地方拿下来。

        这是一个历史机遇，加洛林王国已经和萨克森帝国达成协议，以割让洛林东部和阿尔萨斯地区为条件，换取和平。

        所以此时的萨克森帝国不必担心西线的战事，可以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普鲁士的民族统一上来。

        双方国力差距非常巨大，十个波森加起来都不够萨克森打的，所以从参谋总部的调动来看，有意把这场可能的统一之战，当做新建装甲部队的试验场。

        波森公国地处波兰平原中心地带，刚好适合装甲部队的快速切割打法。

        从目前的调动看，萨克森高层不希望这场战争持续太久，更不愿意投入太多力量。

        所以李辉估计，帝国很可能会组成一支集团军，采取压迫姿态，迫使波森一方不战而降。

        “不一定有机会上场啊。”

        李辉嘴角上翘，他不觉得一个波森公国能给帝国造成什么麻烦，如果说有变数，那也是波兰人和沙俄人。

        但他们会出手么？

        恐怕未必。

        沙俄距离太远，如果参与，后勤是个大麻烦。

        而波兰人更是巴不得坐山观虎斗，要知道对于那块土地，他们一直声称拥有主权，对波森大公的统治反抗了几十年。

        “一个普鲁士大公，统治着一个普鲁士人口不足20%的地方，也是够难为他的了。”

        对于这个大公国，李辉还是佩服的，要知道那块地方本来就是普鲁士人抢下来的，面对大量波兰人的反抗，硬是挺了近百年还没倒。

        也是相当不容易。

        从柏林前往格林贝格，路程并不短，经过一天一夜的折腾，他们才到地方。

        这一次并非是李辉的独行，包括其他三位连长在内，一共有二十多人来到这个偏僻的小城市。

        “欢迎诸位来到格林贝格，我是参谋总部的科特兰.费尔.克拉姆尼中校，是你们的后勤负责人。”

        来迎接他们的，是一群身穿中央军制服的家伙，其中一位微胖的中校格外显眼，在自我介绍后，便吩咐手下人，帮忙提行李。

        克拉姆尼中校是个健谈的人，微微发圆的脸蛋显得亲和力十足，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格林贝格，各种景点和特色美食如数家珍，仿佛是土生土长的格林贝格人。

        但是浓重的北莱茵口音，让他的卖力宣传付诸流水。

        虽然他讲的是格林贝格，但大家脑海中，都浮现出一幅鲁尔矿区，工人们挥汗如雨的景象。

        因为人太多，克拉姆尼中校并没有开小汽车前来，而是开来了两辆卡车。

        这种迎接方式对于军人而言并不算失礼，所以没人表达异议，连人带行李，全都翻了上去。

        卡车一路向南，他们穿过格林贝格市区，来到一座茂密的森林当中。

        看着此起彼伏的山脉，崎岖的盘山路，李辉陷入沉思。

        他怀疑参谋总部是不是决定基地位置时集体喝高了，竟然把坦克部队安排在山区训练。

        而到了驻地，李辉更是傻眼了，他们的住处并不在一起，而且整个训练基地，也是东一块西一块，全在上山星星点点的分布着。

        “周围二十六公里的范围，都被我们划为军事管制区，你们可以随便折腾。

        另外炮兵，步兵和后勤部队，也在赶来的途中。

        至于训练计划什么的，你们可以自己制定，然后报给我就好，我知道这个营的营长会出自你们中的一位，所以放心，我不会干预和泄露你们任何一位的训练内容。

        我以我的普鲁士心脏起誓。”

        来到驻地，克拉姆尼就把李辉等人找了过去，作为参谋总部的代表，他很清楚这四个人都是什么关系，所以必须先表态。

        “我完全信任您，克拉姆尼中校。”

        帅气的拜尔笑着说道，作为中央军，他相信参谋总部的一名中校，不会在工作中掺杂任何私人元素。

        “我也很信任您，中校先生。”

        高斯开口说着，随后和克拉姆尼握了握手。

        “我对您表示信任。”

        弗里茨也开口了，依旧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而且回应，仅是点点头。

        “您多虑了，我对您很信任，中校先生。”

        李辉自然也要表态，不过在他看来，克拉姆尼这番表态完全没有必要，毕竟作为参谋总部派来的项目负责人，他完全不需要放低姿态。

        “感谢诸位的信任，那么现在就请各位回去准备吧。

        你们的坦克都停放在车库里，人员会在三天内陆续抵达，祝大家好运。”

        克拉姆尼说完话，就自顾自地离开了，四名连长互相大眼瞪小眼，最后无奈地摊了摊手。

        参谋总部给予了他们充分的自主权，在提供装备和后勤支持外，就不再管任何事情。

        这种情况在军队里并不时常出现，四个人都感觉手足无措。

        不过随着勤务兵送来营区的分布图，他们便发自本能的，开始了抢地盘。

        因为在山区，而且营地又很分散，所以每一个理想的驻扎地点，都成了争夺的对象。

        在经过一番混乱后，他们最终以猜拳的方式分配“争议领土”，李辉的技术不错，他五局三胜，拿到了几块理想的驻地。

        “在这个地方，能够适合坦克训练的，只有中间的河谷地区。”

        分配好住处以后，剑拔弩张的气氛瞬间消散，四个人重新聚在一起，研究起训练地点的问题。

        坦克是一种集火力，防御，速度为一身的武器，在山区地带，他们往往很难发挥出自身的优势。

        所以在地图上寻找平坦地带，就显得尤为重要。

        然而除了营地中心的一片河谷滩，并没有任何平地可以给他们施展，所以关于河滩的使用问题，四个人又展开争论。

        这可是稀缺资源，整个营地就这么一份，猜拳这种儿戏的事情肯定不能做，最后大家一致决定，通过“排班”的方式，让所有人都能用得上。

        “是群不错的小伙子，知道什么事情寸步不让，什么事情又得团结一致。

        最关键的，他们在坚持自己意见时，还能听取其他人的意见。

        懂得妥协，这很重要。”

        一个不起眼的小木屋里，施利芬总参谋长拿着耳机，听着里面四个坦克连长的表演，不由得露出欣慰的笑容。

        “是不是难度太大了一点儿，在山区，装甲部队的训练可能会出现危险。

        我是说，容易造成意外。”

        劳斯奈特也拿着耳机，听到施利芬总参谋长的评价后，不由得抬起头，担忧地说道。

        “所有人都知道坦克适合在平原地区使用，不过战争有时候就需要出其不意。

        他们可以探探路，试一试装甲部队在山区能够作何表现，这对我们以后的战略制定，尤为重要。”

        施利芬微笑着说道，布斯奈特听了，不由得眉毛挑起，心想这个老狐狸，真不是吃亏的主儿。

        给了点芝麻绿豆的好处，就想让别人把事情全办了。

        哪怕最狡猾的资本家，见到这位参谋总长后，都要竖起大拇指，奉上一句——还是您会玩。

        四位连长丝毫没有察觉，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总参谋长阁下的“偷窥”中进行，在讨论完正事儿以后，竟然还开了几个带颜色的小笑话。

        时间匆匆而过，随着报到的人越来越多，营地也渐渐热闹起来。

        105师熟悉的身影一个又一个出现在眼前，李辉微笑着和这些老友拥抱，但是看到艾琳达那张漂亮的脸蛋时，他的笑容却凝固了。

        好像自己的名单里，没有她的名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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