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兰若愣住了,不敢置信地看向和公公:“离魂症,怎么没有听你们说起过?!”
苍乔怎么会得这种病?
和公公犹豫着,还是低声道:“这病吧,是督主少年时就有的旧病,唐老大夫一直在照顾爷的身体,他原本是好了不少的。”
可最近好像又有点犯病的样子。
明兰若蹙眉:“离魂症有很多情况,他到底是哪种情况,先说说?”
离魂症说简单点就是——疯子。
和公公迟疑着道:“督主掌控东厂之后,渐渐喜怒无常,有时控制不住暴怒,唯有见血杀人之后会恢复正常,偶尔又情绪低落,冷淡自闭于内室不愿见人,可转眼又能与人谈笑风生……”
明兰若接过话:“但你无法揣测下一刻,他会不会笑着一刀劈了你。”
和公公噎住了:“……”
他轻咳一声:“唔,是……好罢,是这样的。”
明兰若又问:“这些症状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和公公想了想:“有好些年了,少年时,督主有夜游之症,偶遇夜里起来,看着天一站就是一夜,醒来之后,督主却不记得了。”
说白了就是梦游。
明兰若揉了揉眉心:“你们督主……还真是有那个大病。”
真是好多大病!
又是离魂症,又是梦游,东厂锦衣卫结仇无数,苍乔这掌印大太监居然没被人趁机刺杀,简直是命大!
和公公不高兴地板着脸:“唐老在的时候,督主病情可是稳定很了,您圈禁王府那几年,督主一年也就偶尔两三次夜游症发作,这离魂症犯病也犯得少!”
明兰若何等机敏的人,哪能听不出和公公这指桑骂槐,在说她把苍乔的病给惹出来了。
她挑秀眉,拢手入袖:“呵呵,这是怪我咯?”
离魂症一定有病根子,因为疯子一定是因为受了巨大的刺激,才会疯。
他得离魂症也不少年了,他得病的时候,她八成也是个七八岁的娃娃,这都能怪她?
和公公心虚地咳嗽两声:“老奴也不是这个意思,就是说督主心里记挂着您,您老跟他这么吵架,闹腾的,他情绪难免不稳定。”
唉,他还指望着明大小姐给主子爷看病呢,哪能得罪大夫!
明兰若却微微颦眉,若有所思。
现在回想起来,苍乔确实情绪相当不稳定,他有时候看起来很在乎她的一举一动,有时候却又完全不顾及她的想法,为所欲为。
还有那次在皇后宫里,他情绪失控暴怒,仿佛进入怒境的凶煞修罗王,听她说个话都要断章取义,认为她想要他死!
这种极端偏执的情绪,似乎……特别容易在跟她相处时出现。
她抬起清丽的眸,沉声道:“行,我知道和公公的意思,我会进去给他好好看一看的。”
说罢,她提了箱子跟着和公公进了暮云店。
苍乔刚巧从内室出来,分明是简单清洗沐浴了一番,穿着一身柔软的黑色缎光长袍,乌发微润。
愈发增加了他身上那种暗夜一般的深沉慵懒的气息。
看见明兰若进来,他凤眸一挑:“来了?”
明兰若放下箱子,有些不自在地坐下:“嗯,开始吧,和公公说过您一直有按照我说的在服药。”
“那是当然,咱家还等着病好,让你这当大夫亲身验收成果呢。”苍乔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抬手让她诊脉。
明兰若僵了僵:“……”
这人说话,实在很难让她不想歪。
她轻咳一声,让自己努力忽略他看着自己的深沉而诡魅的目光,沉下心来把脉。
这一次,她把脉的时间格外长,一按他脉门就是一刻钟。
苍乔都察觉了异样,他微微眯起眸子:“怎么,可是病情有反复?”
啧,病情如果不好,怎么拿面前这小母猫试他的“刀”!
明兰若沉吟了片刻,抬起清丽美眸,不动声色地试探着问:“千岁爷,最近这些时日可有暴躁易怒,肝火郁结,神思不属的情况?”
苍乔眯起凤眸,莫测地看着她片刻,忽然冷淡地起身:“怎么,老和跟你说了什么?”
明兰若立刻反手一把抓住他抽回去的手腕,笑了笑:“和公公也是为了你的病情着想才让我给你看看离魂症,毕竟肝经、肾水、神思都是人体循环,互相影响。”
这凶残的家伙,也太敏锐了吧!
苍乔看着她死抓着自己手腕不肯放手,阴沉着脸,隐忍着怒气:“放手,本座没病,你出去!”
老和这混账东西,竟然出卖他的秘密!
明兰若不知道苍乔为什么这么敏感,不听话又讳疾忌医的病人,是最让大夫头大的!
她也冷了脸,不肯放手地拽着他的衣袖:“我是大夫,你是病人,你我之间在病情上,本就不该有秘密,你既要治病,就得听我的,不然你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当个真男人了!”
“砰!”
他忽然一掀宽袖,反手就一把将她狠狠地按在桌子上,俯身而上,居高临下阴戾地看着她微笑——
“做不成男人,咱家也有一万种法子玩你,乖孩子,要不要试试啊?”
明兰若看着他眼角又泛起暴躁病态的猩红,暗道不好——这人该不会真的犯病了吧!
他疯起来,她可招架不住。
她急中生智,抬手抚上他精致的眼角和脸颊,叹气:“可是,我想你好好的,想你当个正常人。”
她微凉柔软的手指触碰在他炽热的眼角,像清凉的雪花落在他面容上。
那些温软的凉意,如水一样缓缓消融了他眉宇间暴戾的烦躁火气。
他眸光渐渐也跟着平静下去,他静静地看着身下的人儿。
她发丝微散,步摇凌乱地躺在桌子上,一双清美的眸子就这么看着他。
他几乎能从她瞳孔里看见自己的脸,这让他心情也跟着平复下去。
他忽然轻轻地笑了:“咱家要是一辈子都不正常了呢,你会怕吗?”
明兰若愣住了,憋了半天,讷讷嘀咕:“这怕不怕的……你好像也不在乎我怕不怕吧,还不是该欺负人,就欺负人?”
她怕,难道他就会变成隐书生那种纯情书呆子么?
苍乔看着她憋了半天,冒出来这么一句“大实话”。
他忽然忍不住低头,把脸不客气地埋进她肩窝,闷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肆无忌惮:“说得好,你清楚就好。”
明兰若翻了个白眼,哼,这人横行霸道,猖狂无耻到一定程度了!
算了,看在他有病不正常的份上,她不跟个病人计较。
苍乔笑够了,心情不错地起身,温柔地顺势将她抱在自己的长腿上坐下。
“饿不饿,咱家这里准备了点心,你想吃什么,绿萝金丝饼可好?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总闹着要。”
明兰若:“我……要吃水晶糕,但我还要给你看病。”
这人真是情绪变化,跟翻书似的。
罢了,她麻了,顺毛撸猫吧,虽然她很可能撸的是只危险残暴的大白虎。
苍乔把精致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宠溺地看她给自己把脉:“好,都依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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