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炎淡淡地看着他:“出去。”
没有什么太重的声调,甚至声音也挺温和的。
可唐知府愣是浑身一僵,不由自主地起身,干巴巴地道:“是……。”
出了小楼,他眼底才闪过恼恨——
这东厂断子绝孙、可恶的、没根的混账东西!!
他转头恶狠狠地看着那小楼,露出一点阴森的笑。
不说是吧,没关系,他这人什么都没有,就是有的是耐心和手段。
随后,唐知府拂袖而去。
明兰若懒洋洋地靠着软枕,看乔炎在一边,用匕首优雅地削出桃子肉,那掉下来的桃子皮薄如蝉翼:“你这削果子皮的功力可了得!”
乔炎弯起薄唇,淡淡道:“也许是属下在东厂削皮削多了,熟能生巧。”
明兰若:“……”
算了,她并不想知道他在东厂削的是什么东西的皮。
他捻了一片桃肉递过来。
乔炎的手皮肤雪白,骨节精致、手指修长,削个果子都很好看。
一滴剔透的蜜桃汁从他干净的指尖落下来,漂亮诱人。
她弯起眸子,丰润的软唇一张将乔炎递过来的桃子咬在嘴里,似乎无意间将他的指尖也咬到了。
感觉到他长指微微一僵,她舔了舔唇角蜜香的桃汁,托腮淡笑:“啊,真甜。”
外头杀声震天、大军兵临城下,她在这里品鉴美人削桃儿的美态,忽然间,她有了自己是南唐李后主的错觉,挺爽的~
乔炎不动声色地收回手,略坐直了身子,捧了一杯冷茶喝了一口,才道:“明天晚上或许有一场好戏,小娘娘可要一起看戏?”
明兰若点点头,看他笑着道:“好啊,我还有吃乔炎削的桃片。”
景和在边上瞧着,有点担忧。
大小姐这几天怎么了,有点儿飘啊。
这有事儿没事儿地撩人,不怕被秋后算账吗?
乔炎可不是真乔炎啊,皮下那可是千岁爷。
……
第二天,又是一场攻城与守城的惨烈对峙。
但明兰若这次没有再窝在城里,而是带着景和、陈宁主动报名帮忙运送兵器、粮草。
乔炎觉得危险,想要阻止她,她却笑了笑,问到时候城门破的时候,各方混战,难道就没有危险吗?
乔炎就没有再阻止了。
比起到时候混战之中,她因为没有见识过战场的血腥残酷,害怕慌乱出错,现在去见识血腥的战争,反而算是一种心理准备。
明兰若在楼梯负责运箭矢的时候,亲眼看见了血肉横飞的战场。
惨叫声、厮杀声、呐喊声、雷火弹爆炸的声音、弓箭飞过的声音……人命堆叠,无数断肢死人,像让她回到了前生。
她脸色有些苍白,却也算平静,以后这样的场面,她会看见更多!
她看了一眼陈宁和景和:“你们看到了,这就是常年不战,所谓以萧家方式练出的‘虎狼之师’?”
朝廷大军在上官宏业的指挥下,游刃有余。
可城墙上守军明明不缺武器,占据优势却显得手忙脚乱,支应不及,险些被攻城的士兵攀上墙头!
明兰若看得明白——
如果不是因为这山寨多年以来的修筑得牢固高大,这些出身赤血军团的顾家军早就做了上官宏业和朝廷大军的刀下亡魂。
纵有神机弩、投石机等厉害的武器,又有什么用?
“中南部十二行省的赤血,对上秦王的大军,有信心表现得比顾家军的人好么?”明兰若不客气地问。
她曾经以为当年的赤血军团被称为北境守护者、北境长城,对抗来自北蒙、后金最凶猛的敌人。
那么现在这些赤血后裔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可纸上谈兵、长期不参与战斗的坏处展现出来就是——
据守高城,兵器充足,也无法占据优势,面对朝廷的精锐边军,只能勉强打个平手!
那么,身在中原北部、南部的赤血军团是不是也有同样的毛病?
陈宁沉默了一会,沉声道:“我们中南部十二行省,每个赤血成员年满十四,即刻会被改名换姓,要么入江湖历练,要么入朝廷边军效力,自问能与秦王大军一战!”
他们才是真正的赤血军团,绝不会如东北疆这些叛臣贼子一样徒有其表!
明兰若微微点头,看向城外,眼神深沉:“很好,记住你说的话,否则一旦起义,遇上秦王领军,你们就是送死!”
陈宁点头,他有些复杂地看着明兰若纤细的背影。
当年自己十四岁上战场,看着这些血腥惨烈的战斗,还吐了个天昏地暗,瑟瑟发抖。
但大小姐,真的很奇怪,竟像是见惯了这些血腥屠戮一般,还能如统兵将领一般去思考借鉴战争的经验。
她哪里像个从没见过杀戮和战争的闺中女子?
就连王嬷嬷也不懂,大小姐什么时候变了个人一般。
……
明兰若一直带着景和、陈宁忙到了夜里。
她随便吃了干粮,才回到自己房间。
乔炎已经准备好了夜行衣:“我们可以走了。”
两人换上夜行衣,明兰若扯了扯衣摆,正想说她自己没有内力轻功,怎么去。
乔炎就一躬身,直接将她拦腰打横抱起,足尖一点,从窗户飞掠出去了。
明兰若只觉得耳边风声呼呼作响,索性反手抱紧了他的脖子,不多时,他们就到了一处院子。
乔炎带着她进了一处隐蔽的房间,竟打开一处暗门,领着她进去。
不一会,她就看见一面不大的镜子,她往镜子里一看,竟看见了那个她刚到山寨时看见的——月夫人。
或者说是月夫人和顾二。
她愣住了,随后就听见里头说话声——
“母亲,今日怎么想起叫儿子来用膳?”顾二瞧着这一桌子菜,不少都是他和顾碧君喜欢的,一尝就知道是月夫人下厨。
月夫人给他夹了一筷子菜,淡淡道:“很久没有看见你和碧君了,这战事大起,以后见面的机会更少,让你们一起用个膳,也那么难。”
顾二一愣,有些尴尬:“大姐姐在跟父亲议事堂,大约晚些来。”
母亲从小和他们都有些疏远,父亲说是因为母亲性子清冷的缘故。
可他其实也不太喜欢来母亲这里,小时候母亲总喜欢说教些大道理,可明明她自己都被那些大道理害得不浅。
倒是父亲真正地教他们姐弟本事,更给了他们可以为所欲为、振翅高飞的天地。
所以他们一向亲近父亲,而不太亲近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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