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无不欢悦:说走就走,太惊喜了。
洪明说:“王爷,不如明日。现在已经日过正午,既然皇帝已允王爷离京,不差这一点时间。”
“不行!”花惜说:“我一刻也待不下去。”
萧离说:“我们轻装快行,不到黄昏,就能到坊城。”
洪明说:“明白!”
渊月在一旁深思不语。
萧离说:“跟我走吧?”
渊月想了想:“当然,我还要等南风来找你。”
萧离想告诉她,南风就在宫中。但明浩鸿神游上境的实力,若想杀她,一念之间而已,实在不应该多事。况且出京后,有这样一个高手跟着,心里总是踏实些。
府中护卫都是军旅出身,行动迅速,不用盏茶时间已经收拾妥当,集结完毕。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在街上,浩浩荡荡的出了城。
一出城门,扬起马鞭,风一样的奔驰起来。渊月两条腿比马还快,虽看不到她在哪里,但一定就在附近。花惜不行,跑不到五里,已经忍不住叫了起来。
萧离一把将他抱过来,两人一匹马,她才不那么痛苦。好在她身材标准,对身下的战马来说,没有增加多少重量,也不大影响速度。
到了黄昏时候,太阳完全落入地下,已看到了坊城的影子。
花惜问他:“我们是回凉州,还是回太平镇呢?”
“回凉州,从凉州回太平镇。”萧离说:“虽然路远,但出了秦岭就很安全。而且,我本就是说的回凉州,若往别的方向,怕生出意外。”
花惜在他耳边轻声说:“我们两个人走,让他们回凉州去。”她眼睛里闪着智慧的光,觉得这是个好办法。
也确实是个好办法,萧离叹一声气:“只是现在的我,一个人已经不能保护你了。”
这是最主要的原因,因为他现在只是个废物而已。
入了坊城,找到驿馆。一行五百多人,人还好安排,但五百多匹战马总不能饿死吧,驿站可没有这么大的能力。洪明只得将部分人分派到城中客栈,只留下不到百骑守着萧离。
“有点奇怪。”金歌低声说。
“奇怪什么?”洪明问:“你发现哪里不对了?”
金歌说:“来京的时候,还没到驿站,坊城将军就屁颠屁颠的来见王爷。但我们进城这么久了,却还是不见人。”
洪明一笑:“兄弟,这就叫一朝天子一朝臣。你们来京时,王爷还是皇子,现在已经是皇叔了,这坊城守将也未必是原先那个人。”
金歌觉得有道理,可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是夜吩咐所有的护卫提高警觉,刀不离身,弩不离手。到了后半夜,京中留下的兄弟才飞马赶到,说京中并无异常,未见有大队人马离京,两人这才稍稍安心。
马不停蹄的奔波,花惜骨头已经累散了。天不亮就要出发,也懒得脱衣而眠,趴在床上就入了梦乡,不过还是照例把耳环摘下来。这不是个缠绵的夜,但她还是记得这一点。
这已经成了习惯。若一个女人能为一个男人养成一种习惯,那么就再也不需要用别的什么来证明她对这个男人的心。
萧离明白,只是有些感慨。好像活了这么久,经历了这么多,唯一真实的就只有花惜。
收回思绪,运转大涅盘经心法。感觉到天地之气入体,也能纳为己有,成为自身真气,可一旦引气归入气海,便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将其吞噬。然而静下心来,却无法感知那股力量的存在。
诸葛惊鸿的修心之法,并不适合他。所谓修心,就是修神。神念一动,便能引动天地之气。但诸葛惊鸿因为气海废了,所以并无真气困扰。而自己却不同,处于那种极其玄妙的幻境,天地之气随即入体,大涅盘经自动运转。
于是天地之气成为自身真气,自行沉入气海,便会引动那股神秘的力量。如此循环往复,始终无法达到神游物外的心境。
可他很想知道那股神秘的力量到底是什么,它不受控制,无法感知,只有凝聚真气时才会出现。
第一声鸡鸣,他最先醒来。一夜安稳,看来明浩鸿是真心放自己走的。护卫们早就集结好了,只等他与花惜。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渊月站在不远处的包子铺前,她果然一直在附近。
叫开城门,队伍继续前行,马不停蹄,风驰电掣。他们心里都清楚,只有过了秦岭,才能真的安心。因为秦岭以西,那是自己的地盘。
萧离也觉得顺利的有点不正常。但想一想,自己现在是个废人,对谁都没什么威胁。明浩鸿这个人,虽然阴险狡诈,可自视甚大。他既把话说出来了,哪怕心里再怎么不情愿,也不会收回去。
一路上歇马不歇人,因为轻简而行,所有人除了水和干粮,身上就只带了刀和陨星弩。
夜色渐暗,战马已看不清前方的路。于是停下来歇,照这个速度,明日中午就能过秦岭,到凉州界。
众人下了马,战马卧倒,各自靠着各自的马昏昏睡去。
萧离心里合计:以这个速度,明日正午就能过秦岭,到达凉州境。花惜早就不行了,一日奔波,下马就躺在了地上。
夜,还是有点凉。没有真气护体,他也觉得有点冷。花惜依偎在他身边,蜷缩的像只猫咪。萧离碰她一下,没有醒,睡的像一头猪。脱下五爪盘龙的长袍,盖在她身上。心中一动,扭回头看,渊月站在不远处。
他虽没了功力,可毕竟曾是天地合道的境界,这一份心神的灵敏,依旧在渊月之上。
她轻轻走过来,就连马儿也没有听到她的脚步。走到他身边,蹲下来,看花惜一眼:“睡的这么死?”
“始终是个女人。”萧离说。
“没必要这么赶。”渊月说:“我已经探过,后面没人追来。”
“谢谢!”萧离说:“我知道,其实你是为了送我,才随我一起,和南风没有关系。”
渊月说:“你错了,正是她求的我。”
萧离心里咯噔一下:“你们已经见过?”
“还谈了很多。”渊月说:“我不知该怎么安慰你,可怜,还是可悲?”
萧离苦涩一笑:“这可不像是安慰人的话。”
渊月也是一笑:“可怜的人,是真的可怜,还是想让别人可怜他?”
“人到了穷途,可怜也是一种安慰。”
“那这人就真的可悲了。”
“不对呀。”萧离一愣:“胖屠拿了碧玉刀,下一步肯定是去毁天都秘径,你怎么会有心情和我在这里谈心。”
渊月说:“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未到时候,谁也不知道天都秘径在哪里。它就像雨后的彩虹,你只知道它会出现,却不知道它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而出现的那一刻,第一个走出天都秘径的人一定是胖子对付不了的。”
“你这么有信心。”
渊月莞尔一笑,颇有些春情:“因为那人,一定是水月大宗。”
夜空中飞过一只鸟,啾啾的叫了两声,夜色显得更加的静。就听渊月又说:“即便秘径毁了也无所谓,天都的出口在天门。”
“天门,不是已经被遮天阵封了么?”
渊月不说话,她已经说的够多,而且是你不该说的。就像很早以前那样,萧离是她唯一愿意说话的人。
两人沉默不语,既然不愿意说,也就不随便问。
萧离运转心法,天地之气瞬间聚拢而来,整个人像是浸在水中。渊月吓了一跳,想不到他功力尽失,却还能引动天地之气。只见他眉心一点亮光闪动,忽如莲花绽放,旋转摇曳……
静修一夜,仍是一点真气也聚不起来,只要归入气海,那股神秘的力量便会立刻出现,瞬间将其吞噬。他一度想要放弃,只是这几日来,心境反而越发强大。也许坚持下去,会有改变。
他是第一个醒来的人。战马早就醒了,跑到一边啃着地上的青草。东边的天际显出一抹微红。萧离大喊一声:“起来,我们走!”
超乎想象的顺利,未到中午,一行人便穿过秦关。一望无际的黄色平原,随意点缀着几处绿意,他们已经到了凉州境。所有人,在这一刻,悬着的心,都放了下来。
“王爷——”金歌骑马迎来:“前面是秦家集……”
“我明白。”萧离说:“一路狂奔,是要好好休息了。”
金歌说:“我先派人回凉州,告知小姐,好派人接应我们。”
“不用了,我们每个人,每匹马都很累。而且我相信你家小姐早就收到消息,做了相关安排。”
秦家集,这是出秦关的第一大镇。
萧离有些感慨,他的信心是从这里开始的。当日就是在这个地方,他杀了天榜高手,北山主罗天。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他才确定自己是高手。如今故地重游,却成了废物。
人说衣锦还乡,可他现在觉得一无所有,除了花惜。
进了镇子,众人最想做的就是大吃一顿,大喝一顿,这一路的疾驰,比行军打仗还要让人觉得累。
萧离怎么不明白,吩咐如坊城那样,各自找客栈住下,该吃吃,该喝喝,好好松弛一下。
说来也怪,偌大的秦家集,竟连一间空的客栈也没有。
金歌疑惑:“这还没到行商经贸的时候,怎么能这么热闹呢?”问过才知道,原来秦岭闭关了好些日子,这一下便把人都堵在了秦家集。
无奈,这么多人只能在镇外安歇。好在吃喝都能弄来,大肉大酒都不缺。而且镇外也不是什么都没有,只是没有镇子里面那么繁华,都是些农舍店家。卖酒的,搭个凉棚,摆几张桌子,烤好的羊肉,煮熟的花生……
这些护卫都是凉州人,而且都是军士,镇外反而让他们觉得更轻松。
花惜一拉萧离,说:“茶棚还在?”
萧离一看:果然,一样的茶棚,一样的老板娘。
艳三娘冲他招手,故人再见,恍如隔世。
他忽然有点后悔,当时若稍微留手,罗天也不至于死。现在看到艳三娘,突然觉得有点对不住她。
艳三娘看他愣愣的发神,就说:“怎么了,怕?”
萧离一笑,和花惜一起走过去。
艳三娘又说:“你不是怕,是看不起我这买卖吧。”
萧离摇头:“是不敢打扰,怕耽误了你的买卖。”
艳三娘说:“难道不怕我报仇?”
“江湖儿女,恩怨自分明。”
艳三娘一笑,给两人倒上茶。茶味苦涩,萧离倒没什么,花惜喝了一口,眉头就皱了起来。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已经把茶叶换成一两银子十斤的那种。”艳三娘脸色一沉:“罗瑶告诉我,红泥没了。”
萧离点头,心里像掉了一块冰进去。
艳三娘看他神色,就把话题岔开:“做什么买卖呀,你别看镇上这么多人,其实都是过路的,正经行商的没几个。”
萧离一笑:“不是只有商人才有钱,真正有钱的你看不出来。”
“那倒也是。”艳三娘低声说:“只要不是来踩盘子的就行。”
“什么意思呀?”花惜听不懂。
艳三娘说:“秦家集是我北山的地盘,你们不会以为我们是靠打家劫舍活吧?突然来了这么多人,行商经贸的旺季也没有到。我当然要来盘盘道……”
“盘出什么了?”
“不是江湖人。”艳三娘摇头:“也不像官家人。”
萧离一想:“那不就是普通人?”
“普通人?怎么一下聚了这么多来,而且都是来自关内。”艳三娘说:“我觉得他们是一伙的,举动都很相似,却装作不认识。”
花惜问:“不是闭关几日,被挡在关外了么?”
“前天已经开关,要走的人当天就走了,这些没走的,为什么留下呢?”
花惜看向萧离,脸上有几分忧色。
“三娘说了,不是江湖人,不是官家人。”萧离安慰她:“况且这已是凉州境,我还有五百护卫在身边,将秦家集屠光都没有问题。”
艳三娘一笑:“凉王好重的杀心。”
萧离说:“为了活而已。”
夜里的秦家集依旧热闹,除了没有青楼,和一座大城没有什么区别。
艳三娘带着萧离走在街头,和大多数商道上的集市一样,摆着许多摊位,卖着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
“这群人很奇怪,白天夜里都很少出来。”艳三娘说:“想不通他们是干什么的。说他们是江湖人,可道上的规矩什么都不懂。商人吧,又没有货物,而且身上都有功夫。官家的人吧,却没一点官架子。”
金哥带着一批人随意散在街上,自己则跟在萧离身边。听艳三娘这么说,眼睛一亮,说道:“那一定是奸细,王爷我们还是回去吧,小王妃怕是要担心你。”
好不容易出了秦关,他可不想这时候出什么问题。
艳三娘说:“你也太小心了,秦家集是北山的地方,我的地盘,保得住你家王爷。”
转过街角,正好看到几个人从一家客栈中走出来。
萧离眉头一皱:“三娘,他们是官家的人。”
艳三娘一惊:“不可能,官家的人,不管怎么装扮,看普通百姓,眼珠子都是往上翻的。”
“那是因为他们不是一般的官家人。”萧离说:“他们是羽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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