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血腥,唤醒明浩鸿?
倘若神魂记忆需要杀戮与血腥才能唤醒,那他究竟是明浩鸿,还是天都黑龙?
谁能阻止明善?
不会有人阻止的,因为他的理由,连自己也有些心动。
终极之道,太诱人了。九公会想知道,渊后会想知道,甚至天一和不空也会有同样的心思。
对于一般人,活下去的意义,是活的更好。可对于他们,活下去的意义是存在。越是强大的人,越能意识到自己的渺小。因为真正弱小的人,无法想象强大的样子。
萧离心乱如麻。秘术离魂,难怪第一次见到萧满,就想到了明浩鸿。他想到自己,若九公说的是实话,自己其实也不是真的凉王。而是像用了秘术离魂之类的手段,占了别人的身体。
但自己修为已到了这个境界,以前的事却一点都记不得。自己是谁,从哪里来,怎会变成凉王萧离的?
脑海里最遥远的记忆,是模糊中看到南风的样子,人生就是从那一刻开始的。而那一刻之前,好像什么都没有。
萧满呢,如果没有明善相助,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忘记过去所有的一切,开始新的人生。
如果他真的苏醒,萧满成了明浩鸿,那他还算自己的儿子么?
也许,这不能算是个问题,或者不是应该考虑的问题。
明浩鸿是个真的变态。一个想成为神,想让所有人成为没有思想的奴隶,又对自己姐姐有着特别想法的人。无论从哪个方面讲,都是一个疯子,而且是个变态的疯子。
想到南风,心里更乱。若南风脑袋里的噬神姬,真是明浩鸿的手段,可想而知,这混蛋恢复从前的记忆,能干出什么事来。
忽然起了风,乌云万马奔腾似的,从西北的天空涌过来。
秦关上下正在忙碌,每个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十分的警惕,好像大战将至。关下的秦岭大营,天才刚黑,就燃起了火把。乌云下,把依山而建的大营,照的灯火通明。
大营内的兵士人头涌动,有的收拾装备,有的检查战马,有的将粮草上车,盖上防雨的芦苇。
这是要大军出动呀。萧离心道:阿狸还是没有忍住,大乱之局,要亲自下场凑热闹。
一闪身,上了关城大殿。这里更奇怪,连护卫都没有几个。正疑惑呢,就听到金歌的声音喊着:“去凉州,把浮光族的高手都请来!”
萧离疑惑,金歌应该守在凉州才对呀。
身影一晃,鬼魅似的进入大殿。殿内好几个高手,还未发觉萧离,已被点中晕了过去。
金歌还来不及惊吓,就看到是他。惊呼道:“王爷,怎么是你呀?”
“废话,我出现很奇怪么?”
“您不是……”金歌说:“糟了,别是小姐被人骗了。她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说您身陷皇宫,领着凉州骑直奔圣京去了。”
明浩鸿也把消息传到这里来了么?这人,越来越没有底线了。萧离冷笑:“这种话她也信,也不想想,若我那么脆弱,图鲁奇早就攻进凉州了。”
金歌也叹息道:“谁说不是呢,我也劝了小姐,可是她不听呀。”
萧离问:“我看秦岭大营火光冲天,大军整备,怎么,决定入关!”
金歌说:“是小姐的意思,让我们准备妥当,随时入关与他策应,拿下圣京。”
萧离心想:这女人,那颗心和她的胸一样,比绝大多数女人,都要来的伟大。
又问:“走多久了?”
金歌说:“算时间,以凉州铁骑的速度,已在百里之外。”
萧离话不多说,一晃不见了踪影。可把金歌急坏了,他这么暴躁,不是为别的,而是金奢狸离开后,萧满也不见了。秦关内外上下找了个遍,就是找不到人。无奈,只能请凉州浮光族的高手出动。
这事还没来得及说,萧离就已经离开了。
天空终于忍不住,大雨倾盆,哗啦啦的落下来。现在还是寒冬,也是冬天里最冷的时候。这个季节,这样的雨,很是少见。
天还没到夜色朦胧的时候,但厚重的乌云遮住了天空,大地一片黑暗。
轰隆一声雷鸣,震的大地颤抖,战马惊鸣。
金奢狸心中一惊,莫名的慌乱,感觉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摩崖穿过雨幕回来:“姑姑,往北四十里,就是一个镇子。”
“好,大军往北,在镇子里避雨。”
有个将军策马上前:“王妃,若再往北,离坊城会越来越远。属下愚见,不如连夜奔袭坊城。”
金奢狸说:“不行,我宁可回兵秦关。这雨下的奇怪,下的我心里很不安稳。大军向北,在镇子里避雨。人要避雨,马也要避雨。”
军官得令,大军继续向北。金奢狸想:大不了走点冤枉路,绕开坊城就是了。
摩崖疑惑:“姑姑,你心神不宁……”
“是刚才的雷声。”
“冬天打雷,却也奇怪的很。”
“老人有话说:冬日雷,阎王催。血如海,骨如堆。预示着大变之年,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摩崖轻笑:“姑姑,你还信这个?”
“小的时候,父亲给我讲过一个故事。也是像现在的季节,寒冬雷鸣,大雨倾盆。天启帝命人夤夜行军,二十万大军,悄悄出了秦关,冒雨突袭凉州。你猜最后怎么样了?”
“肯定是我们凉州英勇血战,杀退来兵。”
金奢狸笑道:“凉州未动一兵一卒。大雨还未停,气温急降。二十万大军,连人带马,身上结冰,被活活冻死在路上。”
摩崖倒吸一口冷气,这死法也太惨了些。
就是这个儿时的记忆,让金奢狸决定大军向北。但萧离仍是朝着坊城的方向,心里还在嘀咕,凉州骑也太快了。
十万大军有这个速度,一点不比乌鸦骑差。坊城虽已加固防守,可孤零零的一座城,夜色下,大雨中,骤施突袭,又是金奢狸领兵;坊城只怕不但不会守,还会大开城门。
圣京脚下,为官为将者,最是学的一手墙头草的本事。
可他一路向东,直到望见坊城的灯火,也没见到凉州骑的影子。一路上,甚至连一声战马的嘶鸣都没有听到。
翻身上到城头,极目远眺。即便是这样雨夜,催动真气,他仍能看到很远的地方。天地之间,除了瓢泼如洒的雨水,漆黑夜中,再没有别的东西。散开心神,因为大雨的关系,心神之力竟然无法漫延出去。
奇怪?萧离心里想:阿狸领凉州骑入京,坊城是最近的路。往北离圣京更远,往南则是花园河谷。若不是这瓢泼的大雨,心神散开,百里之内尽在眼下,也不用这么没头没脑的找。
等吧!萧离心里想:她总要来的。
雨渐渐变小,但气温也越来越低。雨水落下,很快就结了冰。
萧离惊道:“冻雨!”
金奢狸并不知道这个称呼。
凉州骑刚进到镇子里,天气就开始变了。滴雨成冰,房顶白花花的一层,屋檐挂着长长的冰凌。
镇子不大,十万铁骑正好塞满。人冷的缩成一团,屋子里升起火堆,把冻成冰的甲胄脱下来。这个时候,光着身子,远比穿着衣服暖和。
战马也都拉进屋里,和人凑在一块儿。人挤着马,马挨着人。
这个时候,人性美好的一面,让人叹息。
在秦岭大山里,萧满就没这个运气了。
大雨磅礴,夜色深重,他连一个山洞都没有找到。光秃秃的树杈,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根本遮不住这般大的雨。气温下降的时候,脸上,身上,全结了一层冰霜。
他以为自己的生命到此结束,眼睛开始发花,看什么都像在摇晃。但他看到了南风,那个要杀自己母亲的女人。这个大雨的世界,好像一切都是不真实的,除了这个女人。
南风拉住他的小手,轻身一跃,飞上绝壁高峰。山峰之巅,恰好凹进去一块,虽不能称之为洞,却也能挡风遮雨。
南风被明善一记风雷手伤的不轻,正在此处疗伤,却听到山下有痛苦的呻吟声。下来一看,却是个孩子。看他的样子,若迟上一个时辰,肯定就被冻死在山林里了。
挡住风,遮住雨。但萧满全是结了冰,衣服也变得梆硬梆硬的。南风散出真气,把萧满包裹。他渐渐觉得暖和,脸色也好了许多。
南风现在才看清他的模样,正是日间拿一杆长枪刺向自己的那个孩子,他叫金奢狸:母亲。
“你是萧满?”南风问。
“你知道我的名字?”萧满愣了一下:“你是母亲的仇人,知道我的名字也不奇怪。”
南风温柔的笑:“我和你母亲不是仇人。”
“那你们算什么,陌生人可不会刀剑相向的。”
“我们是朋友。”南风说:“不对,应该比朋友亲近些,却又没有朋友那份感情。算姐妹吧,从你父亲那里说起来,我们算是姐妹。”
萧满哼了一声:“原来是这样,那我可以理解。但我又有些不明白,像萧离那样的人,既然有了我母亲,又怎么还能有你。像你们这样的女人,一个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南风讶然:这孩子未免有点太懂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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