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睡不着的，即使身子已经疲累得不行，但也只是眯了一会儿眼，所以她一夜听着他的心跳，知道他也未曾睡着过。

        “青儿，你想做什么都没有关系，但不能累坏自己，睡一会儿吧，我守着你。”

        已经是黎明天了，他不睡是因为天一亮他便要走了，等待他的不过是几日赶路的辛苦。而她在太阳高升之后，涌向她的会是不断的麻烦事，若是可以，他此时想说的更是一句“随我走吧，天涯海角。”

        白沐青伏在他的胸口，“我明白，但却真的不敢睡得太久，睡深了总能梦到大哥，我无法面对他，即使是梦中他对我都没有一句责怪。”

        “你知道为何我会这么快的赶来大渝吗？”

        明一赶来大渝的速度的确超乎正常的快，但是这些日子白沐青已经无暇去顾及这些了，“你大哥在出征之前派人给我送了一封信，其实准确的说你被白湛扣在皇宫内他便找我聊过一次，他在白湛身边的时间远比你长，很多事情他其实早就有些预感。”

        白沐青抬起了身子，盯着明一的眼睛，一脸的诧异，明一将她重新揽入怀中，“你大哥给我的信中与我说，让我近日来大渝一趟，他觉得白湛立他为太子太过蹊跷，而对于要除去三皇子的心他与白湛是一致的，无论如何他是必须要出征的，他早就料想过这一去怕是难回朝。”

        “大哥知道却……”白沐青的眼泪湿了明一的胸襟，“是我太过大意了，低估了白湛，害的大哥……”

        “青儿，我与你说这些并非是要你懊悔自责，我记得你大哥信中最后的话，他说对江山社稷对你都是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毅然而去并非只为了你，平乱锄奸，他是尽了一个皇子对江山社稷的本份，你大哥该被天下人敬重。”

        白沐青的眼泪此时才止住些，她紧紧的抱着明一，“可我宁可大哥还活着，只要他活着。明一，曾经我以为我活着是为了报仇雪恨，可大哥不在了我才知道，报仇远不及守护爱的人更重要，所以，你要好好的。”

        明一轻轻的拍着她的后背，动作温柔，眼中满是怜惜，“我会好好的，你且放心。”

        “若是有什么能换大哥活过来，我会放弃一切的，可是大哥不在了，我若是连仇都不能报，那活着也不安，死了也无颜面去见他们，所以明一，等我些日子，不知道是多久，可等我大仇得报。”

        明一的眼中没有怀疑，可嘴角也没有笑意，因为他知道她说的不知道多久是真心的，“好的，我等到一切都平息了，就来接你。”

        平息，何时才能平息？

        “明一，若是我变成你所不齿的人，你可千万别嫌弃我……”白沐青说的很是小声，她的眼中满是不安。

        明一沉默了一阵子，白沐青伏在他的胸口听着心跳还是那样不急不缓，差一点忘了还在等他的回答时，他开了口，“青儿，为了你，我早已弃佛入魔，此生我早就当做是一场历练，无论做什么都不会嫌弃你，你且随心所欲，若是来世有什么因果要还的，我们再一起还便是。”

        这是她的明一，虽不清楚她想要做什么，但却总是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她总觉得老天对她是厚待的，就像是他说的，无论做什么，他们都在一起便也什么都不怕了。

        “你许久没有听我颂过佛经了吧？”

        白沐青点点头，明一低声给她吟诵了一段，他能感觉得到她靠在自己胸口的呼吸越来越平稳，能给她的虽能是万里江山，但此时给她安眠片刻也让他觉得十分骄傲。

        那一日，岚焕随明一起程回临苏，白沐青还沉睡在床榻。商余道送他们出的城，城外一别，岚焕对商余道说了些什么，商余道脸色很是不好，明一虽没有刻意去听，但是对“迟暮”两字还是清楚的知道的。

        白沐青要对白湛用迟暮，这无色无味的千古奇毒，最奇的是它无解药，只有一条不归路。送了中毒者的命，却也焚了施毒者的心。

        “你为何不劝劝她，明明都知道。”

        “她生无可恋的那一刻，我恨不得这世间都与她陪葬，那一刻我便知道为了她我已经没有了菩萨心肠，那何必再虚伪的去救一个白湛。她不是魔，魔是我，若是来世有因果报应，那我该比她重些才是。”

        岚焕凝眉，听明一的一席话却说不出“疯子”两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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