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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体育课结束,她们回到寝室,昔熙问:“懿雪今天状态不咋好哇!”懿雪哼笑声:“能好起来?一组的那个女生过来打,我没意见,可烦个不停,我就不爽了!”昔熙同意道:“那人我早就想冲过去了!”懿雪控诉道:“我投篮,没进,没进就没进嘛,大家平常都是玩玩的,她偏要说:‘这肯定进不了!’‘怎么又没进!’我要是百发百中,还在这里学球?不当心球滚出去场外,正常嘛,人非要说一句:‘哦……’‘又出去了!’晕死,你一个一组的人,跑到二组打球,当你指挥啊!好,传球给她,她又要慌了,转东转西,不知道该给谁,投球没进,谁讲过她了?打个球,就听这女人在不停抱怨。”昔熙恍然大悟:“哦,你那句‘老子不打了’,就是因为她啊!”懿雪点头称是。一旁的忻澜说:“二组向来打球不较真,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大家可以打得笑趴下,她较真就算了,还烦。不过话说回来,她固有不对的地方,你确实做得也冲动了。你把球一扔,说不打就不打。这种人多了去了,以后工作要是和这样的人合作怎么办?”懿雪不语。昔熙说:“这种人不讲团队合作,肯定要被踢走的!”忻澜点头同意,说:“是啊,不讲合作,麻烦很大。因为个别人渣,把手头工作扔了,这算团队合作?”懿雪依旧不讲话,脸色不太好看,心想不为我讲好话就算了,还帮起外人来。可事后想想,她说得对,都是一个队的人,这也是考验情商的时候,怎么能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场,这要置其他队员于何种尴尬?就算心里憋屈,加上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地,那也不能这样把个人情绪带入队伍啊!她自然不会跟她们说,情绪不佳是因为担心官熠跟人家跑了。人家牧梁和裴昀多年感情尚不堪一击,她担心有一天和官熠分道扬镳,尤其是在猜疑师甜可能威胁他们的感情后。

        当她第一次试探性地以玩笑的口吻问他与师甜的关系时,他闪烁其词,直说两人多年同学,一起下江南求学,老乡情谊浓厚了点。他表示若她对此有异议,他大可与师甜老死不相往来,日后不再看别的女人一眼。懿雪听他这样说,又暗里自责心眼儿小,小气丢人,急忙解释自己别无他意,只是听了点闲言碎语,好奇而已。官熠搂着她的腰说他的忠心日月可鉴,不能让人言牵制心绪,流言常常是毫无根据就敢乱窜的老鼠。她又称自己不曾听到什么留言,也没有怎么怀疑他俩如何不纯洁,只是他总是放鸽子让她很生气。“至少得打声招呼啊!”说完就后悔了,这句话仿佛在显示她的大度,只要你和我打声招呼,就可以获准去找师甜玩耍啦!他想解释为何总是犯此类错,期期艾艾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懿雪心想算了,不用再为难他了,表面上说服自己相信他,却阻止不了疑心的潜滋暗长。不肯坦诚地说服自己的人,相当于播下一粒种子,表面看上去受到主人意志的压制,却很好地在地里汲取各种物质,只待时机成熟,破土而出。一天,忻澜小心地问懿雪是不是分手了,她一脸莫名地摇头。忻澜“哦”了声,不再说话。懿雪知道她一向行事谨慎,不可能无缘故问这个问题,再三追问下,方知忻澜在弗雷德广场那边碰见了官熠和一个女生吃饭,两人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应该是哥们关系吧,我也就是瞥见,没看久。”忻澜猜测,更大成分是为了安慰她,也不希望因为自己的好奇而引发风暴,弄得自己里外不是人。

        平静了半个多月。在这段时日里,懿雪仿佛长了个心眼儿,时刻搜集他不正常的举动。当她忍不住再问一次时,官熠显然不耐烦。她的嗓门一下子大了:“你从来不跟我说你俩的事情,自己不坦诚,还怪我疑心重!难道我不该怀疑?我稀里糊涂,你的破事还从别人那里听说,你觉得我听得光彩?”

        “有什么不光彩?我没有做任何对不住你懿雪的事!你让我坦诚,这事要怎么说?说有个人喜欢我,我心知肚明,作为她唯一的朋友,装糊涂,不想疏远?你了解她吗?你知不知道她经历的挫折是你几百倍!”

        “你很了解她?你了解我吗?”她吼道,几乎不给他任何辩驳的机会,转身看向远处。两人陷入可怕的沉默,这静静的十几分钟简直折磨人心,最后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他走了,她朝另一个方向而去。她想,如果他能够平心静气跟她讲明前因后果,她便不用起疑。

        负气回到宿舍,拿出稿纸写信:

        “瑶啊,这几天火气旺盛,脸上恐怕要爆痘痘了,火死!照镜子,发现自己丑得不行,一脸怨妇相,笑都笑不出来。前晚正对着火焰网纹草发呆呢,谁知道寝室忽然一片黑暗,这才发现电费欠账!大晚上的到哪里去买电?我快哭了,老天爷,看到我不爽,很开心是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昨天早上我去图书馆,谁料拿出MP4听歌时,没拿稳,播放器摔在地上,屏幕裂了。我想哭,没眼泪,苍天,我说让暴风雨来得猛烈些,你他妈就这么听话?把我的P4摔成P3.5开心吧!你大爷!好在今天出了太阳,下了那么久的雨,终于出太阳了。寝管阿姨非常体贴地将顶楼门打开,于是我把被子抱上去晒,一楼到六楼,累得气喘吁吁,可总觉得浑身有股活力。我把枕头、衣服,连同一双鞋,和椅子一起搬到顶楼。我想我也应该晒一晒,身上一定有很浓的霉味。不过后来就去听讲座了,也不算是讲座,就是一个聘任仪式,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讲座,一句‘到我们那,硕士给十万,学士给五六万!’惊醒我。领导把他介绍得再牛,也不过是拘泥于世俗的观点,或者说,拘泥于自己的经验。坐在第一排,困得哈欠连连,却逼得自己坚持了一个多小时。不知是浪费,还是勉励。

        “早上的两节课,感觉教室很闷,透不过气来。下课之后,一个人去了芦苇地,那真是块安静的地方。喔,猥琐的哟,趁着没人,将手机外放,听的都是轻音乐。看那些荒草,感觉眼前的世界就是属于我的。如果草地是干的,如果太阳没有太炽烈,我想我会坐在那儿,坐很久很久。可惜,我的时间只有16分钟。总是会想到学姐对我的忠告,她貌似知道点什么,又不跟我讲清楚。我不敢轻易相信官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关系,可是又经不住自己的好奇,总是会想象。很烦,不想睬他,不想跟别人讲话。我想,我最无法接受的就是,一面他在我这里嘻嘻哈哈,好像很爱我一样,转个头跟别人卿卿我我,好像我不存在一样。如果真的是这样,我宁可去死,莫大的羞辱啊!钻地洞都不够藏!

        “真的不想写那么多,感觉特他妈矫情,可心里有好多想法。有时候真恨自己,脑子里他妈除了他就是那屁点事。这几天跟他闹得不愉快。他老说我不在乎他,说他死了,我都不会主动去找他。我几乎没有打电话给过他,那是因为我没有话讲啊。没话讲,干嘛去烦他?再说,他会打过来的,一样是通话嘛,何必在乎谁拨出的?退一步说,就算我不够主动,那不代表我不在乎他啊!他难道表现出在乎我的样子?我们好像老夫老妻一样,热情已经冷却,手还在一起握着。当女方生病的时候,男方不会来送药,连关怀都显得稀罕。我肚子疼,不说,心想他感知到我的冷漠后会来嘘寒问暖。而他呢,发现了异常,懒得问,懒得管,管自己玩游戏。于是,‘你不在乎我’的问题便就露出尖尖角了,谁也不知道这尖角的杀伤力有多少。

        “自己跟老同学暧昧不清,还数落我,想想就火大!你了解我的,什么事我都会放心里,不喜欢讲出来,脸又藏不住情绪。他看了我心烦,我自己也烦,但就是做不到在见面的时候和颜悦色的。就差被捉奸了,你他妈还要我笑!我不是豁达大度的人,也不算阴险爱演戏的人好吧!我说,哪天引见下你的哥们儿师甜呗,你猜他怎么说?他说,有什么好见的,不就是一个大活人嘛,要看活人大街上多的是!我还能再说什么?暗示都到这份上了,他还不理。后来因为很小很小的一件事,两个人吵了一架。显然,我是借题发挥。我自知,我也知道他这么想。刚开始谈那会儿,他还总乐呵,哎呀,找到了个好脾气老婆,咱们怎么不会吵架的?他还嫌我不会吵架,这下子可好,三天两头来一发,不吵几句好像一天都不能安生一样。满足了吧!现在,他总郁闷我老吃枪药。真心烦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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