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月色之下,盛开的兰花散发出阵阵沁人心肺的幽香,御花园中一对年轻男女相谈正欢,男的峨冠华服,气宇轩昂,女的白衣胜雪,妩媚动人,配上这宜人的夜色,当真美得如诗如画。
只是,柔然国大皇子那扎克却无心欣赏眼前这幅美景,得到东唐皇帝言无殇的传唤,本已就寝的他立即从床上跳了下来,衣服都没穿好就冲出屋去,随着侍卫一道赶来皇宫。
事实上,他也根本没能入睡,白天言无殇不咸不淡的态度令他心中颇为忐忑,原本已被指定为储君的他自然容不得眼看就要到手的王位被三皇子夺去,奈何柔然王却被北魏的迷魂汤灌昏了头脑,一心想着与北魏合作,吞并东唐。
开什么玩笑!
东唐坐拥万里江山,雄兵百万,就算来十个柔然也不够给人家打牙祭的,自己的父亲真是越老越糊涂,就不想想,如果北魏当真有办法对付东唐,哪里还用得着龟缩在禁门关内数十年不敢出关一步?
只是,自己跑来东唐借兵助自己夺位,按理来说,已与叛乱无异,若东唐不肯,那么柔然是肯定回不得了,那样的话,自己恐怕下半辈子只能是亡命天涯了,但对于过习惯了锦衣玉食生活的自己来说,那样活着,还不如干脆找棵歪脖子树,来个自挂东南枝的痛快。
而此刻的他,却是万分激动,东唐皇帝深夜传召,肯定是想通了其中关节,肯答应自己出兵相助,毕竟自己可是说要把岁币提高一倍的......
"启禀皇上,柔然大皇子那扎克带到!"
侍卫半跪行礼道。
正与祝月眉说话的言无殇眉头微微一皱:"这个那扎克,怎么就不肯动作慢一点......"
虽然很想上去抽那扎克两个大耳刮子,但他还是努力作出和言悦色状,转过身来面向那扎克。
"微臣那扎克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那扎克慌忙跪拜,言无殇脸上微微显出烦燥之色,但很快掩去。
"爱卿平身吧。"
"谢陛下!"
那扎克再度叩首,起身后垂手而立,问道:"不知陛下深夜召微臣前来,所为何事?"
言无殇呵呵一笑道:"爱卿啊,今日午朝时,在朝堂之上,你所提出来的请求,朕思之再三,觉得,还是不能答应你......"
"什么?!"
那扎克愕然,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言无殇的答案,与自己所预想的截然相反,这令那扎克十分的措手不及,要知道,言无殇可是他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而且,自己的要求虽然看似过份,但对于言无殇来说,根本就是举手之劳,自己的条件也不可谓不优厚,如果是亲近北魏的老三得了王位,东唐非但什么都得不到,甚至连原本附属于东唐的柔然都要变成他的敌人。
言无殇不可能想不到这些,那他为什么还要拒绝呢?
似乎是看穿了那扎克的疑惑,言无殇不待他发问,便自顾地解释道:"那扎克爱卿,你要知道,虽然大唐乃是柔然的宗主国,但是,王位的纷争,是你柔然的内政,我大唐实在不方便插手......"
那扎克闻言,急忙道:"陛下此言差矣!要知道,柔然奉大唐为宗主国已近百年,我柔然国王,实为大唐治理下的一个臣子,而现在,这个臣子竟然想要投靠大唐的敌人,这根本就是谋逆叛国啊陛下!面对叛徒,您若不加以严惩,又如何能保持大唐的威信呢?"
言无殇摇头道:"呃......话虽如此,但是你知道的,北魏如今与我大唐关系紧张,独孤小儿不过一介跳梁小丑,却妄图与我大唐争霸,我大唐国力强盛,虽不惧他,却也不能放松警惕,若换作以往,我肯定早就答应你了,可是现在......"
那扎克在言无殇拒绝的时候便猜到言无殇可能会有此一说,应对之词早已了然于胸,忙答道:"陛下,大唐雄兵百万,猛将如云,而柔然总共只有七万兵马,随便派一路军队过去,便足已令那些阴谋反叛的宵小之辈闻风丧胆了......"
"可是,毕竟你父亲才是柔然王,而你只是储君,朕如此做,岂不是等于直接向你父亲宣布,我大唐从今往后要与柔然为敌了吗?"
那扎克沉默良久,答道:"陛下,我父亲他与三弟一道勾结北魏,图谋不轨,早已背叛了陛下您,他已经不配再做这个柔然王了,只是一个乱臣贼子,只要陛下肯借于我十万雄兵,我愿为陛下马前卒,助陛下平乱!"
言无殇冷冷一笑,与祝月眉对视一眼,沉声道:"那么你认为,对待叛逆者,应当如何处置?"
那扎克浑身一震,寒声道:"自古以来,对待叛逆只有一种方法,杀无赦!"
言无殇听罢,一言不发地绕丰那扎克转了三圈,眼睛死死盯着那扎克的脸,直将那扎克盯得心里都发毛了,这才开口道:"嗯,很好,你的忠心,令朕非常感动,明天,我会派墨岚带上二十万兵马,随你平乱。"
那扎克闻言顿时喜出望外,慌忙行三跪九叩大礼:"谢陛下!"
言无殇却突然把眼一瞪:"嗯?那扎克,你忘了你在朝堂之上说过什么话了吗?"
那扎克愣了许久这才反应过来,重新跪好道:"儿臣谢过父皇!"
那扎克心中一半兴奋,一半恐惧,兴奋是因为终于可以从东唐借到兵马,重夺失去的王位,恐惧则是因为自己刚刚说出口的那句"杀无赦"。
他说的固然没错,对待叛逆者,自古便没有第二种方法,但对方毕竟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如果可以,他绝对不希望对父亲下手,但是他清楚,老三是绝不可能放过自己的,若不能置他于死地,那么死的必定是自己,而父亲此时却是与老三一条战线。
最是无情帝王家,从古至今,帝王的权力之争中,父子反目,兄弟相残根本就是家常便饭,想要登上权利的巅峰,拿亲人的性命来当垫脚石似乎是必须的,眼前的东唐皇帝不也正是逼得父亲退位,又杀死自己的亲兄弟才登上皇位的吗?
想到这里,那扎克微微释然,重新向言无殇行过三跪九叩大礼,这才起身向后退行十步之后,转身离去。
"等等。"
言无殇突然又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去的那扎克。
"陛下......父皇还有什么要交待儿臣的吗?"
听到"父皇"与"儿臣"两个称呼,言无殇只觉浑身发寒,打了个冷颤才说道:"你的忠心,很是令朕感动,所以,诛杀逆贼的任务,便由你来执行吧。"
那扎克浑身一颤,脸上肌肉一阵抽搐,眼神产闪烁不已,片刻后,咬牙道:"父皇请放心,儿臣定不负父皇所托!"
言无殇又是一阵浑身发冷,赶忙挥了挥手,如赶苍蝇般示意那扎克离去。
"唉......"
望着那扎克那因为激动而显得有几分蹒跚的背影,祝月眉不禁幽幽一叹。
言无殇苦笑一声,问道:"月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如此做法有欠光明,而且太过无情?"
祝月眉摇摇头,笑得有此无奈地道:"不,我从未这般想过,做为一个皇帝,特别是乱世中的皇帝,冷酷无情,是他最基本的美德,过多的仁慈,只会害人害已。"
言无殇听到祝月眉这般评价,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祝月眉继续道:"我只是希望,像这样父子反目成仇,甚至同室操戈的闹剧,能够少出现一些罢了。"
言无殇唉气道:"想要避免这类事情又谈何容易?天下只要同时存在不止一个政权,就必定会有争端,你知道,我本身不是一个太有野心的人,但独孤夜是,千面阁主也是,现在,两个野心家已经搞到了一起,还又加上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柔然王,我如果软弱一些,不出十年,整个大唐江山怕是都要拱手让人了!想要和平,就只有统一,让全天下只有一个皇帝,一个声音,这样,才能实现暂时的和平!"
言无殇语气中已带了几分激动,祝月眉没想到自己叹口气都能引起他这么大反应,忙安慰道:"你不用说这么多,这些我都明白,所以,我只希望这个统一的过程能够快一些,这样,百姓还能少受些战祸之苦,无殇,你是个好皇帝,对敌人冷酷无情,对子民关爱有加,如果在我有生之年能够看到天下一统的话,我希望那个无双的帝王是你,我也相信会是你,所以,只要你认为对的,就放手去做吧,我会一直支持你的!"
言无殇精神明显一振:"是这样吗?那好,事不宜迟,明天一早我便发令集结大军,五日后出兵柔然!嗯,就这么定了!"
"呃......"
祝月眉一阵无语,愣了半晌,也想不出什么应对的话,只好说了句:"随你吧。"
五日后,正午。
京都城西,白虎门外。
数十万大军集结于此,在东唐兵马大元帅墨岚的带领下,接受他们至高无上的皇帝的检阅。
说起来,这个场合已经足够隆重了,但言无殇却并没有穿龙袍,一身玄色华服的他面色淡然,祝月眉与嫣然一左一右站在他身旁。
"哇!好多人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二十万大军,真是太吓人了!"
嫣然边感叹边把手搭在额头下方,向无处眺望,数十万人只是这样静静地站立着,没有任何动作,无形有威压却已经教人喘不过气来,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人的她忍不住有几分激动。
言无殇淡淡一笑,低声道:"忘了告诉你,这不是二十万人,其实......今日一共集结了四十万人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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