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招一出,顾萧立时警觉,忙运内力闭气,施展云纵,却未跃起,而是凭风卷身形钻入掌风之中,以衣袂风卷,搅散医官袖中烟雾,也恰是借着对手烟雾掩护,钻出一瞬,左掌托起脱臼右臂出掌,直击医官面门。
老陈大惊,本想用袖中所藏药粉阻住少年,好让赶来支援的士卒能将其围困,岂料少年闭气而入,不惧自己施展的毒烟。
烟幕遮挡少年身形,钻出一瞬,只隐约望见少年出掌攻向自己面门,仓惶之下,只得出掌应对。
双掌相交一瞬,老陈未感对方掌力凶猛,反只听得筋骨之声响在耳旁,忙运内力向少年施压,却见少年翻身跃起,已借自己掌力越过拦住去路的自己,落于身后,顺势回身望去,只见少年已是抬起右臂,不停的活动着筋骨,显然先前被严青川偷袭脱臼的右臂已然接回。
若非立场不同,老陈真想要为少年临危不乱叫好,在此困局之中,还能借自己之力将脱臼手臂接回,这份胆魄,这份心思,端的是年轻一辈中之佼佼者,只可惜这小子只是江湖草莽,自己也非当年的陈默,若自己还是云影司副统领,说不定可将其招如麾下。
“小子,你现在束手就擒,我或可保你一命。”生了爱才之心的老陈,将手重负身后,悠然开口。
少年一手扶着肩头,缓缓活动一番,听了医官之言,并未回答,反是开口发问:“看来
这城门之外,你已设下伏兵。”
听闻少年此言,老陈眸中欣赏之色更盛,向着少年身后微微招手,开口道:“小兄弟心思倒玲珑。”
果不其然,在老陈抬手一瞬,少年只闻身后莫郡城门之上,喊杀声四起,不消回首,就知莫郡北门伏兵已出,感受到自己右肩暂已无碍,少年抬眸笑问:“我倒有一事想要请教。”
“严统领识大局,不似尔等草莽小辈,鼠目寸光,所以才会相攻于你。”不用多想,老陈自是知晓这少年想问何事,抚须答道。
顾萧剑眉紧蹙,从医官寥寥数语,已知这短短几日,莫郡之中有自己不知变故发生,而此事也是严青川倒戈的原因之一,不过眼下要担心的却不是到底何因,让严青川倒戈伤己,而是自己要如何脱身。
稍作感知,便知身后莫郡北门上埋伏的巡守军士卒,已张弓搭箭,直指自己后心,身前那医官守在拴马桩前,巡守军士卒已至他身后,几位领兵偏将纷纷对自己怒目而视,若非踱步而来的高登示意,怕是早已要一拥而上,将自己吞没。
脑中盘算着要如何脱身的顾萧,却听率兵而来的高登先开了口:“如若你没受伤,趁乱或许还有机会逃出莫郡,不过眼下,却没机会了,念在你曾相助于本将军,你交出那人,我可既往不咎。”
顾萧知道高登所言非虚,眼下自己想要脱身,确是难于登天,严青川那
掌,虽不致命,却让自己受了不轻的内伤,前方即便没有那些巡守军士卒,也还有那医官与严青川二人,眼下想要脱身,确如这医官所言,插翅难逃。
不过这些士卒并未急于上前,倒给了少年喘息之机,一来平复胸中翻腾气血以疗严青川游龙掌之内伤,二来则可伺机观察,寻求脱身之法。
众将见得挟高将军之少年,似放弃了逃跑,只道他已被巡守军所震慑,忙呼喝下令,吩咐士卒上前擒拿。
才将将开口,却被身前徐安阻拦,众人不解时,却听高登已开口吩咐一众士卒勿要轻举妄动。
高登回首望向身侧老陈,轻声问道:“你是如何说服严统领的。”
“我趁少年挟持将军之时,偷偷潜到这拴马桩前,游说于严统领,严统领常年在圣上身边当差,自然知道圣上的性子,稍作思考,便知事之轻重缓急,而后之事,将军已见到了。”
老陈如实相告,目中似露疑虑,稍顿片刻,继续开口:“高将军,适才我已在众将士面前显露了身手,此事...”
高登双目微瞥,轻声道:“老陈放心,不会泄露出去...不过眼下,要如何拿下这少年,你可曾想过,他明面上冲着严青川而来,却为何在郡守司中拖得这一日时辰。”
听了高将军之言,老陈这才想起少年如司之时,尚有两人跟随,此刻那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先前自己之专注于救下高登
,却未做深想,此番得了高登提点,这才想起巡守司中还关着杨虎臣。
“遭了,他是冲着杨虎臣而来。”老陈面色骤变,立时反应过来。
想要回身赶往郡守司,却被高登一把拉住手臂,只见高登面色沉静开口:“晚了,这一日时光,只怕那杨虎臣早已逃出莫郡了,这莫郡后山与雁北山势相连,此番想在山中寻人,怕是难如登天了。”
老陈懊恼道:“中了这小子暗度陈仓之计。”
高登却冷静道:“不必懊恼,这小子尚在,擒住了他,自然有法子审出杨虎臣的下落。”
听了高将军之言,老陈这才定下心神,当即就想要出手,却被高登再度拦下,疑惑间,却见高将军已然转身,行至神情复杂的严青川身侧,抱拳军礼道:“严统领。”
严青川此时正盯着被团团围住的单薄身影,心中不止愧疚,木一甘冒风险,潜入莫郡来救自己脱困,自己却恩将仇报,每每想到这,严青川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听到高登开口,不禁冷冷开口回道:“老陈所言,最好句句属实,不然我定一纸奏折,在圣上面前参你假传圣旨之责。”
高登面上堆出笑来:“严统领放心...不过眼下还有一事。”
“要擒木一,你自去想法子,我已依陈默之计从木一手中救下了你,往后之事,我两不相帮。”不待高登开口,严青川已知晓高登所求为何,冷声开口。
严
青川猜的没错,高登的确不想巡守军士卒动手擒拿少年,深知少年身手犀利,即便莫郡之中有数千巡守军士卒,若这少年真的孤注一掷,怕是要用百余条性命或是更多,方能擒下他。
见严青川出言拒绝后兀自离去,高登亦不恼怒,只要这少年被困在莫郡,便是断水断粮,也能有法子拿下他,当即笑道:“严统领多虑了,此前多有得罪,待我拿下这少年,再向严统领请罪。”
随即回首下令道:“暗中吩咐下去,不得将令,不可妄动,只可生擒,决不能伤其性命。”
将令传下,众将不解,但也只得依令而行。
老陈亦瞧见严青川离去身影,听得将领,心中已有计较,既是在众将面前露了身手,想来此事之后,自己再无法留在雁北,不如趁此机会拿下少年,弥补失了杨虎臣之过。
众将正各自遣传令兵把军令传下,却见医官老陈身形已动,向着少年疾跃而去,直至此时,众将才相信先前看见老陈与少年过招,不是幻觉,方才醒悟过来自己军中平日里这位为人平和的医官竟是如此厉害的高手。
不过瞧向自家将军那淡然神情,看来早已知晓,既是高手相斗,众将也乐得凝目观战。
顾萧得了些许喘息之机,总算止住胸中气血,看那高登既不着急相攻,便趁机苦思脱身之法,只是这莫郡之中满是巡守军士卒,想要脱身,唯一的法子,便是
再回郡守司入暗道逃离,但如此一来,杨大哥与江姑娘等人行踪便会暴露。
苦思无果,顾萧只能环顾周遭,想要再重重围困之下寻得破绽,好冲出一条路来,将将抬首之际,却见那位医官已向自己跃来。
“有了!”少年见高手攻来,不急反喜,严护卫离开,这巡守军中能阻拦自己的高手,就只有这医官,若能甩开他,冲入阵中,或许还有机会再擒住那高将军,只有以他为质,方能安然脱身。
抬眸之时,医官已攻至身前,先前两次交手,少年已略识医官招数,他那袖中暗藏药粉,不能与之对招缠斗,可惜自己断月不在身侧,与其破招,不如避其锋芒,当即施展轻功,与老陈周旋起来。
老陈想要将功折罪之心急切,知少年在严青川一掌之下,已受内伤,掌法挥动,已现残影,但这少年似不想与自己交手,只是不住躲闪。
好比全力一击,打在棉花上,老陈心中难免憋气,瞧着少年背影,心神微动,双掌再缩回袖中,运足内力,踏地跃起,瞧准少年背心,甩动袖口,数道精芒从袖中飞射而出。
顾萧每每想要摆脱,皆被医官缠上,好不容易施展云纵再度拉开身位之时,却听得细微破空之声传来,心中知晓对方暗器即至,可手中又无兵刃,心思疾转,凌空翻身,扯开身上所穿郡守司卫甲胄,向后甩去,登时听得“叮当”声响,不绝
于耳。
落地一瞬,顾萧踏雪再起,直冲百步之外高登而去,余光微瞥,方才看清,被自己丢弃于地的郡守司卫甲胄之上,已插满银针,这些银针针芒呈菱形,皆已穿透甲胄。
顾不得细想,踏雪已出,没了胸前甲胄束缚的少年,身形再快几分,眨眼间已是跃开十步有余。
老陈双眼微凝,已然发觉少年是何目的,嘴角冷笑道:“果不将我放在眼中。”
双掌已从袖中伸出,不似先前,并未抛洒药粉,不过指中多了数根银针,针长皆七寸,针尖锋利,而针身细薄,话音落之一瞬,双掌向少年派去,指中银针脱掌而出,竟无声无息,比起先前破开甲胄之针快上数倍不止。
十步之距,霎那已至,眼见这些银针就要钻入少年后心,却见少年身形忽止,凌空翻身,双手剑指疾出,将射来银针一一夹住。
虽未得手,但见自己银针已止住少年身形,老陈不由松了口气,双手再度缩回袖中时,却听回身少年,主动开口。
“十余年前,江湖之中,有一高手,医武双绝,曾入神州凌绝榜中,后却离奇失踪,曾有传闻他死于仇杀,却不曾想到他已入庙堂,若非你连出镵针与环跳二针,我还不曾察觉。”
少年言毕,双手剑指轻甩,指间夹住的数根七寸银针深入地中继续开口:“镵针为箭环针现;铍针如刀毫针刁。”
抬眸望向医官嘴角渐消的笑容,少年
叹道:“我倒是想成为见到第五针的第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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