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谢怀仁起身，柳云清了清嗓子，颇为嫌弃的抹了把脸上的口水，然后缓缓起身道：“放肆，石大牛，柳和荣，你们二人身为下官，不知体统，大放厥词，来人啊，给我拉下去，重打五军棍。”

        周围亲兵立马上前架着两人往外拽，只是脸上都憋着笑，石大牛两人口中还不断往外吐露粗鄙之语。

        谢怀仁眼前一黑，刚站直的身体又是瘫坐下，呼吸都有些不顺畅起来，一旁的亲兵见状赶忙给他抚按胸口顺气。

        柳云面色大惊道：“哎呀呀，谢大人，下官手下皆是一些粗鄙武夫，言语之间冲撞了大人还请大人莫怪，下官已经责罚过他们了，想来以大人气量不至于与一些粗鄙武夫斤斤计较。”

        虽然他言语中多有自责，但是语气里的幸灾乐祸之意谁都听得出来。

        谢怀仁本来稍微有些顺畅的呼吸又是混乱起来，他一把推开周围亲兵，恶狠狠的盯着柳云。柳云脸色不变，依旧是如沐春风的模样。

        谢怀仁看着他身后一众将官兵士都是面色不善盯着他，口中想要骂人的话也是咽了下去，最后挤出一丝笑容道：“柳大人治下严谨，本官佩服，本官除了送来赏银外，还欲和柳大人商议春税一事。”

        “春税一事大人放心，如今我定远堡正在加紧收割，只要收割完成，税银立即送往望奎堡。”

        这件事柳云倒是没有推辞，之前吴广志给他汇报的只是今年大致要交的税银，眼下堡外麦田并没有收割完毕，具体要交多少还是得等收割统计完毕之后才能计算的出。不过那要等到九月份了。

        “好，柳大人果然爽快，有你这番承诺，本官就放心了。”谢怀仁大呼一口气，来到这定远堡终于听见了一个好消息，这柳云人虽然可恶，起码在交税上没有言辞上的拖延，柳云那看着可恶的脸庞谢怀仁看着也亲切了不少。

        商议完征收税银之事，厅内气氛缓和不少，吴广志也是乘机套套近乎，拉拉家常，明里暗里希望谢怀仁能少收一些税银。

        谢怀仁只是义正言辞说道：“税银之事，本官只是替知州大人征收，至于多少，那不是本官可以决定的。”一番话说的吴广志哑口无言。

        正在厅内商议差不多时，石大牛和柳和荣龇牙咧嘴的捂着屁股进厅汇报，柳云吩咐的定远军检阅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一众上官到齐开始。

        谢怀仁颇为好奇问道：“如此炎热天气，柳大人检阅军队，不怕军中将士心有不满？”

        柳云拱手道：“检阅是下官根据大周练兵手册上定下的规矩，凡我定远军，三月一比，两月一检，以此来激励全军上进之心，同时可以知道将士们平日操练有无懈怠，谢大人无事可要随下官去观看一番。”

        谢怀仁想来无事可忙，也就应了下来。

        吴广志领着谢怀仁向教武场走去，柳云则是告罪一番先下去安排。

        路过石大牛身边时谢怀仁颇为傲娇的冷哼一声，也不看他，昂着头向外走去，他身边一众亲兵也是个个昂着头，如同一只只求偶成功的大公鸡一般。

        石大牛小声嘀咕着：“神气什么，跟没了毛的公鸡一样，头扬的老高，不知道的以为你们杀退了北蛮子。”

        谢怀仁脚下一个踉跄，也不回头看，只是匆匆向外走去，脚步有些凌乱，论嘴皮子他们加一起也说不过石大牛，偏偏看柳云的样子对这憨汉子多有倚重，在别人的地头上还是低调一点的好。

        看着谢怀仁颇为狼狈的背影，柳和荣凑上前来，竖起大拇指对着石大牛道：“大牛，从小到大论嘴皮子，我柳和荣没有服过谁，唯独你让我长见识了，以一敌十不落下风，愚兄佩服。”

        ……

        教武场建在定远堡内西边，也就是西虎处，大周西方向对应的神兽是白虎，主杀伐，因此军营教武场多建立在此方位。

        教武场内不仅设有巨石，铁索等供将士打熬身体气力的物件，西边还设有一座忠烈祀，定远军中阵亡的军士都是设立牌位供奉在其中，每日前来上香的百姓络绎不绝，柳云还安排了因战伤残无法上战场的退役军士在这维护打扫，每月还有俸禄发下。

        吴广志领着谢怀仁一行人来到教武场的点将台，柳云已经披好铁甲在此准备。

        点将台外也有许多来看热闹的百姓，他们在场外窃窃私语，时不时发表自己的看法。

        柳云立在点将台上，身上的铁甲已经上了白漆，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左腰挂着长剑，右腰挂着令牌，头戴风翅盔，显得英武非凡，就是谢怀仁对定远堡各人多有怨气也不得不感慨一句，当真雄武。

        就在他们上台不久，场内一旗旗军士在小旗官的带领下列队而来，皆是身披铁甲或者皮甲，手持刀枪。

        一旗旗军士汇集，刀盾在前，枪镗在中，弓手在后，变换成一个庞大的军阵。

        刺眼的阳光照射在定远军军士身上，各军士身着铁甲皮甲，一滴滴汗珠从额头脸上落下，但是没有一人动手去抹，上官无令不可动在这些军士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石大牛，柳志兴，柳和荣，河进四人领着各哨军士站定，他们手持兵器，目光看向点将台上的柳云，军阵中没有一丝声音和动作，整个军阵横来直往，就是从侧面看也是一条直线。

        谢怀仁心中大骇他知道柳云手下军士精锐，没想到精锐到了这种程度，一百多人变阵如此之快，可见定远军军纪严明，而且军中各各都是青壮，没有老弱。他还特地细细数了，定远军上下将士披铁甲的有半数之多，剩下的也都是身披皮甲。

        军阵站定，甲哨哨长石大牛按刀上前，单膝跪地道：“禀大人，我定远军甲，乙，丙，丁四哨军士一百四十人尽数到齐，请大人检阅。”柳志兴柳和荣河进三人也单膝跪在他身后。

        柳云抽出腰间佩剑，斜指向天，严肃道：“开始检阅。”

        石大牛四人领命起身，拔出腰间佩刀，各自走回各人领的哨队前大声下令道：“传大人令，开始检阅。”

        一旗旗军士列阵而行走过点将台前，走在最前面的就是石大牛甲哨士卒，随后的就是柳志兴的乙哨，再是柳志兴的丙哨，最后是河进的丁哨，他们十一人一排，各哨哨长和军纪兵站在左侧，四哨军士排成十二排缓缓走过。

        路过点将台的时候，定远军军士都是举起手中兵器，在石大牛四人的带领下大呼：“我定远堡，威武！我定远军，万胜！”

        军士也是随之呐喊：“我定远堡，威武！我定远军，万胜！”

        各军士脸上那股骄悍之气尽数显露，看的谢怀仁身后亲兵和围观百姓心惊不已。

        柳云肃穆而立，他也随着下方军士呐喊，顿时整个教武场内杀气冲天，上方的云朵都被撕裂开来。

        谢怀仁张大着嘴，心中一阵后怕，还好在堡外没有和定远军起了冲突，不然就凭自己身边二十几个亲兵和一百多老弱营兵，根本不够这些人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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