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陈县城外的三面营盘之间具有一定的距离,要依照过去的做法,南城军受到攻击威胁,需要派传令卒飞马经过城西再到城北,绕过半城去向章邯大营通报。自从胡亥玩儿了一手快传把戏,现在在秦锐军中也采用这种方法在相距稍远的营垒之间传讯,不过没有采用那个摇臂木架,而是白天用旗语,晚上当然还是用灯号。并且也没有对讯号搞什么数字加密,直接用数对应字,这样对于传讯者的要求就大大降低了。同时,军中还规定有若干短语,传讯更为简单快捷。
赵贲这时向章邯传讯有敌出城列阵,就是采用的短语,先发至桓范的城西军,再接力传递到章邯的主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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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闻报愣了一下,接着一抹古怪的笑意就浮现出来:“陈胜居然主动出击了,还是攻击赵贲的骑军?”
公叔起闻讯也有点意外,不过也和章邯一样立即就想明白了:“他们还是按照以往骑军的使用和战法来考虑的,即马上作战不如下马作战,而下马列阵对决,南城只有两万人,他们只要出四至六万人,觉得就可以凭人数战胜。”
“嗯,”章邯点头同意,“骑军不会带床弩之类的重兵,连矛戟这类长兵通常也不配备,铜剑骑弩,均不适合对阵。陈胜这是觉得南城秦锐是最容易击败的啊,想胜一阵鼓舞士气。若南城秦锐败,张楚军大约就会有足够的底气直接攻击这里的主营了。”
“传令给赵贲,”章邯浑身上下散发出一阵杀气,“凿他的阵,杀他的主帅,封他的城门,让这些人出来了就别回去了。”
那个传令卒接令后立即转身跑向营内的讯号木塔。
“如果……”章邯闭上眼睛想了一下,“如果陈胜南城兵败,溃卒无法进城必不会向西再投向桓范军的死地,只能向东面溃散。而陈胜若打定主意一败即东逃,正好借着南面的溃卒挡住赵贲的追击。”
公叔起表示同意:“大将军所料极有可能,而且如果陈胜借机东遁,也一定会有部分张楚军出北城甚至西城,拖住这两面我军的追击。”
“西城嘛,由他去吧。传令桓范,若西城有军出,坚守防御,以箭阵阻之。”章邯忽然想到皇帝用过的“心理战”,“告诉桓范,西城兵出意味着陈胜东逃,让他在守营不出的同时组织军卒喊话,说你们大王已经东逃,你们再战何用?”
章邯把带着笑意的脸转向公叔起:“南城兵败,西城张楚军是否会出城尚未可知,但北城一定会出兵攻击我营,免得我等立即组织追击他们的陈胜王。你立即去安排,同样坚守不出,还要做出骤然被攻的慌乱景象。待陈胜逃出十里后,再将当面之敌吞掉。陈胜的逃师让赵贲去慢慢削弱,本将军先占据陈郡再说。如果南城兵败陈胜不借机而逃,那就继续进行攻城的准备,若此战能使张楚军损失近半兵力,攻城的策略也可由威慑改为择机破城。”
陈县城。
南城内一队队的张楚军卒有序的跨过城门出城列阵,张贺确实将他们训练得有模有样,让周围百姓们看来,也是一支威武之师、雄壮之师了。城上,守城军也在有条不紊的布设床弩,将五千弩手密集的排布城墙上,在秦军进攻城外本阵时给予支援,同时防止万一张贺军落败时抵挡秦军趁势攻城。
东城,一万张楚军整齐的从东城门向内延伸排列,把街面和靠近东门的里巷内道路完全占据了。虽然军卒们知道已有十万秦人围城,内心很不稳定,但在这些个月的军事训练和军法约束下,表现得还算平静。
西城和北城都与南城的城头相似,部署着弩阵,不同的是两面城下都掩藏着大批轻兵,一旦南城失败大王要东去,这两面就要开城出轻兵攻击秦营,替大王阻滞追兵。西城人少些,连城上弩手一共约六千,北城面对的秦锐军人数多,所以一共部署了一万八千多人。
王宫前,准备前往东门待机出逃的陈胜全身披挂黄金甲,正对与他告辞准备出南城决战的蔡赐殷殷的嘱咐着:“上柱国智计过人,乃孤的军师智囊,此番南城决战,上柱国莫要冲锋在前。万一战局不利,可迅速绕城向东靠拢孤的王师,留有用之身继续为孤、为国效力。”
蔡赐感动的连连施礼:“臣能得大王信赖得抗暴秦肆虐,此生已无憾事。值此张楚危亡之际,臣必竭力,以报王恩。臣牢记大王所命,万一事不谐,臣将领兵于大王身后阻敌,并尽快与王师合兵。”
他停了停又行一礼:“大王也无需过于担心,此番南城决战,五万对二万,有八成胜算,大王未必真要东行。将军臣明日可达城东三舍之地(九十里),大王即便东去,也无太大惊险。臣设此计必出暴秦意料,臣即使不胜,大王也可安然东巡。”
陈胜连连点头:“有上柱国为孤谋略,孤之大幸。”
“大王谬赞,臣汗颜。臣且告退先往南城,大王多珍重。”蔡赐登上轻车,站在车上再向陈胜深施一礼。
陈郡城南,秦锐骑军。
当城门大开,第一队张楚军卒小跑着出城开始列阵,赵贲就一面向章邯大营传讯,一面命令骑军备马披甲,准备战斗。当张楚军两万人列成两个方阵、城门中仍不绝的涌出士兵时,秦锐军已经有一万八千人跨上马鞍桥,只留下两千人在营中守护粮草。
章邯的军令很对赵贲的胃口。秦锐军的骑兵部队自从组建起来,就一直苦练皇帝指导的凿穿战术,并进行了改良,将骑军分为了轻骑和重骑两部分,轻骑着半身甲,配盾弩短矛铜剑;重骑不但着全身甲,还是合甲(两层牛皮中间加有一层薄硬木板,或两层皮至多层皮叠合),马头与肩部亦披甲,除盾弩铜剑外,不配短矛配长戟。
胡亥对于蒙古人的凿穿战术只知道个皮毛,以为就是通过连续的弓箭打击撕开敌阵的缺口然后冲入敌阵。他不知道的是,蒙古骑兵的凿穿战术是两步走,即先以轻骑用弓箭远程打击来疲惫敌阵士卒并寻找薄弱点重点来凿;一旦凿出敌阵缺口时,便以重骑持重兵器如长矛、长刀等直接冲入敌阵,先长兵突刺再弯刀(在攻击欧洲板甲骑士时还用过铁骨朵)近身搏杀。
秦锐分骑军为轻骑和重骑,也是真正有经验的军将们,将胡亥这个半吊子醋提出来的战法进行适应战场的完善之举,倒是暗合了蒙古骑兵的战法精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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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面张楚军已经列出了第三个万人方阵,三阵在金鼓声中前行百多步后,阵后又开始列出新阵,此时张贺的戎车位于前三阵的中阵后部,蔡赐的轻车此刻也刚出了城门与张贺汇合在一起。
蔡赐一看到对面六百步外的秦骑阵势就觉得不对劲,秦军完全没有下马列阵的意思,而是大约三千骑一排,列出了五至六排,正好与己方前三阵每阵千人横排的人数差不多,可步卒列阵基本就是人挨人,马队列阵,不但马的体积大,秦军的马与马之间还留出了两马宽的空隙。也就是张楚军三阵之间留有半箭之地的空场,否则秦人的马阵宽度会比自己前三阵宽出一倍。
“将军,”蔡赐觉得应该和张贺商量一下,“你对秦人这个阵势,怎么看?”
张贺的军事才学都是跟蔡赐学的,当然还有一些小战斗的经验,这种大型战阵对决他也是头一次。张贺很勤奋,很努力,可惜他读书少,学来的东西多是死记硬背。见到秦人摆出这么一个阵仗,他的脑袋也发懵,老老实实的回答道:“先生,本将也不知秦人作何打算。难道他们就想这样冲阵?或者一旦我军发动,他们跨马就逃?”
蔡赐苦笑:“秦人不会逃的。或许秦人想以此疏阵降低我方攻击力量,发挥其机动特点,避我锋芒游离于我阵之外以弩箭耗损我方兵力?秦人既然是骑军,无床弩、无长兵器,破我坚阵并无良法,下马组阵以少对多也无胜算,干脆就这样游走规避……”
“他们是不是想要以此拖住我等,等待城西和城北秦军支援?”张贺问道。
“将军所言有道理。”蔡赐先点点头,然后回首望了望身后的城墙又摇摇头:“我方居高,西北两城外秦人若有出营支援的迹象,城上会以旗号鼓角告知我等防范,现在……”
他犹疑了一下,命一个传令兵打出旗语向城上了解另外两面城外秦军的动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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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赵贲左右的两名校尉之一请示:“何不趁敌布阵未成,直接突击?”
赵贲摇摇头:“大将军令我等凿其阵诛其主将,以最快的速度击溃贼军。现在其列阵未成,帅旗虽立,可主帅尚不能确定是否归位。”
他杀气十足的一笑,“这等军阵比当初北疆军的军阵如何?似北疆大将军(王)离的百战亲军所列战阵都为陛下的郎中军骑所破,这等贼兵有何可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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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秦锐军骑卒,还是张楚军列阵步卒,都在微凉的风中屹立着。而在咸阳宫的大宴会棚中,此刻的群臣可大都喝嗨了。如此醇酒美食,没吃过的各式菜品不断线的送上来,都只恨自己肚量太小,容菜量有限。要不是担心君前太过失仪,一些人都会如酒肆中一般癫狂起来。
遥远咸阳宫内大宴癫狂奢华场景,是陈县南城外微凉风中屹立的双方军卒所不知道的,他们知道的是,随着军中金鼓声起,张楚军列阵已毕,一场大战即将开始。
咸阳大宴中的君臣也不知道远方有战鼓隆隆,但棚中的乐鼓敲响则是他们都能听得到的。而且,随着乐鼓声声,宴会的高潮来临了:上次宴会中那个领衔肚皮舞的宫妃,又带着一队乐女旋风一般的冲上了舞台。
群臣们睁大了醉眼、张大了耳孔,听着完全不同的乐音鼓点,望着台上诸女舞出的特别节奏,身体不由自主的随同节奏晃动起来。
这就是拉丁舞的魅力。
当今国际标准的拉丁舞分为伦巴、恰恰、牛仔、桑巴和斗牛五种,而大家一向认为颇具拉丁风格的探戈,则归入了摩登舞的范畴。
咱们这位胡亥是事儿知道的不少,但哪一样也不精深。比如国标拉丁舞,他自己勉强算会跳两步的也就是伦巴和桑巴,还有就是对探戈知道稍稍多一点。而且这三种舞当中,他对音乐和节奏的记忆远比舞步更为深刻。不过对于襄姬这样的舞痴而言,你给她一个音乐和节奏她就会舞动起来,而她舞动起来之后,胡亥便能搜寻记忆中的舞蹈形象,然后告诉襄姬进行适当的纠正,多少与正牌拉丁舞的风格更靠近一些。
这事儿准备的挺早,所以经过襄姬的编排和胡亥的不懈指导,终于编出了一场似像似不像的乐舞,至于男女对舞肯定是被抹去了。
不管与真正的拉丁舞还剩下几分相似,襄姬把拉丁风格的那种奔放、狂放、豪放,演绎的淋漓尽致。嗯,这就够了。
在向大臣们最终呈现的乐舞中,动作舒展缠绵、舞姿抒情妩媚的浪漫优美伦巴,与音乐热烈、舞态动感、舞步摇曳多变的桑巴,很和谐的融合在不同的舞蹈段落中,然后乐风突变的转入探戈那韵律感超强的断奏式演奏,两两乐女相拥着在明快节奏的乐音里舞出华丽高雅、热烈狂放且变化无穷的舞步,交叉步、踢腿、跳跃、旋转,让群臣眼花缭乱。整个宴会大棚中,除了始作俑者胡亥和他那几个已经在襄姬宫中见识过的后妃外,其他每个人都开始摇摆,开始摇摆……
陈县。
南城列阵的张楚军败的很惨,败的很快,败的很无奈。
确实,他们无论进行多高强度的训练也不过不到半年的时间,训练的人还是张贺和一起起事的那些“将领”,训练成效如何与北疆王离大将军的百战亲军相比?虽然秦锐的骑军要说训练的时间还没有张楚军长,但秦锐骑军中有相当多的中尉军老卒,在他们的带动下,秦锐军的训练更有效力。而且这支骑军中还有过半的士卒参加了歼灭田臧的战斗,实战经验也不是只在训练场上操练的张贺军能比拟的。
张贺这五万人中有两万人是训练最多的,另外三万人都是近期紧急征召而来,训练不足。张贺在此次列阵中也采用了将新老士卒打散编队的方式,不过不是很彻底,例如前三阵的中阵位于帅位正前,有一半人都是原来张贺的旧卒,而左右两阵则连四分之一旧卒的配比都不足。后两阵因为背靠城池,只需在左右两方向做防守,张贺还把分到这后两阵中的旧卒部署到了靠近中心的位置,保护自己和蔡赐。
赵贲待张楚军列阵完成后一眼就看出左右两翼的弱点,进攻的重点放在了偏东的左阵。他的六排骑军中后四排都是轻骑,在张楚军列阵完毕后,秦锐开始进攻,缓步前进中,前两排重骑就落到的后面。都没用到四排轻骑的攻击,三排轻骑的各两轮骑弩和一轮短矛后,张楚左阵靠近中阵的半区就崩溃了,连带着旁边的中阵阵角也出现了不稳的迹象。赵贲立即命重骑加速,行进中变为锥形阵,擦着中阵边缘突进了张楚军中。重骑入阵时挺戟冲击,入阵后铜剑劈刺,无论是否击中都毫不停留径直向帅旗的位置冲击,部分被敌阻滞失去马速的骑卒立即自发组成三锥阵,向两侧的张楚方阵中旋转着绞杀。
此时前三排轻骑分为两队卷向后阵两侧吸引敌军,第四排轻骑绕开重骑的锥阵从两侧对中阵和左阵尚未溃败的部分射箭投矛……
张贺与蔡赐在秦锐疾风暴雨般的打击中还没回过神来,秦锐重骑已经突到了眼前。
一战,一次重骑冲击,张楚军两位主帅一起战亡,张楚军阵随着帅旗的倒下而崩溃。
城南城外再次成为了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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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邯站在帅帐之外,隐隐能听到远处的号角声,但其他声音因为距离问题就完全听不到了。
“城南的战斗应该开始了。”身边的公叔起有点像自言自语,“不知战报何时能传来。”
“城西将军范派了大量的斥侯去城南观战了,所以战报很快就会到。”章邯回应着公叔起的“自言自语”,带着无所谓的神情。
“报~~~~~”一个传令卒从讯号木塔方向喊着奔跑而来,站到章邯面前刚半跪行礼尚未及开言……
“报~~~~~”,又一个传令卒从向南的寨堡土墙方向奔来,边跑边喊,“城北开城门了,大批敌军正在向这边冲来。”
章邯看了一眼讯号塔来的传令兵:“是否将军贲胜了?”
“嗨。将军范传讯,将军贲大胜。”传令兵喘着粗气报。
章邯嘴角露出一丝笑意:“陈胜要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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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大宴数日后,咸阳宫。
胡亥看着手中的战报,虽然席地坐在御案后,他显然不会正襟危坐摆着皇帝的尊严,而是把上半身都扑在宽大的御案上,肚子顶着御案的边沿,嘴里不知道哼哼着什么曲调,箕坐的两只脚都快从御案底下伸出来了,还左右晃着,似乎在打着拍子,很像探戈的节奏。
公子婴和陈平分别坐在丹陛下五步外的两侧席案后,对皇帝的做派熟视无睹,只是关注的偶尔扫一眼皇帝的表情,然后再相互对视一眼。
姚贾和顿弱也都在座。
战报显然和以前文言文那种简略的描述方式有了很大区别,最明显的就是篇幅长得多了。胡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满意的叹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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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县城北出兵出城阻滞秦锐追击,但这些张楚军卒对秦营的攻击可以说毫无章法,乱哄哄的搏命冲锋。章邯虽然有意纵陈胜东去,但却不能让陈胜带着足够的实力走,所以用了万把人在营垒处防守,抽出其余四万人中的三万由营后向东城卷去。赵贲一面扫荡遍地没头苍蝇一般的城南溃卒,一面抽出八千轻骑向东追杀,仗着马快有效地迟滞了陈胜东逃的速度,使公叔起率领的步卒狠狠地一口咬掉了陈胜东逃队伍的后半截。直到陈胜逃到第二日与吕臣带领接应部队会合,才算堪堪挡住秦锐步卒的衔尾追击。
此时,陈县四城都已经插上了秦锐的军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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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胡亥带着一种吃饱了满足感说:“这回又给咱们弄到手了三万壮劳力,把这批人弄到哪儿去屯田呢……”
“现在发往九原已经不合适了,天气转冷,路途上会冻死人。”公子婴说。
“安排到陇西和北地交界的地方去。”胡亥似乎拿定了什么主意。
陈平眉梢跳动了一下,没有说话。
“姚贾,现在我们的张楚大王状况如何?”胡亥转向自家的内外两个情报巨头。
“陛下,大将军邯一路跟着张楚军追杀,听风阁的讯息传送尚不如军方快。”
“也对。陈郡这场大乱,想必卿也会善加利用吧。”胡亥挤挤眼。
姚贾一本正经的拱了拱手。
“陈胜作为首先揭竿反秦者,如今被秦军赶出了陈郡,他又是楚人,所以现在需要密切关注的主要是楚地的反应。两个方向,一是假王景驹,一是项梁。”胡亥对姚贾说道:“景驹有什么动作要以最快速度传讯回来,项梁那边的讯息没这么急,但要稳妥可靠。跟王敖说,让风影阁传流言到楚地,就说陈胜已亡。”
“臣遵诏。”
“拟诏给章邯,让他追击陈胜到城父为止,看陈胜后续的动向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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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贾小心翼翼的赶着辎车,尽力不产生多余的颠簸,以免车内休息的大王发飚。
自从出了陈县一路向东的途中,大王的心情就没有好过。这也难怪,曾经万人注目的大王,曾经使大秦江山震动的大王,曾经名义上拥兵近六十万的大王,如今落到兵不满三万,将只有数员,惶惶不可终日的不停东逃,前方等待着的还不知是何种命运。
庄贾内心对陈胜还是有一些怨尤的。同一个乡亭出来的,同为闾左,陈胜你有本事号召大家起事,你做大王,这都是应当的。可胡武和朱防又有什么本事?竟然也坐上高位,对将军们都指手画脚的,甚至还把没有交够贡物的军将关押起来,交足了才放,就如同绑票一般。好吧,他们两个是大王微末时的兄弟,苟富贵勿相忘嘛,可我庄贾也是同乡同亭,怎么就一直要给你赶车当驭手呢?
实际上在陈胜称王之后,将庄贾提为车府丞,也不算亏待他了。胡武和朱防看在同乡的份上,也对他一直不错。在勒索到的金钱上,大头自然入宫,手指间漏漏缝掉出的钱财中,也不多不少的有他庄贾的一份。
人心不足蛇吞象,庄贾还是觉得胡、朱二人得的多,自己拿的少,心里一直不很平衡。在陈县未失时这种不平衡的小心思也不算严重,被胡武、朱防的地位压着也不敢多想。现在……从陈县突围后,胡武和朱防在秦军的不断追击中已经不知所踪了,所以庄贾的不平衡就随着大王的失败和道路的漫长而逐步发酵了起来。
吕臣从城父带了两万五千人向西接应陈胜突围,然后在秦锐的追击加骚扰下一路向东狂奔。吕臣亲自殿后,看到秦军的身影就立即结阵。他身边有五千人算得上张楚军中的精锐,加上跟随陈胜突围的“王师”中也有大约五千人精锐,这些人跟秦锐对战讨不了什么好,胜在军纪较强,不至于一触即溃,也不至于不听鼓号一味的个人斗狠,所以虽然也有损失,但从接应到陈胜直到城父,这一万人伤亡不足千人。
只是由于赵贲的秦锐骑兵速度快,飘忽不定,并不会与吕臣的后阵直接正规战,反而是在陈胜东逃的大队两侧时左时右,时而一阵骑弩爆射或短矛怒投,时而贴近一通劈杀旋即分离,把整个东逃的张楚军搞得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伤亡虽不算大,可溃散逃卒大增。到了城父后一清点,除陈胜出陈郡时就被秦锐在后面咬掉的三千多人外,这一路最后竟然少了九千!加上原来在城父留守的五千人,最终也只剩下二万六千卒。
城父城池虽然不及陈县,但也有抵挡一阵的能力,但秦锐军阴魂不散的跟在后面,陈胜不想再次被秦军围困,于是席卷城父的各类物资,连同十三岁向上、六十岁向下的男子一并又征调了四千,凑成三万“大军”继续向东南方向的下城父(今蒙城西北)逃去。
张楚丢失了王都陈县,城头飘荡了五个月的张楚王旗落下,就如同一处大剧的大幕落下。
陈胜逃亡东方,发誓要召大将军项梁的军队再打回陈郡后,再重升王旗。
然而,自此后张楚王旗再没有升起的机会。
作为反秦第一义军,喊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陈胜吴广,最终还是将江山天下这棵大桃树上的桃子,让“有王侯将相之种”的项氏和“无王侯将相之种”的刘邦,摘走了山东那一大半。
《第三卷》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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