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端着茶壶来到了赵府的后厨房,她与里边的伙夫已经处的很熟了,他们都喜欢她这个热情的人,而杨水生也堪称是赵府至今以来最好伺候的客人。
但是她来到这里的时候,心中还是忍不住有些忧虑,因为她恍然间想起了霞衣,她胆敢在赵夫人的葬礼上乱喊乱叫,像个疯子一样给赵司令丢了人,赵司令能放过她吗?若是说赵司令狠心将她沉江,阿离也是相信的,她一阵失神,不由的撞到了门框上。
伙夫看到阿离之后问她来做什么,阿离说要打点热水招呼梁思成,伙夫听到之后给阿离放了一些水,阿离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开口问他:“霞衣怎么了?”
伙夫的手停了一下,热水一下子从水壶里撒了出来,烫死了正好爬上了桌面的蚂蚁。他的脸色显然不太好看,不知是为霞衣担忧还是恐惧自己也有不幸的那一天,他哀叹了一下,开口说道:“霞衣她……回来就被带走了,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她会不会出什么事?”
虽不熟悉,但终究是相识一场,而且她毕竟是整个赵府唯一对夫人的死去感到惋惜的人,怎能不让人对她产生一丝敬佩感呢?心中有勇气的人,敢于将之付诸于实践的人,纵然你不会如此行事,却难免回去佩服她的勇气与决心。
“怕是……”
伙夫哀叹了一下,开口说道:“你说说这个人,平时好模样的,怎么偏偏在这个时候犯了糊涂呢,闹夫人的葬礼干什么?估计是有妖邪作祟,已经有人说过了,她那是夫人的鬼魂上了身,我听说三光庵的尼姑神婆曾经火烧过一个这样的人。”
阿离听到这么残忍的事情,吓的手中的水壶都掉在了地上,还好古铜材质的水壶并未破裂,倒是开水溅了一地,烫到了她的脚,一阵疼痛感让她跳了起来。
“都怪我胡说八道的,你没事吧?”
伙夫有些惭愧的俯身想要查看一下,阿离紧忙忍着疼痛后退了一下,摇头说自己没事,然后她从地上捡起水壶,有些匆忙的离开了这里,连水都没有顾着再打一壶。
她回去的一路上都有些紧张,到了门口才发现手中的水壶还是空的,她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自己糊涂,转身想要回后厨房去打水去,却恍然觉得脚有些疼痛难忍。
刚刚的热水烫到了她的脚面,想必已经脱了一层皮了吧!
这时门突然打开了,一个笔挺的身影从门外走了出来,一下子撞上了她,她的身体摇晃一下险些摔倒,一只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看了一眼,没想到是张副官。
那个伙夫的故事讲的真够长的,这段时间张副官竟然都过来了。他与杨水生很是熟悉,阿离也对他颇有好感,副官称呼她一句阿离姑娘,她微微点了一下头。
杨水生和梁思成的身影跟在副官的后边,看到阿离之后,杨水生问道:“怎么去了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阿离想向张副官询问一下霞衣的事情,但是犹豫了一下,还是摇摇头。
她开口问道:“先生要出去吗?”
“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
杨水生关照阿离帮他做些事情,都是阿离习惯做的一些小事,他随口交代了一下,然后他的身影便与梁思成和张副官一道消失在了水塘上方的石桥上。
阿离伫立在门边,手掌扶着冰冷的石墙,脚上灼烧的痛感还没有消失,心中的沉思却让她缄默不语,她心里想着三光庵的残忍手段,心里泛起了一丝寒意。
三人跨过了石桥,转而顺着一条小路走到了赵夫人的院子里,这里上午接待人的时候热闹非凡,但是到了此刻下人收拾过后,就又是一个清冷之地,仿佛从未改变过一般。
“那里便是我昨夜与小姐看到大夫人的地方。”
杨水生细细的回忆了一下,手指向房屋的外方侧墙,那里刚好由树木和墙壁隔出了一段空间,树林的边缘就是暗渠的裸处,一条清澈的小溪流潺潺而过。
三人一齐走过去观察了一下,张副官在这里的次数是最多的,但是他也不敢保证自己不会遗漏什么重要的证据,所以他觉得有必要带着杨水生过来看一下。
昨夜太黑,杨水生倒是没有仔细的查看过这个地方,只觉得因为夫人的尸体的关系,这里变得异常的阴森恐怖,但是今天白天来这里看了一下,发现这里有林荫,有小溪,倒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美丽地方呢!
“这里……”张副官查看了一下,说道:“这里夜里应该是很黑吧,你和小姐都没有提着灯笼,怎么可能看清楚那边站着的尸体?”
杨水生也有些奇怪,他说道:“当时确实没有看清楚,我只是发现前边有个人,但是却没有发现那个人是夫人,还是小姐喊了一声,说站在那里的人是夫人,我才反应过来的,不过现在想来……我也不敢保证那个人是夫人,因为当时我好像确实没有看到……”
直到此刻,张副官和他说起这些事情的时候,杨水生才恍然发现,自己根本没有看清那个人的面孔,自己根本就没有看清那个人是不是夫人的尸体。只是因为小姐那么说了,使他心里产生了一种错觉,让他感觉他“仿佛”是看到了夫人的尸体。
问题出在小姐那里?
“其实有一件事我一直很在意。”张副官看了他们一眼,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昨天发现夫人尸体的时候,夫人的尸体是湿淋淋的,你有没有想过这一点?”
“有想过。”杨水生开口说:“怎么可能没有想到这一点呢!不过我并没有特别在意这件事,毕竟我们不该将事情的焦点放在尸体如何出现在府内吗?”
“我记得我之前和你提起过这件事,前几个在府中出现的尸体,浑身都是湿淋淋的,其中的第一个尸体出现的时候,是那个山西商人,他的尸体出现的那天夜里下了很大的雨,所以我没有在意这一点,但是其他尸体出现的时候,都是湿淋淋的。”
“你们说……”梁思成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他盯着一边裸露在外的暗渠,河流深的有些不可预测:“你们说,凶手会不会是通过这条暗渠进来的?”
杨水生和张副官的身体同时顿了一下,但是紧接着,他们摇摇头,乍一听上去,这个方式倒是挺靠谱的,但是仔细一想这是不可能的。首先赵府的暗渠根源在莲花池,两个地方有三公里的距离,就算中途可以潜到水外换气的话,最远的一段无法换气的暗渠距离也有几百米,根本不可能有人从水里进入到赵府内部。
这个地方毕竟已经检查过很多遍了,三人在此转了一圈之后确实没有什么太大的发现,于是便出了赵府,半是闲游半是思索的向着莲花池的方向走去。
途中梁思成向杨水生问起了关于赵家小姐的病症问题,这让杨水生忽然想起了梁思成的父亲梁景玉,那个省城首屈一指的医生,他心里忽然感觉有点疑惑,开口问他:“思成,你的父亲不是省城有名的医生吗,竟然连他都没有治好小姐的病?”
梁思成似乎也有些疑惑,他心里踌躇着什么,半天都没有开口。
杨水生犹豫了一下,对梁思成说:“你可想知道小姐病症的具体原因?那我就告诉你吧!在我来之前,小姐应该没有什么大病,最大的病应该就是每天被半夜突然出现的尸体吓的神经衰弱,这个从根本上讲并不是什么大事,而且病症的原因我也找到了……”
他忽然停住了口,似乎卡在了什么上边,梁思成催问他,他仍然有些犹豫,开口说道:“小姐之所以神经衰弱的原因,一部分在于那些出现在府中的尸体,但是更大的原因确是因为小姐对张开的担心,对他的情义越深就让她越难自拔。这世界上的任何疾病都好医治,唯独感情这个东西没法医治,这也是别的医生无法治愈小姐的根本原因。”
梁思成愣了个神,低下头,金边眼睛的镜片上闪烁着忧郁的光芒,接着他又抬起头问杨水生,“可是张开已经死了,从某种情况下来讲,她也该……”
杨水生点头说:“的确,也许从张开死掉的那一刻起,小姐的神经衰弱问题可能已经得到了解决,所以现在缠绕在小姐身上的,是另一种病症,远比之前的问题更难解决。”
梁思成感觉杨水生话里有话,他问道:“你的意思是……?”
杨水生看了他一眼,这时他们已经来到了莲花池,他停住了自己的脚步,说:
“如有机会的话,想请梁老先生来看一下小姐身上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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