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一段时间的相处便自在随意了许多。
几位小姐虽然在宫中住着,但也无需时时陪伴在孝庄太皇太后身旁。她们在慈宁宫正殿后有个还算独立的小院子,常常聚在一起聊天品茗,间或做做刺绣之类的手工活。
内务府送来了不少女孩子喜欢的小玩意,书也有,倒让她们没那么无聊。太皇太后也应允了她们能在慈宁宫外的小花园游玩,只是御花园要穿过重重宫阁,倒不方便常去了。
她们每日早晚都会去太皇太后跟前请安,在那仅有的时间里倒也见过玄烨几次。
原本不知小皇帝什么模样倒也就罢了,现在瞧着他英俊不凡的相貌,威严伟岸的气质,倒让纳喇怜蓉和钮钴禄雅柔日思夜想起来,每每相遇总是要闹出些事吸引玄烨的注意。
这种时候,芳仪和宛妤总是非常淡定的。
芳仪心不在玄烨身上,见了他也是淡定自若,甚至还有些小小的怨恨,别说制造机会接触了,躲都来不及。
宛妤却是故作镇定,常常也是目不斜视,对玄烨偶然投过来的目光,也不回应,只是在没人注意到的时候,悄悄弯起了嘴角。
玄烨再没有冒险接她出去,毕竟宫中人多眼杂,他不能将她置身于危险之中。倒是明秀常常替他们递送信笺,两人鸿雁传情,沉浸在甜蜜之中。
只是这份甜蜜不能同旁人分享。
芳仪问过她的想法,她也只是答了顺其自然这四个字,并未多言。
转眼间就到了初夏,天气渐渐热了起来。
一日午后,孝庄太皇太后心情不错,在寝宫小歇了片刻便睡不着了,让苏麻拉姑叫了几位小姐前来解闷。
小姐们都换上了轻盈秀丽的夏装,一个个婀娜多姿,清纯可爱。
一群人坐在慈宁宫正殿前的院子里,纳喇怜蓉和钮钴禄雅柔正在和宫女们比赛踢毽子,芳仪坐在孝庄太皇太后身旁,替她敲敲腿,捶捶背。宛妤跟着苏麻拉姑,正在小几前摆放瓜果点心,顺便聊着关于茶的话题。
就在大家其乐融融的时候,玄烨走了进来,方才还轻松畅快的众人立刻呼啦啦跪倒一片。
“起吧!”玄烨随意说着,三两步走到皇祖母面前请了安。
“今儿怎么这时候来?”孝庄太皇太后有些好奇,连忙吩咐着小太监去搬椅子给他坐。
玄烨孝顺,每日早晚都会来慈宁宫给皇祖母请安问候,日日不拉,午后倒是鲜少会过来。
“孙儿瞧着天气不错,读书读累了便出来走走,一走就走到皇祖母这儿了。”
小太监端着椅子放在太皇太后身边,恰巧宛妤也站在那儿。玄烨一边说一边走过去坐下,路过宛妤时,闻见了她身上的一阵清香。
“就你滑头,乾清宫离慈宁宫那么远,随便走走可走不到这里,哀家瞧着是因为这里风景特别好的缘故。”孝庄太皇太后故意逗着孙儿,眼神含着笑,别有意味地看向几位小姐。
玄烨没有不好意思,也跟着笑了起来:“皇祖母说得是。”
“好了,不要因为皇上来了,你们就拘束了,刚才怎么玩,现在就怎么玩,不用理会他。”
慈宁宫的小宫女们都是见惯了小皇帝的,此时倒比几位小姐放得开,拿起毽子又踢了起来。
纳喇怜蓉一心想在玄烨面前展示自己,也跟着玩了起来,踢毽子的姿势花样百出,让宫女们都看花了眼,一齐站在旁边替她计数。
钮钴禄雅柔见她大出风头有些气,忙拉着芳仪,怂恿她去和纳喇怜蓉叫板。
芳仪笑了笑,说道:“踢毽子还是算了,等一会把自己绊倒了可就难看了。”
孝庄太皇太后听了她这话,问道:“怎么?还有你不擅长的事?”
“太皇太后真是折煞奴才了,奴才不擅长的事可多着呢!”
话题一瞬转到芳仪身上,就连一旁围观踢毽子的宫女们也都注意到了这边,纳喇怜蓉的表演反而没什么人关注了。
“不是说咱们赫舍里家的闺女是京城第一才女么?自然是样样都拔尖的。”苏麻拉姑也凑着热闹调侃芳仪,顺着主子的意思,好让芳仪和玄烨多些了解。
果然,玄烨的目光也停留在芳仪身上,瞧得她浑身不自在。
她忙拉住还在从宫女的托盘中拿茶盏的宛妤,说道:“奴才才疏学浅,还比不上宛妤知道得多呢!”
宛妤本在专心给玄烨端茶水,被她这么一扯,毫无防备,刚刚滚水冲泡出来的茶水洒在了她的手上。
“啊!对不起......”芳仪不是故意的,一下慌了手脚。
她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眼前一花,一个人已经站在宛妤面前,接过她手中的茶盏,随意放在小几上,另一手握着她的手,仔细查看着被烫的位置。
一时间四周静悄悄的,就连宛妤轻轻惊呼了一声后,也僵在原地,看着玄烨满眼惊讶。
“没事吗?”玄烨眉目低垂,顾不上周遭的反应,瞧着那白皙的手背上泛起红印,只觉得异常刺眼。
“皇......皇上,奴才没事。”宛妤想将手抽回去,使了使劲,却没成功。
“怎会没事?都红成这样子了。”不知不觉中,玄烨的声音大了不少,语气中还带着些许怒气。
宛妤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比一旁犯了错的芳仪还要紧张。
苏麻拉姑连忙走过来,瞧了瞧宛妤的手背,朝着一干愣着的宫女们喊道:“都愣着干什么?快去端盆凉水来,顺便把药膏拿来。”
众人如梦初醒,慌忙忙碌起来。
就在这时,玄烨握着宛妤的手松了,深深看了她一眼,退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了下去。
孝庄太皇太后转头看了他一眼,没瞧出来什么异样,便又去关心起宛妤的烫伤来:“要不要叫太医来瞧瞧?苏沫儿,你的药膏管不管用啊!”
“主子放心,这是上回奴才特意问太医调配的,就是预备着以防万一。先涂上,等会再唤太医来瞧瞧。”
小太监端了凉水过来,苏麻拉姑连忙捉住宛妤的手浸入水中。宛妤本觉得被烫的地方火辣辣的疼,这一下倒缓解了不少。
小宫女急匆匆捧了烫伤药膏出来,芳仪特意抢在苏麻拉姑前面接过去,小心翼翼替宛妤拭干手上的水珠,涂抹起来。
“我真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她非常内疚,眼睛红了一圈,向宛妤赔不是。
宛妤似乎不太习惯这种被人瞩目的场面,本也觉得不是什么大事,连忙说道:“没事没事,我不疼的。”
“你这孩子,都红了这么一大片了,怎会不疼?幸亏这天暖了,早就吩咐了茶水不要太烫,否则你这手非要起水泡不可。”苏麻拉姑在一边瞅着那片红印有些心疼。
抹好了药膏,芳仪又接过小宫女手中的绷带,仔仔细细替宛妤缠上。苏麻拉姑在一边吩咐着云霜,让她这些天小心照顾着,万不可留下疤痕。
玄烨全程紧盯着宛妤,眼中再无旁人。
这么一闹,本来还挺高兴的气氛就冷了下去。
孝庄太皇太后让宛妤先行回房休息,其他人也都识趣地一一告退。
玄烨扶着孝庄回到殿中,又说了一会子话,便也告辞离开去了御书房继续读书。
待一干宫女太监被苏麻拉姑打发走后,孝庄太皇太后突然问道:“苏沫儿,你说玄烨是不是看上宛妤那丫头了?”
苏麻拉姑被她问得一愣,仔细回想了一下两人仅有的几次见面,并没有过多的接触,说话次数更是屈指可数,再加上鳌拜那层关系,怎么会说看上就看上了呢?她有些不信。
“主子您多虑了,也许只是寻常的关心罢了。”
孝庄斜靠在软榻上,眯着眼想了一会,叹了口气。
“怎会看错?当年福临看董鄂氏就是这样的眼神。哪怕只是被针尖扎了一下,也如同受了多大伤害似的,简直是放在心坎里宝贝着。玄烨他......哎!”
苏麻拉姑懂得孝庄的忧虑,且不说宛妤家族同皇室的关系,就算是索尼的孙女芳仪,她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子像儿子那样深陷下去。
福临的死始终是她心口上的一道疤痕,碰触不得,她不希望孙子也落得和他父亲一样的下场。
“主子您就不要过虑了,儿孙自有儿孙福。奴才瞧着皇上的性子远比他阿玛坚强,一定不会让您老人家失望的。”
她的劝慰依旧没有让孝庄的心情好起来。
孝庄缓缓坐起来,叹道:“说起来真是矛盾,哀家既想让玄烨身边有个知心知底的人,又怕他为情所困......他是皇上,注定是和旁人不同的,也注定要承受那些旁人想象不到的苦。他是哀家一手带大的,又如何不了他的性子。他内心更渴望自由吧!上次他生病,烧得迷糊,还当哀家是他兄长福全,竟拉着哀家的手哭诉,‘皇兄,为何不是你当这个皇上!’听得哀家心里直发酸。他还那么小,就要承担这些压力,就要守着老祖宗留下的基业,也是难为他了。”
苏麻拉姑替她轻捏着肩膀,并没有接话。因为她知道,这只是一个长辈忧心晚辈的唠叨,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
“他和宛妤那边,你多留意着,有什么不妥及时告诉哀家。有些不该发生的错误,还是尽早纠正过来为好。”
“是。”苏麻拉姑回应着,又更加心疼宛妤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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