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有那么一丝尴尬,云卿卿错愕的神色明显慢慢得冷淡,连看他的眼神都变了。
许鹤宁恨不得把舌头咬掉。
原本她该相信自己,他却来个不打自招,过后再信他的话就有鬼了。
刀光剑影那么些年,他何尝这样一头热,直接冲到人跟前要解释什么,还闹了个弄巧成拙。
许鹤宁尴尬又懊恼,话开了头就跟泼出去的水一个道理,收不回。他索性直接把事情前后道来,包括方挽晴进京的原因。
男子汉大丈夫,确实没什么好遮遮掩掩的。
“事实就是如此,先前略过经过,是觉得过去的事没必要提。”
他眉眼都沉了下去,语气也硬邦邦的,听着有些凶。
云卿卿安安静静听完,目光虚虚落在他绣有银色暗纹的宽袖上。
没想到李妈妈还真一语成谶,那个方挽晴恐怕是真带着目的前来。
不过许鹤宁刚才说得明明白白,他认为方挽晴是和刘灿吵架受委屈出走的,她现在要是说觉得方挽晴另有目的,他恐怕会觉得自己是在无理取闹吧。
毕竟她也没有实际的证据。
捉奸还要捉双呢。
云卿卿太阳穴跳动,有些头疼,忍不住伸手去揉按。
“侯爷的意思,我知道了,我不太舒服,想歇会。”她冷静地说。
没必要为还在猜想的事情跟他争论,或者该说……两人如今还没完全磨合的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本就是闲散的人,许鹤宁心里又有杆秤,她还是选择相信他会处理好。
她放宽心的态度,许鹤宁却误会她是着恼了。神色几变,见她缓缓闭上眼,这小片空间就有容纳不下他的错觉。
他眯了眯眼,想到她身上还有伤,到底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离开。
他径直到了汀澜院。方挽晴正陪着许母说话,听到下人禀报他过来,本就染着笑的眼眸变得更加明亮,暗中理了理衣裙。
许鹤宁进到内间,就见到少女笑意盈盈。柳叶眉,鹅蛋脸,眉眼飞扬,眉宇间还是他熟悉的英气。
“宁哥哥。”
方挽晴露出大大的笑容。
许鹤宁神色顿了顿方点点头:“四妹看着更漂亮了。”
方挽晴闻言笑容灿烂,高高兴兴地追问:“是真的吗?义母刚才也这么说。”
她常年跟在一堆男孩子身边,养成不拘小节的性子,说话也率直。
许鹤宁却被她追问得一愣,一时不太适应。
如果是云卿卿听到说她漂亮,应该是抿唇柔柔一笑吧。
他不自觉就把两人对比,没有说话。
方挽晴察觉到他对自己少了以前那份热络,心里咯噔一声,除此外,在无声中略感窘迫。
“就是更加漂亮了,灿哥儿是怎么放心让你一个人进京来的,回头我就去信好好说他。”
许母适时开口,缓解气氛。
方挽晴收起心里小小的失落,去挽着许母的胳膊笑。
“娘。”许鹤宁沉默片刻后开口,“卿卿今儿受惊,还摔伤了,郎中说要静养。她本来吩咐厨房今天给四妹办洗尘宴,儿子以为,四妹一路劳累,她也不适,不如改日吧。”
方挽晴刚扬起的笑就僵在脸上,许母没想到儿子会这么直白,余光瞥了眼身边少女微变的脸色,去拍了拍她手安抚一般。
嘴里却应道:“宁哥儿考虑得周到,是个心疼妹妹的。该让挽晴好好休息,然后好热热闹闹的聚一聚,又不是来这一天半日,不拘什么时候。”
许母把儿子直白的话圆了圆。当年的事她当然也知情,虽然看出儿子有要避嫌的意思,到底还是给方挽晴全个面子。
“宁哥哥还跟我这样客气。”方挽晴此时扑哧一笑,仿佛没把刚才的难堪放在心上,“嫂嫂伤着,可别让她多添心思了。”
她一到侯府,就听到许鹤宁娶亲了,是阁老的孙女,名门贵女。原以为他只是因为赐婚不好推辞,现在她能看出他处处都小心维护着……他不是最讨厌那些娇滴滴的贵女吗?
方挽晴说不出此时是个什么心情,酸酸涩涩的。
许鹤宁说了那些话,连再开口的兴趣都没有了,更别提和方挽晴叙旧什么的。他找个有要事的借口,匆匆来,匆匆离开。
往回走的路上,他回想着云卿卿冷淡的神色,到底没回屋里,去了书房。
他也需要冷静冷静。
怎么遇上云卿卿,处理事情就缺少了份稳重。
云卿卿生来就是降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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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兵马司是越来越疏忽大意!今儿能在大街刺杀大臣,明儿那些贼人是不是就能把京城给围了!”
皇宫内,明召帝正朝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发难。
许鹤宁和云卿卿在回门路上遇袭一事已经传入宫,气得他把人给喊到跟前一顿臭骂。
指挥使低垂着头不敢吱声。
京城守卫的重要性不用人提,可许鹤宁遇袭,他被连累挨骂,也很无辜。
指挥使在御前都恨不得缩成鹌鹑,等皇帝骂够了消气,才郑重说立刻去严查,从乾清宫滚了出去。
明召帝等人离开,还是气得摔了手边的镇纸,大殿里伺候的当即跪了一地。
从他赐婚开始,许鹤宁那头闹事的就没停歇过,今天居然都搞行刺一事了,叫他怎么能不生气。
他好不容易把人弄到京城来,是让那些人再来寒许鹤宁的心的吗?!
一群碍他事的蠢货!
“磨墨!”明召帝在怒意中喊了声。
总管太监廖公公忙应是,先去把那方镇纸拾起来,回到御案前伺候。
在皇帝奋笔疾书时,他偷偷瞄了眼,发现是一封册封诰命的圣旨。
本朝大臣娶亲,成亲后都会上书为自己的夫人请封诰命,由皇帝主动下旨极少,除非是皇子妃或立有大功的。
皇帝现在居然主动给肃远侯夫人封诰命。
廖公公琢磨了片刻,心神一凛。不管皇帝是不是看在云阁老的份上,还是要安抚遇袭的肃远侯,往后见到许鹤宁他都客气些才是。
明召帝的旨意送到礼部,消息很快就在宫里传开。
大皇子今日正好进宫探望霍妃,听到霍妃身边的心腹太监带来的消息,想到自己去信给许鹤宁后,就一直没有音讯。
他眼底有暗色一闪而过,再抬头时,面上是关切地笑。
“娘娘,先前不是说霍二公子不小心跟肃远侯生罅隙,我倒觉得今儿是个机会。”
霍妃正为娘家乱七八糟的事烦心,闻言心中一动,问:“是什么机会?”
大皇子长相随了生母,清俊之余略显阴柔,平素唇边总是挂着笑意,看起来面相再和善不过。
他在霍妃的好奇中缓缓道来:“今日肃远侯和他夫人在街上遇到意外,肃远侯夫人听说是伤到了,父皇没等肃远侯请封的折子就把诰命赏下去了,多半是安抚的意思。娘娘何不趁这个机会也赏些稀罕的物件和药材下去,正好修补两家关系。还可以找个机会请肃远侯夫人进宫叙叙话,更显得亲近了。”
霍妃搭在扶手上的手猛然一收,欣然接受这提议:“是这个理!”
她正愁怎么再拉拢和云家的关系呢。
到了傍晚时分,明召帝给云卿卿封诰命圣旨刚到,霍妃的赏赐紧跟着也送到侯府。
云卿卿是在睡得迷迷糊糊中被喊起来的,头轻脚重,还得忍着伤去接旨。
好在明召帝有口谕,照顾她伤口免了她的礼,只让许鹤宁替为谢恩,才没让她再多吃苦头。
许鹤宁接过封诰命的圣旨,脸上却堆着假笑,把内侍送走后,当即就冷了脸。
皇帝什么意思,给个棍棒再给个枣的安抚么?
什么人在背后作乱,他不信皇帝猜不到,赏什么不行,偏用诰命抢了他表现的机会。
他下午刚写好的请封折子还放在书房没来得及送进宫,皇帝就把诰命当人情给送过来,毁了他哄人的计划,他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而且霍妃在这节骨眼也赏下东西给云卿卿,摆明了黄鼠狼拜年,没安好心。
许鹤宁握着圣旨,发现云卿卿正望着霍妃赏的东西出神,知道她在此事上跟自己想到一块去了。
霍妃的内侍临走时说了句让她伤好后进宫走动走动,说是霍妃许久不见她,念着她。
话里话外都透着虚伪,让人不多想都难。
霍家人尽会瞎折腾,跟那个霍二一般的货色。
许鹤宁对皇家人就没一个满意的,不过倒是给到他光明正大回屋的机会。
他把圣旨交给陈鱼,吩咐收好,自己转向云卿卿,自然地去扶了她腰说:“你伤着,别走动了,我抱你回去。”
云卿卿这会是觉得很难受,眼前发晕,天旋地转似的。
她不是个勉强自己的人,想要点头,下刻却是眼前一黑。
许鹤宁就见到她软软往下滑,惊得他胳膊一揽,把人捞进怀里。她毫无意识,脸轻轻贴着他颈窝,许鹤宁被她透过来的体温烫得手一抖。
“你们夫人发热,怎么没人察觉!”他又惊又怒,眼中霜影重重,把人打横抱起就往回走。
郎中很快被找了过来,给云卿卿号脉扎针后说是受惊吓导致的高热。
许鹤宁想起今早的刺杀,眼神阴得能滴水。
云卿卿昏厥高热的事很快就传到汀澜院,许母刚喝过药睡下,方挽晴犹豫了会,让丫鬟带着自己往正院去。
不想才走到第一进的院子,方挽晴就遇到要亲自去抓药的许鹤宁。
她有些紧张自己的不请自来,努力笑得自然,喊住他:“宁哥哥,听说嫂嫂受到惊吓,病了,我过来看看她。她没遇见过那样的场面,又是深闺里养着的,娇气一些也正常,你别太过担心了……”
“老子就喜欢她娇气。”
许鹤宁不待她说完就冷冷打断,心烦意乱中,往日叫人沉溺的一双桃花眼凌厉,连眼尾的弧度都锋利如刃。
作者有话要说:许·真香·宠妻·鹤宁上线。
我们许大人帅不帅!
早上有事情要出去,第三更估计要到下午三四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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