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余一直在办公室等志辉，焦急不安，一见他进来，便问道：“怎么样？见到了吗？”

        志辉点点头，“见到了，”然后顿了顿，低声说道：“是在那里洗盘子……”

        有余深感意外，但又觉是意料之中，不禁叹了口气，沉默良久，他问道：“她没发现你吧？”

        “没有，她是背对着我，我只看见她的背影。”

        有余点点头，又问道：“有没有交待那女服务员多关照她？”

        “有，不过我觉得不靠谱，那女服务员一脸的世故，我怕她前面刚收了我的钱，后面就把我的话抛在一边。”

        有余不回应，点了下头，毫无表情地说道：“辛苦你了。”说着从兜里掏出两百美元，递给志辉。

        志辉不肯收，说道：“章总，不用了，只是小钱而已。”

        “你替我跑路，我怎能让你吃亏？拿着吧。”有余说着往志辉手里塞。

        志辉不敢拒绝，只好收下，一边说道：“谢谢章总。”

        “那行，你先回去吧。”有余又说道。

        志辉在他身边待了好几年，早知道他的脾气，他这样面无表情，其实心情很复杂，或者说沉重，“章总……”他欲言又止，有些不放心。

        “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志辉迟疑一会儿，说道：“好吧。”这才走了。

        有余一个人静静地立在窗前，看着远方繁华的夜景，心里空落落的，良久，他终于决定去接如枫，于是关了办公室的门，驱车前往那家中餐馆。为避免被如枫发现，他将车停在一个较隐蔽的地方，一面观察着餐馆里的动静，大概等了近两个小时，如枫终于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来，那时已近凌晨，她看上去极累的样子。

        有余一下子振奋起来，发动汽车，先往相反的方向行驶了一段距离，然后在前面一个十字路口转弯，往回绕，当他经过如枫身边时，故意停下车，装作很惊讶的样子，叫道：“如枫。”

        如枫停下脚步，看见他的那辆车，吃了一惊，说道：“是你，你怎么在这里？”

        “我今天加班，刚去吃了点宵夜，正准备回去，没想到会遇见你，真是太巧了，上车吧。”有余说道。

        如枫便上了车，对他的话深信不疑，她压根想不到他对自己的情况已经一清二楚，更想不到他已经等候自己多时。

        上车后，有余对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到底是在干什么，压根不问，只是专注地开车，偶尔从后视镜里看如枫几眼，并不多说话。如枫也不主动说话，大概是太乏了，她坐在车的后座，不一会儿便倚在座位上睡着了。有余心里涌出无限怜惜，从后视镜里默默地注视着她，不忍心打扰，对他而言，如果每天都能这样接如枫回家，做个隐形的护花使者，他倒也觉得幸福。

        到了家门口，有余停了车，回过头来轻轻叫道：“如枫。”

        如枫一动不动，压根没听见，有余又叫了一声，她仍没有反应。有余注视着她熟睡的脸，感觉是那样娴静，活像一朵美丽的睡莲花，他不禁有一股强烈的吻她的冲动，但还是忍住了。他下了车，打开后车门，轻轻把她抱起，送回她房间，然后帮她脱了鞋子、盖好被子，一切整理好后才离去。

        第二天，如枫醒来，一点想不起昨天的事了，她意识到该去准备早餐，便打算起床，她本能地看了一下窗外，天已经很亮了，阳光从外面照进来，与平时起床的情形大不相同，她不禁感觉起晚了，眼睛又往床边闹钟瞧去，快八点了！她吓了一跳，连忙从床上爬起来，慌慌张张地下楼。

        刚走到楼下，便听到厨房里“乒乒乓乓”的声音，一进去，只见有余在里面做早餐。

        如枫正要说话，只见有余很自然地说道：“起来了？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如枫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起来晚了。”

        “没事，我今天刚好起来早，就顺带着做早餐了。”有余故作轻松地说道，其实他是特意起早的，来减轻如枫的负担。

        如枫不说话，身体倚在门上。

        “一会儿就可以吃饭了，你去准备准备吧。”有余又说道。

        如枫尽管觉得很抱歉，但是并不想迟到，想到马上就要到上学时间了，便“嗯”了一声，准备上楼换衣服、洗漱。

        这时她猛然发现自己昨天的衣服整整齐齐穿在身上，不禁有些诧异，她清楚地记得，昨晚回家的路上碰见有余，上了他的车，自己坐在车的后排，可是后面又发生了什么事，自己怎么下的车，怎么回的房间，她全都不记得了。“我昨晚怎么回来的？”她问道。

        有余犹豫一下，撒谎道：“你自己下的车，然后我扶你回房间，你一躺在床上就睡着了，难道你忘了吗？”

        如枫抚着头，想尽力想起来，可是却什么都想不起来，“有吗？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她疑惑地说道。

        “你大概是太困了，所以什么都不记得了，快去洗漱吧，要迟到了。”有余催促道。

        如枫见自己衣着整齐，似乎有余并不曾冒犯自己，也便不再追究了，上楼去了。等她下来的时候，有余已经在吃早餐了，她的那份也已经摆好了。

        “快吃吧，要迟到了。”有余说道。

        如枫“嗯”了一声，坐下来，开始吃起来，“今晚回来吃饭吧？我给你做。”她说道。

        “不用了，我今晚已经有约了。跟我同来的那两个，说吃不惯美国的东西，要自己煮饭，今晚非拉我去他们那儿，让我品尝他们的手艺，我便答应了。”有余又撒谎道。

        如枫“哦”了一声，心里不是滋味，过了半晌，她又问道：“你有没有什么要洗的衣服，我帮你洗。”

        “不用，我放洗衣机里洗就行了，不用麻烦你的。”有余连忙说道。

        如枫这时面露凄凉之色，说道：“我在你这儿白吃白住的，什么也没做，以前答应你的承担所有家务的承诺，都没能做到……”

        “其实你做的很多了，你陪我，让我住在这里不寂寞，你已经帮我了；何况，我们之间难道非要分那么清楚，计较那么清楚？我完全有能力帮你的，只是你不愿意欠我情，这我知道，但也没有必要事事都计较那么清楚。”

        如枫不说话了。

        “如果你真想帮我洗衣服，我不拒绝，但是我希望你理解为那只是出于关心、出于友谊，而不是还债。”

        如枫无话可说了，只有沉默。

        “我先去上班了，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有余说着便走了，他知道，今天不能再送她去上学了，那样只会将她推得更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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